第65節
景辛感覺到一股下沉的脹痛,如今好像對這種痛免疫了,但卻不敢用力,害怕自己受不了那一刻的疼。
她忽然發覺自己真是個膽小鬼,一點不為孩子著想。
班瓊月與穩婆不停催促她,一臉焦急。
這樣下去也不行,她還不如痛個徹底。景辛說服自己別怕,反正都已經死過一回了,這條命都是撿來的,若不是原主留下腹中這個小生命,她不可能得到戚慎的重視,恐怕早在作死的路上死過數回了。
她調整好呼吸,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拚出全力。
一陣疼痛蝕骨灼心,她忍不住尖叫哭喊起來。
但床邊穩婆與班瓊月卻目瞪口呆。
她們就隻看景妃提了一口氣,那胎兒就一下子滑了出來,根本不像別的產婦一點一點擠出胎兒。
沒有過程,直接落地。
這,這也太好生了吧?!
偏偏人家還在尖叫。
“娘娘,您生了!”長歡喜極而泣。
景辛一愣,這才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清脆洪亮,敲在她心上,奇妙難言。
“我這就生了?”
“娘娘,您太偉大了!”長歡邊哭邊笑。
景辛:……
這生孩子就這麽容易嗎?早知道她就不憋那口氣,早點生出來了!
穩婆笑得合不攏嘴,抱著胎兒去擦洗,另一穩婆又在幫她清理胎盤。
“娘娘,是個小王子!”
陪侍的宮女都跪下準備齊聲恭賀她,景辛反應過來,忙喊不要出聲。
她瞧了眼那還沒洗幹淨的小嬰兒,隔得遠,尚且不知道是何模樣。
她臉色有些複雜:“先不要出去報喜吧,就說本宮,本宮還在生。”
她等了戚慎這麽久,他一回來就能抱到熱乎乎的兒子,太不公平了。
而且還有個她不敢說的原因,她既然這麽好生,怕戚慎再讓她生二胎。
哦,這個可能也不會存在了,她現在討厭他。
她眼裏沒有初為人母的喜悅,而是憂鬱想哭,眼眶也漸漸發紅。
她不想見到戚慎了,她討厭他的帝王主義,霸道強權。
穩婆把繈褓中的小嬰兒抱到景辛床前。
新生兒皮膚有些紅,還不曾睜眼睛,高鼻梁太像戚慎,薄唇也很像他,雖然不知道眼睛睜開會是什麽模樣,但這逆天的鼻梁足夠奠定今後的顏值。
沒四維的古代能生出這麽漂亮的寶寶,景辛總算能呼出口氣。
嬰兒挨到她身邊哭聲便漸漸小了,最後變成可憐巴巴的抽噎,手指頭亂抓。
景辛感覺到一種難以難說的奇妙。
班瓊月猶豫道:“娘娘,不報喜乃欺君之罪,下官……”
“別說話,就按本宮說的做。”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昨天說的小棉襖是女主的小棉襖的意思,不是爸爸閨女那種意思啊。是專寵女主的小王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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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殿外, 嬰兒的啼哭令戚慎渾身一震,他霍然起身, 剛邁到門口便見大門緊閉,穩婆隔空傳話,說嬰兒隻出來一半, 請他稍等。
景辛依舊在喊,那一聲撕心裂肺般的痛呼都刺進他心上,他緊攥拳頭, 低沉道:“景辛,寡人命你挺過來!寡人還要陪你賞星夜,教孩兒一起數星!”
太醫就跪在他腳下,這種帶著人情味的話從他這個暴君口中出來, 幾人都頗感詭異。
半個時辰過去, 屋內連嬰兒的哭聲都沒了,景辛也不再呼喊。
戚慎心髒直跳,喝道:“把門打開!”
穩婆隻能硬著頭皮在門後道出景辛的說詞:“王上, 馬上就好了, 臍帶卡著了……”
戚慎再也坐不住, 來回踱步, 玄色披風在他的踱步裏淩空卷起,他這才知道忘解披風,狠狠扯下丟到地麵。
挽綠忙去撿,留青忍著淚勸他靜下心。
他無法靜心。
忽然不想讓她承受這種生育之苦。
這一刻好像明白擁有與失去是什麽滋味,他好像有了為她考慮的感受。
又過半個時辰, 殿內嬰兒又傳來一陣洪亮啼哭,那門也終於是打開了。
穩婆抱著繈褓裏的嬰兒跪下道喜:“王上,景妃娘娘生的是一位健康的小王子!”
