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 都蘭國女子那麽美,天子可別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啊。臣妾這幾日輾轉難眠,又起了牙疼,太醫說這是正常的,臣妾卻寢食難安,隻得抱著寶劍入睡,日子太難了。]

  戚慎最愛看景辛的信。


  樂於看信中她的抱怨,又喜歡她的叮嚀。


  他眉梢愜意揚起:“陸公平身,啟程去你的王宮。”他想起景辛愛吃的蝦,“寡人今日要吃海鮮全席。”


  如今他已經離汴都十分遙遠了,信鴿加上信使的傳遞時間比之前要多上一二日。沒有等到回陸國王都再寫信,他直接就在顛簸的鑾駕內伏案執筆。


  [ 收到畫像,寡人心悅。佩綬之上美人嬌俏,甚好。已達陸國,寡人即將嚐盡愛妃所喜之海鮮全席,饞否?待寡人吃遍再告之愛妃滋味。]

  冬日裏,窗外豔陽高照,如沐春風。


  車簾輕盈揚起,他瞧見陌上野花,喊了車停。


  “那花,摘一朵。”


  他寫:陌上無所有,贈卿一枝春。


  景辛收到這信時有被氣到也有被撩到。


  饞否?


  你逍遙在外吃海鮮全席,還問我饞不饞,太欺負人了。


  她今日就隻剩下六隻大蝦!

  可這句“陌上無所有,贈卿一枝春”卻令她心口悸動。


  那粉紫色的野花夾在書中,早已枯萎,但花瓣上紋路清晰,仍有枯花的香,也依舊很美。


  長歡在旁震驚了一下。


  景辛不解,長歡道:“除了臣子能被天子喚為卿,便是正妻能被喚為卿。”


  景辛微微失神,轉瞬失笑,不過就是一闕詩罷了。


  她提筆回信,十分簡單的一句問候:海鮮好吃嗎?

  這信送到陸國王宮時,天子殿內的太醫剛剛請脈退下。


  戚慎無精打采躺在龍床上,寢衣敞露,這副衣不蔽體的模樣下肌肉噴張,麵對景辛的信沉靜的眸底才有了絲波動。


  他挺直脊背展開那信,十分簡單:海鮮好吃嗎?


  戚慎低頭看心口處那紅灼的肌膚和手腕上因為發癢剛剛抓出的幾條紅痕。


  不好吃。


  海鮮一點也不好吃。


  他那日十分興奮地去吃了海鮮全席,準備寫信饞她一番,入夜後便渾身發癢起疹。


  陸扶疾帶著太醫來看,太醫道這是他海鮮過敏。


  他竟然因為半隻螃蟹就過敏成此般模樣,未曾饞到她,自己落得罪受,惱羞成怒,又無法牽罪於人,隻得自己憋屈養了數日。


  他提筆:難食至極,寡人今後再也不食海鮮。


  作者有話要說:  [陌上無所有,贈卿一枝春]注:此句出自古詩《贈範曄詩》中的“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卡在這句詩上半個小時,作者的水平實在寫不出驚豔的詩句,改編了這句,備注一下,勿噴啊(T▽T)

  今天沒有加更哈~小仙女們早點睡,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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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景辛在戚慎的信中得知了陸國此刻堪比三亞。


  他在那邊浪, 而他的小崽子在她腹中浪,這幾日的胎動折騰得她難以入眠。


  她平躺很累, 側臥久了也不舒服。


  但腹中的寶寶似乎能聽懂她的話,幾次她撫摸肚子溫聲道:“小兔崽子可以不亂動嗎,你媽想睡個好覺呢。”她給寶寶唱起兒歌, 而腹中的胎兒似乎真的能聽懂,不再鬧騰,給了她幾日好眠。


  這樣的日子過去一個月, 腹中漸漸很少再有胎動。這一月裏她除了度過這些難眠夜,還跟著宮人們一起過了春節,戚慎隻在信中與她過,派人送了許多珠寶首飾。


  司天台派人來叮囑, 不日便要降雪, 讓宮人別凍著主子。


  殿中炭火添得旺盛。


  景辛越發覺得宮中無趣。


  戚慎也沒個後宮,那些太妃與公主早被他放出了王宮,這完全就是史上最清淨的後宮了。


  太醫如常過來請脈, 說她的預產期還有一個月。


  但戚慎目前還在陸國, 她隻在半個月前給他去了信, 如今都懶得再搭理他。


  *

  初雪過後, 天空終於放晴。


  宮人抱了幾摞書到庭院曬,有序忙碌。


  紫延宮寢殿內鋪了厚厚的地毯,景辛正坐在地毯上練操。


  她對分娩似乎越來越恐慌,害怕在古代隨便一個難產就要了她的命,這些產前操都是上輩子她小姨生寶寶時她陪在婦幼醫院記下的, 也不知道動作對不對,請了婦科的太醫過來指點。


