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陳平可快要和唐二公子一同去邊城了。
“隻要有銀子,行裝都不在話下。”陳平對雲舒小聲兒說道,“與其在家裏浪費時間整理什麽形狀,還不如去京城裏打聽打聽邊城的什麽東西到了京城最值錢,獲利最豐厚。還有那些邊城的貨物的下家兒之類的,我忙得很。”他刻意壓低了聲音,雲舒便有些疑惑,覺得陳平在家裏也仿佛做賊一樣。不過她倒是也不在乎這個,反而問道,“那你的銀子夠嗎?我和翠柳這段時間兩個鋪子的盈利也不少的。我們不著急買地。如果陳平哥你銀子不夠,就先拿去用,可著你先做事吧。”
陳平好不容易能有這樣的雄心,想要在邊城做出一番事業來,雲舒覺得自己應該支持一下的。
畢竟,陳平說起來對她這麽好,真的像兄長一樣,在雲舒的心裏,陳平也算是自己的家人。
給家人一些幫助又算得了什麽呢?
她和翠柳的兩個鋪子都是賺錢的,而且也一直都會賺錢,就算是想當小地主買地,也並不急在這一時。
倒是陳平,事業剛開始的時候是很需要銀子的。
“足夠了。你放心吧。你們賺的銀子自己留著,別……”陳平見雲舒跟翠柳都關心地看著自己,顯然想把銀子給自己做生意,扶持自己不是嘴上說說那樣敷衍,便露出笑容,急忙收住了,胡亂地給翠柳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鬥篷,低聲說道,“我可跟你們說,財不露白啊。一會兒別說自己的鋪子賺錢得不得了。”他這副樣子更奇怪了,翠柳不由好奇地問道,“為什麽?”
“大姐和姐夫今天也回娘家了。”
陳平很鬱悶地說道。
雲舒跟翠柳頓時不說話了。
關於陳家長女碧柳,雲舒就算一直在國公府裏,也知道許多她嫁給王秀才之後的奇葩事跡。
就比如什麽王秀才去酒樓和自己讀書的同伴去喝酒,最後還好意思把帳記在了陳家,最後還有酒樓來陳家來討這筆賬的那些事,雲舒聽了都覺得活久見了。
王秀才一向清高,目中沒有銀子,身上也從不帶銀子,不過就算是記賬,也該記在他王家的名下。
可是記到了陳家名下,陳白家的聽說還歡天喜地地給付了銀子,仿佛叫秀才相公吃自家的軟飯很光榮似的。
“知道了。”雲舒頓了頓便急忙說道,“快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好不容易過個年,咱們又好不容易都歇下來,怎麽總是說這些事呢?”她其實覺得王秀才吃著陳家的用著陳家的,還擺出一副讀書人看不起權貴奴仆的樣子惡心透頂。不過王秀才從碧柳還沒有嫁過去的時候就是這麽一副死德行了,奈何陳白家的與碧柳都堅定地認為這是讀書人的“風骨”,她就算是心直口快的性子,也得想想在陳白家的心裏,是自己更親近,還是人家女婿更親近。
想明白了這裏頭的關係,雲舒就閉上嘴,從不說碧柳夫妻的壞話。
“可不是嘛。為了他們叫咱們心裏不高興,這多沒意思啊。”翠柳如今賺著銀子,手裏有良田,還有主子們時常打賞,因此心情就不會如同從前那樣尖銳,對於王秀才那些“讀書人的事能叫事嗎?”的話,她現在也不怎麽在意,因此對陳平笑嘻嘻地說道,“你別說咱們了。咱們好歹是丫頭,娘也不會盯著咱們。不過你是兒子,娘沒準兒日後得叫你這頂梁柱賺錢養大姐姐一家,外加以後你的好外甥呢。”
如果碧柳真的懷孕生子了,陳白家的一定恨不能幫著養。
到時候陳平就算賺了金山銀山,怕是也得叫他娘也搬到王家去。
“我又不傻,還能把銀子都給娘嗎?”陳平臉色灰灰的,不過見雲舒跟翠柳今日都穿著因過年府裏給小丫鬟裁製的新衣裳,因為圖喜慶,都是鮮豔的花色,此刻披著灰鼠皮的鬥篷格外可愛,便笑著說道,“我心裏有數。”他倒是心裏有數,雲舒瞧著天寒地凍的,莫名心裏生出一個主意來,對陳平小聲問道,“陳平哥,反正你也是要去邊城做生意的。我聽說邊城很荒涼,除了那些京城裏的貴人們稀罕喜歡的一些貨物,也沒什麽其他的精致的東西,是不是啊?”