戚慎呆了有片刻,身後太醫與殿外的大臣齊聲恭賀,他才眯起眸子緊望那啼哭的小嬰兒,從穩婆那接過抱在臂彎,還有些恍惚。
這小人兒鼻子與薄嫩的唇像極了他,那眼睛很像景辛,黑亮瞳仁無辜亂撞,隻知道哭。
戚慎擁緊這滿懷的溫軟,終於朗聲笑了起來。
不知誰喊了一句:“天空放晴了,王上,您瞧,太陽都出來了!”
戚慎唇角笑開,但想到伴隨著他那麽多年的災星之名,斂了這笑,望著懷中這無知小兒。他眸色陰沉,發誓不會再讓人用這種天象之名來定義一個嬰兒的一生。他的孩兒,他會護這一生周全。
他抱著這小嬰兒疾步邁進寢殿,宮女也正抬出一盆盆血水,怵目驚心,他微眯起眼眸。
景辛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額發都被汗水打濕。她容顏一點未變,不曾因為孕育而豐腴,精致的人兒帶著絲柔弱與憂鬱之美。
這是戚慎這麽多年來最開心的一回。
他彎唇笑起,一手抱著那繈褓小兒,一手握住景辛的手。
“寡人要獎賞你。”
景辛無言望著他許久:“這就是天子歸來同臣妾講的第一句話麽?”
戚慎望著她眼睛:“自然不是,寡人知道你受苦,想補償你。”
“景辛,謝謝你。”
他垂眸望著這不再哭的小嬰兒,承諾道:“往後星辰皓月,萬裏河山,寡人都給他。”
景辛轉身閉上眼睛。
他一進門說了這麽多句,就隻有一句謝謝是說給她的。
“生寡人氣了?”戚慎道,“寡人歸來亦不算遲,總算趕上了見孩子第一麵。寡人知你有怨,門外阻攔你的大臣寡人會嚴加處罰。”
景辛忽然轉過臉來,撐著兩側想坐起身,他忙按住她,她卻一鼓作氣拿開他的手,他斂眉不悅。
“妾要給您騰地方,妾弄髒了您的龍床。”
她掀開被子,戚慎喝道:“不要命了!”
這一聲太凶,小嬰兒哇嗚哭了起來,景辛惱羞瞪他,忙去抱孩子。
小嬰兒挨著她軟乎乎的胸脯便不哭了,景辛第一次感受到當媽的滋味,這麽好哄,真的很神奇啊。
戚慎沉著臉,控製著惱意。
“您要忙國事,妾回棠翠宮便好,妾不是說的氣話,孩子哭起來會吵您。”
殿中寂靜半晌,戚慎開口:“你想當王後。”
景辛一愣,他臉色沉靜,看不出此刻的喜怒。她才察覺是自己剛才一口一個妾讓他想多了,忙說不是。
她怎麽可能當得了王後,一沒家世二又曾是嫵媚惑主的妖妃,而且她壓根就不惦記那位置。
她的任務完成了。
秦無恒與沈清月已經再構不成威脅,五國安平,大梁朝堂文武日趨平衡,戚慎也顧著為子嗣積德,很少再開殺戒。
今後他應該自己都能洗白自己,沒有秦斂那個惡性循環的偽太子,她的兒子恐怕才會是太子,她不用再留在他身邊了。
她可以走了,反正也還沒對他動過真感情。
可心底竟盈滿一腔苦澀,這是孕激素還沒恢複正常嗎!
“孩子給寡人,寡人抱他去乳娘處,你先歇息。”
景辛不想再爭,她也的確是累極了,昨夜一宿沒睡,這會兒已經午時,她還不曾吃過飯。
她閉上眼很快陷入了深度睡眠。
寢殿後的偏殿中已經擺放好嬰兒的搖床和乳娘的床榻,戚慎親自交代好一切,走去上朝。
今日早朝原本就人員不齊,那些老臣也尚未出宮,知道他們今日此舉多少會受牽連。
戚慎衣衫都未曾換,鬢發在長途趕路的逆風之下被吹亂,但卻並不影響他周身的帝王之勢。
他沉聲宣判將鬧事的臣子革職查辦。
顧平魚猶豫片刻還是出列道:“天子開恩,如今景妃與龍嗣無礙,還求天子念在他們忠心的份上從輕發落。”
從國運大局考慮,這些人也的確不曾有錯。
自古女子生產都乃陰穢之兆,也易為家庭招惹血光。貴胄世族與尋常百姓都從不曾留孕婦在府中生產,也隻有天子的女人才能得殿宇棲身臨盆。這已經算是天恩了,景妃卻還把孩子生在龍床上,於情於理都不合法。
眾人一時未等來戚慎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