  班瓊月是宮中唯一一位女太醫,對景辛某些方法不理解,但知道不會對胎兒造成影響,在旁做出觀察記錄,以便之後做個總結。


  景辛練累了,長歡與留青左右攙扶她起身,幫她拭去額頭的汗。


  冬日裏殿中碳火點得足,景辛覺得悶,喊挽綠推些窗戶。


  她叫了兩聲沒有叫動,還是留青在旁點醒了挽綠。


  挽綠忙去開窗,景辛卻見她回首時雙頰掛著兩行淚,她問原因。


  挽綠忙擦淚道是家中雙親生病了。


  景辛一直不知道身邊宮人各自的狀況,挽綠與留青是戚慎的心腹,她對她們並不如對長歡親近。她這才得知其實人家宮女也是有家的,留青的父親任宰署小吏。挽綠年邁的老父早從官場退出,在府中養病,哥哥好賭掏空了家底,早被趕出家門,唯一的弟弟還小,家中隻靠她的俸銀過活,冬日一場寒來,老父病情加重,家中日漸拮據。


  景辛讓長歡拿了幾錠金子給挽綠。


  挽綠跪地謝恩,不知如何感激景辛,眼淚直下。


  景辛道:“起身吧。”


  “娘娘,奴婢還有個不情之請,可不可以讓奴婢出宮給家中送這救命錢?”


  “去吧。”


  像挽綠這樣有地位的禦前宮女探親需得申請,挽綠在別院養傷時已經休過一日假,再想出宮隻能等下一次探親。


  她朝景辛叩頭謝恩,感激涕零。


  這一打斷,景辛也莫名想自己的父母。她也是這才得知宮人每隔五年可以出宮探親一次,人家宮人都能跟親人團聚,她無法跟親人團聚就罷了,連目前唯一的親人戚慎都不知道寫信說他何時回來。


  留青給她擺了午膳,飯桌上照例有海運署送來的蝦,景辛沒有胃口,草草喝了碗燕窩。


  戚慎的信在這時又傳回宮。


  [ 陸國幅員遼闊,政務繁瑣,再有幾日便可結束。聞爾食欲不振,為顧子嗣,務必多食。]

  景辛失笑,負氣把信扔到了腳邊。


  留青詫異她這麽大膽,撿起那信勸道:“娘娘,您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給王上回信了。”


  “拿筆來,我回。”


  她潦草幾筆寫:孩兒都快出生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這信送走,她獨自消化了好久的怒氣。


  渣男啊。


  溫伯元是此次出巡官員之一,來過信告訴她其實陸國早已經巡視完,並沒有什麽需要天子插手的,但天子似乎沒有立即動身回來。


  景辛想不通他要做什麽,去信給溫伯元,信中問戚慎身邊是不是有新的美人了,但還沒有收到回信。


  五日後,景辛終於收到溫伯元的回信。


  “天子身側並無女子,天子在教一五歲稚童騎射,是陸公之子,聖意難測,臣並不知是何緣故。”


  雨珠捧著兩件司工坊剛做好的新衣走進殿中:“娘娘,這衣衫好喜慶呀,上頭的毛毛護頸的,很暖和呢。”


  景辛無心理會那新衣,現在才後知後覺戚慎在過年都不回來有些意外,詔來一個宮女問往年過年的情況。


  宮女戰戰兢兢,吐露的話也讓景辛終於明白戚慎為什麽不願意回來。


  他不喜歡冬日,他就生在冬日,被冠了許多年克星災星之名,厭惡冬天,討厭下雪,即便每年過年氣氛準備得再喜慶,他也始終冷著一張臉高坐於龍椅上。也是在每年冬季,總會有宮人因為各種小錯就丟掉性命。戚慎下旨拖出去,每次都是毫不留情的。


  今年戚慎不在,紫延宮的宮人們背地裏都鬆了口氣。


  他有這苦衷,可景辛的氣還是難釋懷。這苦衷與她腹中的孩兒無關啊,他生在冬日,他的孩兒也將生在冬日,他就不想給孩兒一個完整的陪伴嗎。


  而且古代生孩子難產者有多數,她就算是大梁唯一的寵妃,也擔心自己抗不過這關,她想要他回來。


  景辛揮手讓那宮女退下,叫雨珠準備筆墨。


  她執筆又去了一封信:天子敬啟,春節時妾許下心願,盼您同孩兒與妾共賞冬雪,望歸。


  *

  暖如春日的陸國境內綠意盎然。


  巡視結束後,陸扶疾為戚慎準備了幾場狩獵。


  烈日之下,草場上的男子脊背挺拔,揚鞭策馬,抬箭射下一匹狼。


  陸扶疾跟在身後,吩咐衛兵:“快去撿天子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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