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戚慎淡漠得沒有表情,甚至很是厭煩他的求饒。


  蒼吉終於想到景辛這根救命稻草,跪爬到床榻前想求景辛:“景妃娘娘,奴才——”


  戚慎一腳把人踹開:“滾下去,別吵她。”


  他沒囉嗦,直接讓禁衛把人處理掉。


  門檻有些血跡,戚慎不耐吩咐新進來的那個仍全身發抖的太監:“把血跡擦幹淨,別嚇壞了景妃。”


  剛到這裏就這麽掃興,他喊人進來伺候寬衣就寢。


  景辛仍睡得沉,戚慎望著她這張臉稍稍平複下怒氣。


  他是禽獸嗎?有時候是,但在性這件事上他不是。


  他那個風流的父王那般色令智昏,後宮七十二妃嬪是那暗潮洶湧、血流成河的戰場,他那個惡毒的母後就是死在這戰場中。死得白骨不存,連帶推他入了這修羅煉獄。


  他是個暴君昏君,可是他不要當一個好色的昏君。


  他不要那麽多女人。


  不是誰都能當他龍床上的花瓶的。


  他已經有一個這般精美的花瓶了,怎麽還看得上別的俗物。


  …


  景辛醒來時渾身都熱,感覺被子裏全是濕汗,枕邊沒有人,但是衾被中仍有餘溫。


  帳簾外有跪在地麵的宮女的身影,她坐起身,昨天的米酒倒是讓她睡得很舒服,沒有宿醉的頭疼,倒很神清氣爽。直到衾被滑落她才注意到自己沒穿寢衣。


  啊啊啊啊!


  “來人!”


  長歡最先過來,景辛焦急捂著胸口:“昨晚我跟天子睡的?我衣服呢?”


  長歡把昨晚的事說給景辛,從溫泉到後半夜屋裏折騰的動靜,長歡經曆得多,早就不會害羞。輕咳一聲喊屋裏的宮女先退下,小聲說:“但是天子應該沒進,這睡著了哪有門進去。”


  景辛已經羞紅了臉。


  她算是懂了,這一壘二壘勉強打了,昨晚狗皇帝把三壘也提上日程了?還趁她醉酒打的?


  草,狗東西!

  長歡又說昨晚死了兩個宮人。


  景辛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蒼吉也死了?”


  長歡點點頭。


  她獨自消化了好久,戚慎陰狠起來果真太可怕了。可他為什麽不要宮女侍寢,他不重女色嗎?


  他如今二十二歲,登基有四年了,後宮卻始終隻有她一個妃子,為什麽不充盈後宮?


  想想也難怪他會連醉酒熟睡的她都不放過,他這個年齡需求很大emmm,得不到就會……等等,他已經幾次這樣了,所以好像她不可能再逃得掉?!


  景辛又緊張又後怕,她不想這麽早跟他那般,但如今好像真的再也躲不過去QAQ

  她隻能做好隨時迎接腥風血雨的準備,唯一的安慰便是這狗男人至少還……挺帥的。


  …


  戚慎才來便處死了兩個宮人,這個消息大家都知道了,氣氛一時都緊張不少。


  戚慎已經與王侯大臣們去了林中先看地勢,景辛不敢離開戚慎太遠,用過早膳便動身去山上。


  這屏山就是個深山老林,對戚慎他們來說這裏適合狩獵並且氣候涼爽,對她來說這裏卻很陰森恐怖。


  叢林茂密,樹木都傲然挺立,密林遮掩下不見天日,景辛感覺這些大樹背後隨時都會衝出一個殺手要了她性命。


  她還不會騎馬,隻能徒步走進山林。


  今天恐怕是沒有時間去鎮上與沈清月偶遇了,她此刻也還不想與沈清月撞見,便戴了帷帽,也隻帶了壽全一個心腹,前後跟著護送她的禁衛。


  領頭的衛兵說戚慎在山腰一處平地狩獵,再有兩炷香的功夫就能到了。


  腳下樹木窸窸窣窣,壽全攙扶著景辛:“娘娘,不如奴才背您上去吧。”


  “不用——”


  她話音剛落便聽到尖利的一聲大嘯,粗糲的,大有生吞活人之勢。


  周圍禁衛都驚怵提起防備,壽全屏息細聽,緊張問:“這是什麽動物在叫?”


  是老虎。


  沈清月飼養的老虎!


  景辛好歹在動物園和電視裏聽過老虎的叫聲,不像四周禁衛有些不熟悉老虎的咆哮。她臉色慘白,帶著被原著劇情所支配的恐懼,下意識忘記挪動腳步。


  第18章


  禁衛終於反應過來這嘯聲是老虎,高聲喊“保護娘娘”,壽全臉色一急,攙扶起景辛往前衝。


  “娘娘小心!快跟上!”


  身後的叢林沙沙作響,老虎跳躍在林間,景辛回頭隻看了一眼便嚇得雙腿發軟。她不怕戚慎這個暴君,可是她怕老虎啊!

