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宮人難得見戚慎喂人吃東西,紛紛暗瞟他們,他不怒自威,她弱小無助,幾個宮人想笑不敢笑,站得十分規矩。


  景辛每口都吃得很少,戚慎眸中暗惱。


  “每日吃這麽少,你是想虧待自己還是寡人的子嗣。”


  “臣妾沒有,太醫說腹中的寶寶發育得很好的。王上,臣妾想吃海鮮。”與海鮮相比,景辛更想吃辣。但辣椒這種東西這個時期大梁根本沒有。


  戚慎微微挑眉:“陸國海域中的鰒魚大蝦?”


  鰒魚好像就是鮑魚的意思?景辛點點頭,但汴都的地理周邊都沒有海,隻有陸國臨海。


  “好像有些不切實際,臣妾還是不吃了。”


  戚慎朝成福吩咐:“傳少宰,告訴他景妃想吃海味,務必加急運送活鮮入王都。”


  景辛微怔,這件事交給秦無恒?


  戚慎是故意刺激秦無恒,告訴這個表弟他現在依舊十分寵愛自己?


  景辛看不懂他的計劃,說:“既然如此,那不要累壞馬,也不要累壞了運輸的士兵,臣妾可以等的。”


  戚慎又舀起一塊肉與米飯,景辛忙扭頭躲開說吃飽了。


  他音色沉厲:“寡人親自喂的,也不吃?”


  她隻能眼巴巴含下一大口:“可以了嗎?臣妾真的已經飽了。”


  她不過就吃了幾口肉幾勺飯,戚慎手上這隻碗中還剩許多菜。


  他的強勢是從骨子裏散發的,淡淡抬眸,薄唇裏道:“在飯桌上喂飽,還是在龍床上喂飽,你自己選。”


  景辛一愣,臉瞬間就燙了起來。


  啊啊啊,欺負人!

  …


  這幾日沈清月都來棠翠宮看望景辛,對待景辛的態度跟之前一樣,甚至比之前還要好。


  景辛不知道沈清月心裏如何想的,她詔了沈淑英入宮,也讓長歡去請沈清月過來。


  沈淑英見到沈清月俯首行禮。


  景辛朝沈清月笑道:“這就是我與姐姐說的女詩人。”


  沈清月目光一直落在沈淑英身上,道:“可否請詩人抬起頭來?”


  沈淑英抬起頭,對上沈清月禮貌一笑。


  沈清月有些失神,甚至連握手帕的手都有些顫抖。


  這一切都被景辛收入了眼底,好歹是原書女主,沈清月很快恢複如常,笑了下坐下。


  “倒很有才氣。”


  景辛明白她已經認出這是她的小姑姑了。


  但沈淑英沒有認出沈清月來,畢竟幾歲的孩子如今已經換了模樣,又改了名字。


  三人聊著,沈清月幾次有意想支開景辛,景辛都若無其事假裝沒看懂。


  沈清月道:“妹妹要去服安胎藥麽?”


  “晚一點不要緊,難得賦春居士入宮,我想多聽居士說說宮外的趣聞。”


  景辛微笑:“我很欽佩居士不計前嫌,沒有將嘉德天子的德行歸咎在當今天子身上。”


  沈淑英:“民婦尚且能辨是非,不會遷咎於人。”


  等到送沈淑英出宮時也是景辛吩咐長歡去送,沈清月說想邀請沈淑英去她的宮殿坐坐。


  景辛道:“自上次我在宮外遇險後,天子便下令外來者不可在宮中待上兩個時辰,姐姐不如等下次我邀請居士進宮再去你那坐。”


  沈清月隻得道:“那我親自送送居士。”


  景辛挽起她手臂:“讓長歡送就好了,我想問問姐姐喜歡哪種香囊,我繡一個給你。”


  沈清月沒有機會單獨見沈淑英。


  她回到寧梧宮給秦無恒寫信。


  錦翠那毒已經解了,但嗓子前些時日的潰爛剛剛好,說話還有些嘶啞。


  “小姐,為何你現在還對那景妃心存善念,她都用蛋糕害你!”


  “她不應該用蛋糕害我。”


  錦翠愣住,小心留意沈清月的神色,問:“小姐為何如此說?”