“沒錯。怎麽了?”
“我就想著……邊城是不是沒有火鍋啊?”雲舒眨了眨眼睛,見陳平詫異地看著自己,便急忙說道,“我想著邊城的風沙大,隻怕風也冷硬,那如果如現在這樣的天兒裏吃些熱乎乎的火鍋不是很好嗎?而且我又有一些火鍋的配方,你該知道的。前兒咱們在國公府裏不是服侍主子們吃過?連主子們都說好吃的。”她覺得火鍋其實也蠻簡單的,除了那些醬料都可以製作簡單之外,就隻有火鍋底料。那些底料用大鍋熬製出來,然後切成一塊一塊兒的,有人來吃就放一塊下去。
這種火鍋在京城也應該很有市場,不過雲舒不想再因為這些叫人覺得有些獨特配方的東西在權貴們眼皮子底下出現了。
不然,再有個顯侯府來搶,她覺得十分難辦。
倒是在邊城,有陳平在,還有唐二公子,想來邊城也不會跟京城似的那麽多的權貴雲集,倒是可以試試看。
而且邊城的夥食粗糙許多,如果有這樣熱乎乎的火鍋,想必會很受歡迎。
“你怎麽會想到這個?”陳平不由好奇地問道。
“我就是想著你平日裏來往京城與邊城之間,沒有時間打理精心的鋪子。那不如整個火鍋鋪子,反正把底料放在那兒,尋個利落能幹的掌櫃的就能把鋪子給撐起來。而且。”雲舒頓了頓,握了握同樣看著自己的翠柳的手對陳平說道,“而且你在邊城本就辛苦,遠離京城的浮華。我就是希望咱們能有些方便的吃食,叫你在邊城裏也能吃口熱乎的,好吃的,能把日子努力過得舒服一些。”
不然陳平的日子過得那麽辛苦,雲舒覺得有些心裏不忍心。
她和翠柳躲在唐國公府的巨大的羽翼之下,不經曆風雨,吃吃喝喝的平安長大,說一句吃香喝辣的有些誇張,不過日子肯定是很舒服的。
可是一想到陳平得風餐露宿,就算是在邊城不會折騰,可是那邊城的夥食到底不及京城的細致,他大概吃起來也是艱難的。
如果有個火鍋鋪子,一則幫邊城的百姓有個吃食的去處,一則也是叫陳平能吃些順心的,仿佛在家裏的菜色。
而且火鍋吃起來有滋有味,也方便,丟塊預備好的底料,用些醬料,肉食青菜的直接下鍋就是。
方便還好吃,而且還有各種底料,花樣兒多著呢。
“怎麽了?你不相信我的火鍋好吃啊?吃過的都知道。連主子們都說好呢。”
見陳平不說話看著自己,雲舒急忙自賣自誇,很值得地說道。
第247章 賣地
她一副自己很得意的樣子,揚起了臉。
陳平噗嗤笑了。
“我沒看不上你的火鍋料子。誰不知道啊,那天你叫廚房做了火鍋,那叫一個香,二公子吃的時候我都饞了。不過會不會麻煩?”
“隻要會煮底料,那就大鍋大鍋地煮,能用很久。隻要不是夏天那種時候,如冬天,底料也放的住。”雲舒便對陳平說道,“而且火鍋底料有許多種,有辣的不辣的,再加上一個鴛鴦鍋。”她小腦子裏似乎有無限的主意,陳平急忙聽了一次所謂鴛鴦鍋的事,便點頭說道,“這不就是一鍋兩吃。”一個鍋裏分成兩半兒,這種法子雖然說起來簡單,不過能想到就已經很天才了,陳平聽著聽著眼睛不由亮了。
他聽出了這其中的商機。
雲舒也笑眯眯的。
活了兩輩子,她還沒見過不愛吃火鍋的人呢。
因此,她一點都不擔心火鍋鋪子會沒有生意。
更何況陳平那麽聰明,還能經營不好一個火鍋鋪子?
