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有人焦急的喚著她的名字。


  她費力的睜了睜眼,看清了男人熟悉帶著慌張的麵容跑來,有些吃力的笑了笑。


  他到底還是來了。


  “你可以不救我。”她小聲喘息道。


  我知道你沒想我活,我可以成全你。


  罪孽也由我背,這竊國之罪入了輪回,我替他擔,隻願他平平安安歲歲年年。


  儲寒顫著眼眸,將她攏在懷裏,入眼滿地的鮮血,刺的他心口發痛。


  “我來了。”他吻了吻她的發心,落下淚滴到沈赫榮的臉上,最後浸沒了衣襟。


  他確實想過沈赫榮死,卻反悔了。


  當看到她躺倒在地上那一刻,滿心滿眼裏隻有她,割舍不下,也駕馭不了自己不聽話的心。


  儲寒抱起她,清冷的麵容再也保持不了往日的鎮定。


  “我這就帶你走。”


  我們回家。


  沈赫榮閉上眼,心滿意足的窩在他懷裏。


  她此前走過太多的彎路,這樣也好。


  死也足矣。


  那邊泓樂王一死,群龍無首,一下沒了主心骨,可謂是反勝為敗,沒一會就投降了。


  連王都沒了,還打什麽。


  控鶴監和禦林軍留下來收拾著殘局,場麵也控製了下來。


  林茹陰抱著皇子出去,高舉給他們看“這是皇家唯一的血脈,你們未來的皇。”


  霎時,禦林軍率先跪了下去。


  接著,所有人都慢慢跪了下去,烏壓壓的一片。


  這種時刻,寂靜刻在每個人的心口,沒有人出聲,沉默便是最好的臣服。


  陰一上前接過了孩子,林茹陰緊繃的身體才略微放鬆。


  這一泄氣,再難提起精神。


  她緩緩退了出去,腳步還有些不穩,連走路都是勉強。


  林茹陰慌慌張張的拉住控鶴監的人“溫筠玉在哪,他在哪。”


  她心裏頭有不好的預感,她怕那陰鷙的男人又像前世一樣消失了,讓她怎麽也找不到。


  她要去找他。


  當下幾人具是搖頭。


  林茹陰愣在原地。


  她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前世的溫筠玉死了,正如婉清所說的,他活不過二十八歲,死的時候悄無聲息。


  連來見林茹陰最後一麵都沒能。


  他死了。


  有人在她耳邊反反複複的提及,她全都不相信,選擇性遺忘了這件事。


  現如今呢。


  他又想拋下她一個人,她不許,她不允許他這麽做。


  她能找到他的,她回想起記憶裏那陰暗而荒蕪的太子東宮,是在那裏,她要去找他。


  林茹陰拋下了所以人,她跑的飛快,有雪花落在了她的身上。


  連傘扔了去,也不顧了。


  一路飛奔,她從沒想過她能跑的這樣快,入眼的都是雪色,和天空一樣一望無際,好似跑不到盡頭。


  然而她能的,她要到他身邊去。


  讓他放心不下。


  讓他知道她會吃不好睡不著,這樣就不會放心離開了。


  林茹陰喘息著在太子東宮殿前停下。


  抬眼間,映入眼簾的匾額被大雪遮去了大半,那淩厲的筆鋒,似他這個人一般,清潤舒朗又強勢。


  已到近前,她卻有些怯弱。


  前世她百般抗拒他,用言語刺痛他,這些每每回想起來,她心都痛了,是怎麽能一次又一次占著他對自己的歡喜,而去傷害他。


  林茹陰想不明白,前世是魔怔了。


  她杏眼止不住的落淚,哭的嗚咽無聲,痛徹心扉。


  她拖著綿軟的腳,一步一步進去。


  是一大片的雪色,空曠而蕭索。


  她能想起少年的他,若在這裏練劍時的樣子,定清俊無比。


  屋簷下,那人倚靠在躺椅上,閉著眼睡得無聲。


  等林茹陰走過去,都沒能驚醒他。


  溫筠玉一身月牙白袍,落在躺椅中麵容清雋少了往日的陰鷙,熟悉的眉眼淡漠,抿著的薄唇,溫潤的不真實。


  清風拂麵,少年如玉。


  她蹲下身看了許久,終於崩潰了。


  “你起,嗚,你起來。”林茹陰落哭的滿臉淚痕,用雙手去搖他“別睡了。”


  “你別睡了。”


  “求你了。”


  林茹陰嗚咽的大哭,伏在他胸膛哭的全身顫抖,眼淚滑落小臉,打濕了溫筠玉的衣襟。


  她哭了半響,身下的人都沒能起來搭理她。


  “別留我一個人,我不行的。”


  她抱著溫筠玉漸漸失了溫度的身體,那冰冷的觸感讓她害怕。


  林茹陰摸著他骨質均勻,修長帶著薄繭的手搓揉,企圖讓他暖起來。


  最後哽咽著抱著他的手痛哭出聲。


  “別哭。”溫筠玉碰過那清麗的小臉,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擦拭淚痕。


  林茹陰見他掙開眼睛,欣喜的眼淚流的更多了,湊近了去瞧他。


  他摸出了一物“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他笑著與她看。


  林茹陰哭的抽噎,眼前有些模糊,摸了幾次才接過。


  是那玉扳指。


  她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是在遇到的那前世墓中帶出來的。


  “原為何物。”林茹陰梗著聲音,不解道。


  他似想到什麽,輕輕一笑。


  很細微的笑聲,就湊在林茹陰的耳邊,令人沉醉。


  他是褚華懿,從一出生便是太子,身份尊貴。


  當年他幼時,他的父皇將他抱到膝頭,慈愛道“皇兒,你可知這是何物。”


  一如現在,舉著手與他瞧。


  那是的陽光的透在玉扳指上,瑩瑩光無盡,耀眼極了。


  “皇兒,你瞧,父皇從玉璽裏挖了一塊出來給你做玉扳指,你可不能給你母後說”


  他父皇說著,將玉扳指給了他。


  自那後,他就知道,傳國玉璽少了東西。


  而他,背負的是整個他的國。


  他啞然一笑。


  將那玉扳指給了林茹陰,微笑道“你才是我的寶貝。”


  他伸手摸了摸林茹陰淚流不止麵容,無奈笑道“哭的我心都痛了。”


  我此生僅有的軟弱,是血海深仇的途中多了一個你。


  “痛了才好,看你還怎麽欺負我。”她抱緊溫筠玉,一手還攥緊了玉扳指。


  用力將小腦袋埋進他的懷抱。


  “我怎麽舍得。”


  傻姑娘,我怎麽舍得讓你難過。


  “那你別死好不好。”林茹陰嬌蠻的哭著要求道。


  她趁機要求,抵死無賴。


  “你呀。”


  溫筠玉笑的無聲,墨眼深邃的看著他的姑娘,像是要把她看進骨血中。


  林茹陰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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