  但沈清月沒有回她,而是埋首寫信。


  錦翠有些緊張:“小姐……”


  “那是你自己放的毒,對嗎。”


  錦翠啞然,忙稱不是。


  沈清月苦笑了下,繼續提筆。


  她想問秦無恒送給她的香囊到底是不是單純的迷藥,她也想問秦無恒為什麽景辛可以輕易做到給沈家洗清冤屈,他這個天子的心腹卻說恐惹猜疑,又因年代久遠而無法辦到。她還想問肚子裏這個孩子是生下來姓戚,還是信秦。


  最後,她寫了這句話結尾:我想出宮了。


  她如今有了親人,那是沈府的小小姐,是她的小姑姑。從前她尚且隻想為了秦無恒而活,可如今她想去見見姑姑,想為了腹中的孩兒好好活。


  這信很順利地送出,卻在幾日後才收到回信。


  她未曾見到他人,卻好似他就在眼前,她好像可以瞧見他在燈下望著這信,又在庭院刻苦練劍,隻想用忙碌來逼迫自己是在仇恨與她之間取舍誰。


  秦無恒沒有在信上回複她那諸多的疑問,隻是回:吾心愧你,明日你於獵場馴虎,自有接應。


  沈清月如釋重負。


  她明日便要離開這座宮殿了,她想去見景辛最後一麵,但卻知道不能去。


  她怕自己越是舍不得這個活潑可愛的姐妹,越是露出端倪。


  翌日,沈清月換上一身輕便的服飾,帶上戚慎之前給她的令牌,因為她懂老虎的習性,王室獵場那頭老虎一直是由她指點照看,這令牌可以任由她出宮。


  她之前也出宮過一回,都暢通無阻。


  沈清月照例帶上錦翠與日常伺候的宮女太監,去獵場往南門走最近。


  禁衛要她出示令牌,她遞上,但禁衛卻道:“此令作廢,不可出宮。”


  “你是不是看錯了,這是天子所賜之令,我是後宮的沈主子,天子許諾過我可以攜此令任意出宮。”


  “屬下不曾瞧錯,天子有令,此令的確不能出宮。”


  沈清月很是詫異,又去往北駟門,但依舊是這樣的回複。


  她心底忽然隱隱不安,回宮後換上長裙,整理一番儀容,帶上些點心去往紫延宮。


  但她隻在廊下便被攔截了。


  “天子有令,近日國事繁忙,任何人不得擾駕。”


  沈清月沉思不語,有些明白像是山雨欲來,卻又告訴自己是猜錯了。


  戚慎雖是天子,卻殘暴自負,他從幼年起便隻信秦無恒,不會察覺到他們的計劃。


  她遞上食盒:“那勞煩你將這點心交與王上,這是王上愛吃的金玉酥。”


  “天子有令,近日不吃糕點。”


  成福恰好走出來,瞧見沈清月,迎上道:“是暑熱,天子便不愛吃這些點心了,沈主子不如改日再來。”


  沈清月隻好轉身離去。


  景辛剛步上台階,瞧見成福與沈清月遠去的背影。


  成福見到她忙笑臉相迎:“娘娘,您是給天子送點心來了?”


  “沈姐姐未見著王上?”


  成福點點頭。


  景辛問:“王上已有許多不見沈姐姐了,如今連糕點都不吃了?”


  成福瞧了眼四下,悄聲道:“奴才隻聽天子令,不敢揣度天子心思,但天子的確是說不想吃點心。”


  “那我這點心也不知他吃不吃了。”


  景辛步入殿中,從長歡手中接過食盒。


  戚慎眯在龍椅上,手支在下頷,睜開一隻眼睨了下她。


  “上來。”


  景辛步上玉階,他長臂穿過她腰肢,攬她坐到身前。


  這龍椅她已經坐過一次了,宮人已經見怪不怪。


  景辛打開食盒:“聽說王上已經不吃點心了,那臣妾做的雪糕您還吃麽?”


  戚慎隻睜開一隻眼瞧那雪糕,用木棍串著,通體瑩白,又有一隻雪糕裏藏著果肉,在冰塊上放置,生出絲絲白氣兒。


  他坐直了脊背:“寡人嚐嚐。”


  “您自己取吧,臣妾怕涼到手。”


  戚慎捏著小木棍細細咬了一口,奶甜十足,還很解暑。


  雪糕邊緣遇熱有些融化,他舍不得那甜汁滴下去,舔入嘴裏。


  他滿足地吃著雪糕,另一隻手掌攬著景辛細軟腰肢。


  他瞧了一眼她已漸隆起的腹部:“寡人的孩兒總算長大了些。”


  景辛道:“王上如今不吃沈姐姐的糕點了?”


  戚慎沒有回答這個,望了望窗外的豔陽:“王室別院比王宮清涼,過幾日你去那裏避暑。”


  景辛微怔,為什麽要把她送去別院,他是準備向秦無恒宣戰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我時常因為自己笑點不夠高而被一些評論笑到,請允許我在這集中笑一下,致敬這些出口成段的小可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