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而顧懷瑾仰麵趴在地上,緩緩地喘著氣,大批的侍衛急忙圍了過來。他卻是透過人群,直勾勾地盯著離去的周顯恩,或者說是他懷裏的人。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仿佛剛剛還有一雙手緊緊地握著他,要救他。隨即低垂了眼瞼,目光變得幽深了些。


  不遠處,謝楚也急忙跑了過來,半跪在顧懷瑾身旁,焦急地看著他:“夫君,你怎麽樣,我……我剛剛是去叫人了,不是想逃跑。”


  她說著,又低下頭哭了起來,聲音淒淒切切,帶了幾分可憐。若是平時顧懷瑾定會將她抱在懷裏一陣心疼,可此時,他隻是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你做的沒錯,人活著,都應該為自己考慮。”


  謝楚聽到他的話,心下一驚,被他沒有溫度的目光看的有些害怕了。她捏著帕子,抽抽搭搭地擦著眼淚。


  顧懷瑾閉了閉眼,終究沒有說她什麽。生死麵前,誰都有選擇保護自己的權利。謝楚沒有做錯什麽,隻是讓他有些寒心罷了。


  可她救過他一命,便是她再如何,他也會給她應有的一切回報。隻不過,今時今日再看她,已經與旁人無異了。


  第103章 心疼

  營帳內, 謝寧坐在床榻邊,周顯恩蹲在她麵前,冷著臉給她的手臂上藥。他壓低著眉頭, 薄唇抿出一個不悅的弧度。


  謝寧瞧著他, 心下也有些打怵了。他今日好像真的生氣了。可四下裏安安靜靜地,隻有桌案上的燭火還躍動著微弱的光芒。她又有些不敢同他講話了, 隻得偷偷瞧了瞧他的臉色, 想等他心情好點再跟他解釋一下。


  直到手臂上傳來細微的疼,她下意識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周顯恩的手指一頓,隨即就放柔了力道,動作也慢了下來。


  將藥上好後, 他才扯過繃帶往她的手臂上纏去,謝寧就乖乖的伸出手讓他擺弄。一切收拾妥當,周顯恩還握著她的手臂, 看著上麵的那些繃帶,沒有說話,隻是瞳色深處隱隱有些發冷。


  謝寧有些無措地攏了攏鞋尖, 後來實在忍不住了, 還是輕聲道:“將軍,我錯了。”


  她說著,有些緊張地看向了他。周顯恩連眼皮也沒有抬,就站起身來,將床榻上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拿到了角落的桌案上。他站在那兒不知在擺弄些什麽,銀扣紮起的馬尾散在身後, 玄黑的衣擺垂直腳踝,露出黑色的長靴。躍動的燭火就打映在他的身側,讓他的身形明滅不定。


  謝寧實在忍不住了,往前挪了挪就跳下了床榻,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周顯恩身旁,繞到他麵前,可憐兮兮的看著他,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將軍,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我真的錯了。”


  周顯恩的動作停了下來,偏過頭看著她,卻仍舊沒有跟她說話,整個人都攏在陰影裏,冷著臉。


  謝寧見狀,有些失落地低下頭,手指絞了絞衣擺。其實她都不知道周顯恩為什麽生氣了,也許是因為今日她惹了麻煩,可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低著眉頭,瞧著自己的鞋尖,漸漸有些委屈了。她正想著,就感覺肩頭一緊,隨即被人強硬地拉進了懷裏,撲到了一個緊實的胸膛上,她微睜了眼,還有些發愣。


  周顯恩將手放在她的腰上,緊緊地摟住她,緊得快讓她呼吸不過來了。可是卻明顯感覺他的身子是僵硬的,他閉了閉眼,另一隻手放在她的鬢發間,聲音有些喑啞:“我真想把你時時刻刻都拴在身上。”