  部分禁衛護送她逃跑,部分留守在後麵拉弓準備射下老虎。但這頭凶猛的叢林之王還沒等禁衛的弓拉開,幾個猛躍便張開血盆大口撕咬下來。


  身後響起禁衛的慘叫聲,景辛不敢回頭,但是鼻端濃烈的血腥氣讓她明白這些人都死了。


  滾燙的熱意湧上眼眶,她看什麽小說不好,偏偏要看這本狗血的破書!身邊護送她的禁衛隻得停下來,大喝“娘娘先走”,拉弓準備射擊老虎。


  接二連三都是慘叫聲,禁衛倒了一個又一個。


  景辛已經用盡了她兩輩子所有的力氣在跑,胃裏顛得惡心想吐,但她不敢停。


  壽全失聲顫抖:“娘娘,您快走,彈弓給奴才,奴才保護您!”


  景辛攥住他手腕沒鬆開,留下來就是死,她的彈弓對付老虎有屁用。


  她雖然不是這本書裏的女主,可是一般劇情裏這個時候不是該有英雄來救美嗎?

  狗男人戚慎在哪裏?


  景辛實在跑不動了,鬆懈的一刹那,頭頂掠過一道黑影,像流星般快速。她抬起頭,帷帽垂紗前,坐在馬背上的頎長身影正拉起第二支箭。


  終於有人救她了!

  身後那頭老虎已經倒在地上,但仍有凶猛氣息,正要撐起頭顱。又一隻箭精準刺入老虎脖頸,這次猛虎終於狠狠摔在地上,驚起一陣地動山搖,景辛失魂地死死抓住壽全手臂。


  馬背上的人衝下來,景辛這才看見不是戚慎。


  “娘娘,您可有受傷?”壽全自己還沒喘過來氣,緊張詢問景辛。


  景辛喘息著搖頭,帷帽掉在了地上。眼前人一身棕衣蟒袍,她知道在大梁棕色是諸侯才能穿的顏色。


  “景妃娘娘可有受傷?臣來遲了。”


  她以為諸侯至少都是像周普那樣三四十歲的年紀,但眼前這位諸侯與戚慎一樣的年紀,麵如白玉,氣質溫潤。他瞳孔是溫和的褐色,擔憂凝望景辛一眼便避嫌垂眸,謹守禮節不再看她。


  “臣已派人去請天子了,是否要為景妃娘娘請太醫?”


  景辛搖頭說不用,回頭望去,老虎倒在血泊中,原本護送她過來的八名禁衛死了六個,屍橫血流,有的更是斷手斷腳的慘烈下場。


  她不敢再看,眼前多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是救她的諸侯將帷帽撿起來遞給她。


  “景妃不要再看,臣來處理現場。”


  “先不要動!”景辛無法解釋這是有人想害她,她看向眼前的諸侯,“多謝君上相救,等天子來再處理現場。本宮似乎未見過君上,不知如何稱呼?”


  “臣陸國陸扶疾,與娘娘有過一麵之緣,娘娘不記得亦是正常。”


  景辛不由得透過帷帽多看了陸扶疾一眼:“原來是陸公,多謝。”


  這就是周普臨死前告訴她也在密謀造反的諸侯?

  不像,一點都不像。


  眼前男子眉目溫潤,哪哪看都是一股恭和謙遜的氣質。他五官也生得端正,是那種帶著絕對正義的俊朗,氣質與言談都很讓人舒服。


  如果這樣的人也會造反,那他偽裝得實在太成功了。


  可原著裏根本從沒有這號人物出現,周普與夏國諸侯的死給了這三位諸侯最嚴厲的打擊,戚慎輕而易舉的勝利已經在昭告天下沒人可能撼動他的暴.政。


  也許陸扶疾知難而退,沒有再起過造反的念頭了吧,她後麵再留心就好。


  景辛沒有將眼前這個溫潤得不像個諸侯的男人放在心上,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嘶聲,看見林間策馬衝下來的戚慎。


  她眼眶一熱幾乎想掉淚。


  馬背上高大健碩的男人被一群臣子與衛兵擁簇衝來,逆光直奔向她,緊抿的薄唇冷淡得像條直線,在望見她身後血流成河的慘狀時眸子裏都是厲色,沉著臉勒停了馬。


  隻有他能救她。


  景辛想哭,也知道必須要賣一波慘。


  戚慎才剛躍下馬背,她一頭撲進了他懷裏。


  帷帽被他胸膛撞落,她哽咽說:“王上,臣妾差一點就見不到你了。”


  戚慎低下頭,她已嚇得花容慘白,一雙嫵媚的桃花眼裏淚光閃爍,驚恐讓她像隻受傷的小鹿,緊緊環住了他的腰。


  戚慎沉喝:“這是怎麽回事?你們是如何保護景妃的!”


  死裏逃生的兩名禁衛忙下跪說:“天子,奴才們罪該萬死。”他們細細稟明因為景辛不會騎馬,故而徒步進入林中,行至一半遇到老虎,眾人為了保護景辛都在與老虎拚死殊博。


  景辛埋在戚慎胸膛,鼻端血腥之氣濃重,她胃中翻江倒海很是想吐。四周諸侯與臣子都不敢作聲,隻有馬匹的喘氣聲。


  等等。


  她不會騎馬,禁衛就不知道備一匹馬做準備嗎?


  如果剛才禁衛把她送上馬背她說不定早就逃開老虎了。


  兩名禁衛還在磕頭:“奴才該死!請天子與景妃責罰。”


  陸扶疾道:“臣下山行至此處時的確見到的是禁衛口中的場景,猛虎凶狂,臣發箭稍晚,還是害了景妃受驚。”


  景辛還是害怕老虎的,聽到他們口中說老虎便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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