“既然這樣,那我試一試。算你的配方入股,咱們倆一半一半兒。”陳平爽快地說道。
“不必如此。不過是個配方。”見陳平不讚同地看著自己,顯然不會占自己的便宜,雲舒倒是對自己隨便想想卻要占人家分紅有些不好意思,便對陳平說道,“那就算我兩成的利吧。再多的我也不要。而且陳平哥,銀子我也不缺,等分紅的時候,如果你在邊城瞧見有什麽稀罕有趣的邊城特產還有工藝品就直接買來給我吧。”她覺得自己是不可能去邊城見識一番了,不過聽說邊城有很多有特色的東西,倒是可以叫陳平買來給自己。
“我送給你不就行了。”
“那怎麽行。叫你總是破費可不行。而且陳平哥你不是要攢老婆本了嗎?”陳平轉眼就是要成親的人了,不攢點家底等著娶媳婦兒怎麽行。
雲舒搖頭,對陳平小聲說道,“好吃的好玩兒的或者擺著好看的稀罕物件兒我都要。陳平哥,要兩份兒。”她顯然還記掛著翠柳,翠柳瞪著眼睛聽得都傻掉了,實在想不清楚雲舒怎麽能想出這麽多吃喝賺錢的法子,不過聽到這兒,她急忙對雲舒說道,“我可不能白要啊。”她拒絕得幹脆,陳平卻覺得無所謂了,此刻心裏頭都是雲舒對自己的關心的感動,畢竟雲舒會想到吃食上,都是因為想叫自己在邊城過得舒服些。
“如果真的可以的話,那二公子也能吃點好的。”陳平忠心耿耿,現在還想得到唐二公子。
雲舒倒是沒什麽在意的。
這就是唐二公子和陳平之間自己的事了,她是不管的。
她隻扭著翠柳嘻嘻哈哈地說笑,與陳平一同進了主院的屋子。一進了屋子,她覺得屋子裏的暖暖的氣息撲了一臉,頓時身上就熱了起來,急忙和翠柳一同把鬥篷給脫下來放在一旁,她們倆先去給坐在上邊兒的陳白夫妻拜年,畢恭畢敬地拜年說了吉祥話之後,陳白微笑,陳白家的一臉喜氣洋洋,急忙把兩個大大的紅色荷包塞進雲舒和翠柳的手裏笑著說道,“這是給你們的壓歲錢。”
她笑容滿麵。
雲舒和翠柳都高高興興地接過來,捏了捏,覺得裏頭硬邦邦的,應該是金銀裸子。
那這就是很大份的壓歲錢了,雲舒和翠柳都謝了陳白家的,便一同看向坐在一側的碧柳夫妻。
碧柳依舊生得纖細婀娜,一副眼睛長在天上的鼻孔朝天的樣子。他穿著一件同樣簇新的衣裳,雲舒見那料子眼熟,仿佛是之前自己送給陳白家的的料子。不過那料子也不是她得到的賞賜裏頭最珍貴的,因此她也不在意陳白家的補貼了碧柳,畢竟做娘的難道還能為了外人的幾句話就對女兒的生活不管不問不成?不過碧柳也就算了,此刻看見了雲舒跟翠柳是沒什麽話說的,雲舒見了她身邊沉默不語的王秀才,卻皺了皺眉。
王秀才身上穿的衣裳的料子……仿佛是國公府裏頭賞給管事的最好的料子。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陳白一眼,見陳白垂頭整理自己的袖子,陳平在一旁臉色冷淡,就知道,王秀才的料子也是陳白家的補貼的。
這就有點不太好了。
陳白家的拿她自己的私房補貼出嫁的長女,反正都是她的私房,補貼誰都無所謂。
可是如果拿陳白得到的賞賜去補貼女婿,這就未免有點過分了。
“見了妹妹們怎麽都不知道說話。”見翠柳哼了一聲,一副很看不起奴婢似的樣子,陳白家的想到自己給翠柳的那些燕窩補品都還是人家雲舒孝順給她的,便對長女有些嗔怪地說道,“好不容易過個年,你擺著一副臉子給誰看呢。”雖然她心疼嫁了個窮秀才,因此如今日子過得不及在娘家時舒坦的長女,可是她也心疼翠柳和雲舒在國公府裏給人做奴婢。特別是這一次,雲舒去服侍沈公子,一開始風言風語說雲舒失寵的時候把陳白家的嚇得半死,之後又說雲舒去照顧獲罪的沈公子辛苦得人都消瘦,陳白家的又擔心雲舒撐不住,這一連串下來,陳白家的就更心疼在國公府裏的女孩兒了。
給人做奴婢的,又是主子使喚又是被人跟紅頂白的,那日子過得多辛苦啊。
她心裏心疼雲舒跟翠柳,好不容易見她們出府了,自然隻想好好給她們補補。
“怎麽擺臉子了?娘,你這話說得好沒有道理。”碧柳見陳白家的竟然為了翠柳和雲舒對自己多了幾分嗔怪,她在家中一向都是掐尖兒要強的,因此沉著臉說道,“難得過年,我和相公自己在家裏的年都不過來,反倒回來孝順你和爹。這也夠意思了吧?怎麽娘你的心裏不記得我和相公的好,隻記得別人的好呢?”她十分不滿,陳白家的被她說得啞口無言,隻是看了一眼沒說話的陳白,對碧柳使了一個眼色,叫她不要在大過年合家團聚的時候觸怒陳白。
碧柳也知道爹不及娘疼愛自己,因此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雲舒對這種突然發生的爭執隻當沒有看見聽見,拉著翠柳坐到了陳白這一邊兒,對陳白問道,“陳叔,國公爺許了你幾日的假啊?”