  他的聲音還帶了幾分顫抖,將她抱著,像是在害怕什麽一樣。謝寧聽得鼻頭一酸,剛想回抱住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上都被纏了繃帶。隻能往他胸膛上貼了貼,又一次輕聲道:“對不起。”


  這一回,她是真的知道錯了,是她害他擔心了。


  周顯恩沒說話,隻是將她抱得更緊了些。良久,才將她鬆開了些。眉頭壓低,昏暗的燭火映在他的臉上。謝寧仰起頭望著他,觸及他眼裏的自責,更覺得心頭有些發酸。


  溫熱的的手掌撫上了她的麵頰,帶了些薄繭,他俯下身子,額頭相抵,緩緩閉上了眼:“你若是有什麽意外,我會發瘋的。”


  他的聲音輕飄飄地,卻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謝寧攏了攏眉尖,微張了嘴,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隻得抬起手,覆上了他的手臂。


  周顯恩動了動身子,目光下移,落在她的眼睫上,聲音帶了幾分懇求:“所以,日後不管再發生什麽,你都隻管躲好。有什麽事,我會去解決。不要讓自己身處險境,不要受傷。”


  秦風告訴他,謝寧不見了的時候,他隻覺得心髒都驟停了一瞬。若是她出了什麽意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謝寧聽到他的話,隻覺得心都快化了。急忙點了點頭,仰頭望著他,眼尾微紅:“將軍,我記住了,以後再也不逞強了,也不讓你這麽擔心了。”


  周顯恩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額頭,隨即就將她抱住,頭埋在她的頸窩。謝寧也乖乖地靠在他的懷裏,誰也沒有再說話。唯有屋內的燭火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在牆壁上,隨著風掠過,糾纏在一起。


  ……


  因著顧懷瑾被刺殺一事,圍場被暫時封鎖了起來。陛下下令一定要抓到凶手,所有的人都要去接受盤查,但凡有嫌疑者便抓到大理寺收押,改日再審。至於信王雖受了重傷,卻沒有性命之虞,有了太醫院的大夫們救治,現下也隻需要靜養便是。


  東南角的營帳內,左相嚴勁鬆坐在檀香木交椅上,眉頭緊皺,胸膛因為太過氣憤而劇烈的起伏,山羊胡須被吹得鼓起,如枯枝般的手緊緊握著桌案一角。而雍王顧染嵩站在他的麵前,也是一臉的神色複雜。


  嚴勁鬆看著顧染嵩,唇瓣顫抖,卻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再生氣還能如何,自家的外甥,心頭百般火氣也隻能強行壓了下來,恨鐵不成鋼地道:“殿下,你要做什麽,為何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在逐鹿圍場你就去派人刺殺信王,這可是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你哪兒來的膽子如此行事?就算你要做這件事情,你也應該做好嚴密的部署,起碼也要與我好好合計一番,容我替你想個萬全之策。


  現在倒好,信王不僅沒有死,反而給他留下了證據。若是他反咬你一口,若是底下人查出來將火燒到你的身上,這又如何是好?陛下麵前,你又該如何辯解?你何時才能學會隱忍,何時才能不這麽衝動?你若是能聽我的話,又何至於被信王那樣一個奴隸所生的給壓一頭?你出身就注定了在他之上,隻要你好好隱忍,找準時機自然能讓他再無翻身的可能。”


  說到最後,嚴勁鬆重重地喘了喘氣,用手撫額,似乎是氣的已經說不下去了。昨日他剛接到消息,信王遇刺,立馬就想到了是雍王自作主張搞出的這個蠢事。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他就到自己的營帳來求救了,現在出了事兒,知道慌了,知道讓他來收拾爛攤子了。


  顧染嵩聽到自家舅舅的話,心裏也是一陣後悔,他急忙往前了幾步:“舅舅,我不是故意瞞著您的,我這是想給您一個驚喜,等我殺了老七,對您,對我,都是解決了一個心頭大患。而且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圍場這麽亂,若是在這兒殺了老七,再好好處理屍體,也沒人會懷疑到我頭上。誰知道那幾個蠢貨那麽沒用,連軟骨散都使上了,竟然還殺不了老七,反而全死在了他手裏。”


  說起來,他像是想到了什麽,恨恨地咬了咬牙,“還有那個周顯恩,當時沒有他,老七就掉下去摔死了,他肯定早就和老七勾搭在一起了。這個殘廢,現在腿好了,就要跟本王作對了!”


  嚴勁鬆的眼裏也閃過一絲冷意,隻不過他所想的到底和雍王不同。他可是在朝中摸爬滾打了幾十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周顯恩心裏想著誰,這還用說麽?

  當年那四個人,兆京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隻不過因為周顯恩之前一直坐在輪椅上,他這才放鬆了警惕,起了幾分拉攏的心思。可現下的時局又不一樣了,恐怕他們最大的敵人不是信王,而是幽庭那位太子殿下了。


  周顯恩這兩年隱忍不發,既不上朝,也不參與政事。他原本還以為是因為他命不久矣,所以才無心這些事。現在想來,倒是有了諸多疑點,他那兩年絕不可能什麽都沒做,他一定在謀劃著什麽。可他到底安排了什麽,他的計劃是如何。


  嚴勁鬆的眉頭皺得越發緊,眼中情緒翻滾,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可一旁的顧染嵩渾然不覺,也不知道他舅舅在想什麽。他梗著脖子開口,聲音帶了幾分急切:“舅舅,我現在該怎麽辦啊?您快給我拿個主意啊。”


  嚴勁鬆的思緒驟然被打斷,他壓低了眉頭,抬眼瞧了瞧顧染嵩,暗自搖了搖頭。他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拿起一旁的茶杯,信手倒滿了茶水。


  他抬了抬手,隨意地道:“殿下先喝杯茶吧。”


  顧染嵩心裏都急的不行了,見自家舅舅還有閑情喝茶,當下就更急了。可他也實在沒法,還是聽他舅舅的話去喝茶,手指碰到茶杯,就往後一縮,大咧咧地道:“舅舅,你這茶怎麽這麽燙?剛沏的啊?”


  嚴勁鬆扯開嘴角笑了笑,卻是不緊不慢地用手蘸水,在桌案上寫了個“齊”字,隨即就理了理衣袍,漫不經心地道:“既然茶杯燙手,那就讓別人替你端。”


  顧染嵩一愣,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意思。他又看向桌子上的那個“齊”字,這才一拍腦門,麵露喜色。


  負責守護圍場的參軍齊鷹,這不就是個最好的替罪羊麽?而且看嚴勁鬆的意思,肯定是已經安排好了。


  “舅舅,我懂了,我現在就去捉拿刺殺老七的罪人!””顧染嵩扯開嘴角一笑,當即就出了營帳。


  而他走後,嚴勁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卻是微不可見地輕歎了一聲。隨即,他眼神微動,慢悠悠地將茶杯擱下,不緊不慢地道:“今日之事,倒是要多謝閣下了。”


  聽到他的聲音,屏風後傳來一聲溫潤的輕笑,緩緩走出一個人。那人穿著青色長袍,腰佩玉簫,眉目含笑,恭敬地向嚴勁鬆行了個禮:“左相大人過譽了,能為您效力,也是外祖母與小生的榮幸。”


  嚴勁鬆瞧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卻不得不說,這個許庭深確實有些本事。他隨意地道:“閣下放心,陛下那邊,我會舉薦你的,想來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入朝為官。你這樣的人才,本相也是愛惜的。”


  許庭深彎下腰,眼睫微垂,恭敬地道:“小生多謝相爺抬愛。”


  說罷,他抬起頭,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君子如玉,不染纖塵。


  作者有話要說:  雍王:舅舅,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左相:我看你是想給我一個驚嚇!