“國公爺恩典,叫我跟你一樣兒,能休到正月十五。”陳白這才笑眯眯地對雲舒說道。
王秀才與碧柳坐在另一側,聽到陳白口中“恩典”二字,同時露出一些不悅。
所謂“恩典”,就仿佛全家都成了奴婢似的,完全沒有半分尊嚴。
“國公爺對陳叔真的很好啊。”雲舒服侍沈公子累的半死,老太太心疼她才叫她多在外頭輕鬆輕鬆,卻沒想到唐國公倒是對陳白也十分看重,也叫陳白好生過個好年。她想到唐國公沒準兒還不知道陳白挖了他的琉璃盞來補貼自己和翠柳,哪怕知道唐國公既然把那兩錦盒的琉璃盞都丟到了賞人用的東西裏頭,明顯就是不在意,不放在心上,可是這世道不是都說了嘛,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或許說的就是唐國公和陳白了。
唐國公大概做夢都想不到陳白這麽能挖自己的牆角。
雲舒想著想著,一下子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
“那是自然。國公爺還賞了我兩車的年貨,因此這個年咱們過得肥。你陳叔也是年貨滿滿的人。”
陳白是唐國公的心腹管事,那年貨能少了嗎?
而且隻怕還都是高級東西。
“那可好極了。”雲舒笑著說道。
都說過個肥年,在過年的時候過個紅火肥肥的年,來年才能更加發財進寶啊。
雲舒和翠柳一下子憧憬起數銀子數到手抽筋的那種畫麵。
“這兩個小丫頭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兩個小錢串子。”見雲舒和翠柳都跟陳白父子說得熱鬧,陳白家的隻覺得如今家裏溫馨極了,雖然長女夫妻板著臉仿佛不屑與他們為伍的樣子,不過陳白家的倒是能夠理解……畢竟長女夫妻的身份不同,那是正經的秀才與秀才娘子,讀書人,最清貴的,覺得不願意和滿嘴“主子”“賞賜”的家裏人說話,沒有共同語言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別說身為秀才的女婿,就算是長女,如今來往的也都是些讀書人的人家,來往的都是那些讀書人的女眷。
因此,陳白家的並不算覺得長女這樣有什麽不對,反而帶著幾分笑容地對碧柳問道,“女婿最近讀書也辛苦了,你可有好生照顧他啊?”
王秀才可是日後要繼續科舉的,讀書的任務自然辛苦。
她不免十分關懷。
更何況如果王秀才能考過舉人再高中兩榜進士,不提光耀王家門楣,就連她的長女也一躍顯赫,能成為官宦女眷了。
因此,陳白家的對王秀才是充滿了期待的。
既然秀才都能考上了,那想必舉人與進士應該也可以吧?
碧柳聽了這話微微一愣,繼而臉上露出幾分不高興來對陳白家的說道,“怎麽照顧啊。家裏又沒錢沒吃喝的,相公讀書辛苦都瘦了。我都把嫁妝田賣了給他補身子了。”
她一副很賢惠,並且訴苦的樣子。
可是陳白家的一愣,突然臉色變了。
“你把嫁妝田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