  下午加更~

  第104章 簪子

  第二日下午, 逐鹿圍場的封禁才解開。周顯恩剛剛出門了,謝寧本還躺在榻上休息,忽地聽到外麵一陣喧鬧, 混著忽遠忽近的哭喊聲和怒斥聲。


  她耐不住好奇地下了床, 行到營帳門口,撩開門簾往外偷偷瞧了瞧。隔得太遠也看不清, 她眯了眯眼, 才勉強看到是一隊銀甲侍衛扣押著好幾個衣衫淩亂的男人往外走著。


  那幾個男人被扒下了外袍,隻留白色的裏衣。頭發隨意地紮起,臉上全是血汙,狼狽至極。脖子上帶著枷鎖, 腳上蹬的卻是官靴。有的人還在扭著身子掙紮,要麽是垂頭大哭,要麽就是嘴裏罵罵咧咧的。謝寧凝神聽了好久, 才聽到反反複複的“齊參軍……冤枉”這幾個字。


  那些人一鬧,身後的侍衛便揚起長鞭打在他們的脊背上,有的甚至直接提刀架上了他們的脖子。好一陣鬧騰, 才將那群人押走, 卻不知是要往何處去。


  “不好好休息,在外麵瞎晃什麽?”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將謝寧的思緒給帶了回來。她偏過頭,就瞧見了周顯恩不知何時到了她身旁,單手端著一方托盤,擺著幾樣精致的小菜。


  謝寧還有些好奇, 沒忍住指了指被扣押的那群人問道:“將軍,那些人是犯了什麽事麽?”


  周顯恩瞥了一眼那群犯人消失的方向,眼神變得有些冷。麵色無異,握在托盤上的手卻微微收緊了些,他淡淡地收回目光,看似答非所問地道:“魚肉罷了。”


  砧板上的魚肉,又哪裏會有人在乎他們的死活,不過是在需要的時候被拋出去的棋子。


  謝寧疑惑地眨了眨眼,沒太聽懂他話裏的意思。可周顯恩似乎不想讓她知道太多這裏麵的內情,衝她抬了抬手裏的托盤:“別看了,回去吃飯。等會兒我去處理些事,晚點就帶你回去。”


  聽到可以回去,謝寧倒是有些高興。因為信王遇刺一事,從昨日起,整個逐鹿圍場都被封鎖著,誰也出不去。小魚幹還在家裏,她都有些想它了。她也便沒再多想剛剛被扣押走的那群人,跟在周顯恩身後就進去了。


  用過午膳,周顯恩收好盤子,又叮囑了謝寧幾句,便轉身離去了。他走到門口還是沒忍住回過頭:“記住,別出去晃,就待在這兒,我很快就回來。”


  謝寧坐在床榻旁,衝他無奈地笑了笑,這些話他今日都說了第三遍了:“我知道了,一定老老實實在這兒等您回來。”


  得到了她的保證,周顯恩似乎才安心了些,瞧了她一眼,便撩開門簾走了。營帳裏又安靜了下來,謝寧覺得無聊,就躺回了床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不知過了多久,忽地聽到營帳外有著細微的響動。她翻了個身,抬頭看去,就見到簾子下麵鑽進來一個小腦袋。


  一見到來人,謝寧倒是沒忍住笑了笑,起身後,理了理衣袍:“公主殿下。”


  清音公主兩手抓著簾子,隻把頭從簾子中間探了進來,左右瞄了瞄,瞧見隻有謝寧一個人,她才放下簾子,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進來。


  謝寧站起身,瞧著她:“您隨意坐吧。”


  清音公主挑了挑眉,卻是直接坐到了謝寧的床榻上,還壓了壓,兩條腿跟著輕晃。她偏過頭,目光落在謝寧手臂纏著的紗布上,兩隻手壓在榻上,往她那兒靠了靠身子,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你怎麽搞的,怎麽把自己弄傷了。”


  謝寧見她如此隨意,也不跟她過分拘謹了,便扯過一旁的椅子坐下,輕描淡寫地道:“沒多大事,就是昨日不小心蹭到了。”


  聽到謝寧這樣說,清音公主像是想起了什麽,忽地抬起頭:“我想起了,昨日是你救了懷瑾哥哥,對不對?”


  謝寧一愣,倒是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這功勞她可不好意思認下,她頗有些尷尬地道:“其實也算不得我救了殿下,反而殿下救了我們。最後也是我夫君把他拉上來的,我沒出什麽力。”


  而且她昨日本想用石頭去砸那個刺客,卻不小心把顧懷瑾給砸到了,還正好是他被刺穿的傷口,也不知道他肩頭的傷怎麽樣。想想,還真是有些尷尬。她可不奢望顧懷瑾能夠感謝她,隻求他別因著這件事記恨她就好了。


  聽到謝寧的話,清音公主麵上倒是沒有太多的變化,反而低下頭,從自己的袖兜裏扣扣索索地翻找了半天。


  謝寧就坐在圈椅上,看著她一麵皺著小臉,一麵像是難以置信一般在自己的袖兜裏摸來摸去的。到最後,她幹脆將整個袖子都提在手裏抖了抖,可除了些包好的小零嘴就什麽都沒了。她輕輕咬了咬手指,嘴裏還念念有詞:“不會啊,我明明記得出門的時候揣上了的啊,怎麽會沒有呢?”


  “公主殿下,是有什麽東西不見了麽?”謝寧見她翻得著急,也不由得問了一句。


  像是聽到她的話,清音公主才抬起頭,回過神來,有些慌亂地眨了眨眼,急忙站起來:“沒有,沒什麽,我先回去了,你等著,我馬上回來找你。”


  說著,她也不跟謝寧解釋,提起裙擺就風風火火地出去了。謝寧瞧著她的背影,倒是被她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跑出門的清音公主撅了撅嘴,頗有些悶悶不樂地瞧著自己繡著荷花紋的袖兜。她明明出門的時候還把那根沉玉簪帶上了的,本來想著送給謝寧做禮物。結果出門太急,隨手一抓,簪子沒抓上,小零嘴倒是抓了一大把。


  她想了想,得趁著周顯恩沒回來,趕緊回去拿。她提著裙擺就匆匆往回跑,卻在拐角撞到了一個迎麵而來的人。她跑得太快停不下來,而對麵的人似乎也沒有想到會突然冒出一個人來。她就直接撲到了那人的懷裏,額頭撞到了那人的胸膛上,疼得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清音公主捂著額頭,急忙往後退了幾步,又疼又氣,抬起頭就惡狠狠地瞪著他:“你這人怎麽走路的,沒長……”


  她的話在看清眼前人的麵容後硬生生地停了下來。那人穿著一身緋色官服,身量修長,麵容清冷,唯有眼下一點淚痣平添了幾分柔色。卻是微不可見地皺著眉頭,似乎也被她的頭撞疼了。


  清音公主動了動唇瓣,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有些語無倫次地,卻是轉了個話頭:“長……長得還挺好看的。”


  聽到她如此直白的話,謝安微睜了眼,隨即別過目光,耳根微紅了幾分。片刻後,他才低下頭,抬手作揖:“臣今日冒犯了,請公主恕罪。”


  清音公主趕緊將手背在身後,偷偷把自己的袖子理順,又攏了攏鞋尖。麵色微紅,聲音有些輕飄飄地:“不冒犯,不冒犯。”


  長得這麽好看,做什麽都不冒犯!

  謝安不知她心中所想,卻實在是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他還從未被哪個女子如此直白地盯過。他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退,抬手擋在唇邊,輕輕咳了咳:“既然公主無事,那臣便告退了。”


  清音公主像是還沒有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謝安衝她行了個禮,便繼續往前走了,隻不過步子比平時快了些。


  清音公主還停在原地瞧著他的背影,好半晌才像是想起了什麽,小臉立馬就垮了下來,懊悔地咬著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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