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此時泓樂站在不遠處一臉陰沉的看著,突然出聲冷笑道“儲寒禦醫,這身子板沒死在半路也是命硬的很。”他在旁邊怎麽看怎麽都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和他當初給皇帝使絆子那股感覺還能對的上,像吃了蒼蠅一樣。


  他越想越覺得哪有不通的地方,特別是儲寒和沈赫榮站一起的感覺,那皇帝和個外人似的,也許他之前做過一樣的事情,所以這塊感覺特別敏銳。


  他心裏大怒,這小賤人懷著他的孩子,給敢去找野男人!


  泓樂聽到榮妃出事了,就一整宿怕的睡不著,生怕他的兒子出了什麽差錯,他擔心的合不上眼,這女人倒是瞧著春風滿麵的模樣,可不是給男人滋潤過了。


  真是不要臉的賤人!


  “皇上。”沈赫榮嬌柔的喊了皇帝一聲,身子也驚懼的往他身後躲。


  像看到什麽窮凶極惡的人一樣。


  “不怕不怕,愛妃不怕。”煜燁以為她受驚了,忙摟住她的腰身,輕拍她的背脊安撫,說話聲都放輕了。


  接著又不讚同的輕斥泓樂“皇弟,你嫂嫂心緒不穩,禁不得你這般大呼小叫的。”


  “這”泓樂簡直有苦沒地說。


  再一看那賤人躲在皇弟的懷裏衝他挑釁一笑,簡直氣的他攏在袖口的手捏成拳,怒發衝冠,胸悶喉間腥甜。


  “皇上,寶寶很乖,昨夜都沒鬧臣妾。”沈赫榮假惺惺的摸摸肚子,明豔端方的小臉猶自帶笑,她低垂著眼眸似委屈,風情萬種。


  “累了,就去歇著,朕看著心疼。”


  皇帝擁著沈赫榮往帳篷裏邊走,離林筎陰在的地方越來越近,她的後方便是帳篷。


  忽然,馬驚了!


  那高大的白馬瘋狂的踢踏著馬蹄,前蹄高高揚起,想要把林筎陰甩下來。


  “啊——”在場的人無不嚇得麵色發白。


  那馬蹄下麵的正是沈赫榮,幾次都差點踢到了她那高聳的肚子。


  林筎陰嚇得禁聲,麵色驚懼,杏眼瞪大一時也流不出淚來,她抱著馬首雙手深陷入鬃毛,扯得馬兒吃痛的嘶鳴,馬蹄更是狂亂的踢騰,將好幾個靠近的人都飛踹開。


  儲寒離得遠,一看之下嚇得魂飛膽破,飛奔過來扯著傷口,動作依舊迅猛。


  確是遲了。


  那馬似一邊馬蹄吃痛受了傷,劇烈掙紮一番後就往沈赫榮身上轟然倒去。


  “榮妃!”


  所有人驚叫起來,沈赫榮自己向後跑,卻也沒有馬的動作快,眼看著就要壓到她的身上,這一猛地砸下去,肚子都會凹得不成樣子!


  “筎陰!”皇帝卻在緊要關頭叫著琬妃的名字。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們驚叫著又看到高大的白馬上,林筎陰正孤注一擲的從馬上半站了起來,狠狠往另一側猛地一倒,巨大的慣性帶著高頭大馬一起重重的跌落撞擊在地上。


  那些人全部都衝了上去,終於趕到的溫筠玉在眾人麵前將林筎陰抱起就走。


  溫筠玉眉頭緊鎖,眼如點漆,薄唇緊抿,一身冷冽陰沉似千萬鋒利的刀劍出鞘,橫掃眾人,天地都被劃傷了,大家驚懼的紛紛退開給他讓道。


  她已經懵了,劇痛在侵蝕她的神經,特別是腳痛的發麻,渾身上麵都似被撞擊散架了,五髒六腑都被一雙大掌揉捏碎團在一起,眼淚肆意流淌,張著嘴叫不聲來,痛啞了。


  真的太痛了。


  溫筠玉抱著她,看林筎陰白皙的臉上隱約細小的青筋在膨脹,眉骨皺在一起,哭的梨花帶雨,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林筎陰被抱著輕柔的放在床榻上。


  “沒事了,沒事了。”溫筠玉抱著她安撫,大掌摩挲著她的發心,麵色具是陰沉,說出的話卻柔的滴水,生怕驚了他的寶貝。


  他陰沉的臉,還有那一身陰鷙氣息,都仿佛在醞釀著極寒極冷酷而殺伐的惡鬼。


  “琬妃娘娘,微臣來給您瞧傷來了。”


  儲寒拖著病軀跟上來,虛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卻苦笑著過來給人瞧病。


  “還不快點!”溫筠玉冷眼而視,聲音含冰。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診治,林筎陰沒有一兩個月是下不了地了。


  她痛的微眯著眼,很是痛楚,溫筠玉也隻能不斷的安撫“睡吧,睡一覺就好些了。”


  案牘上的香鼎供了安魂香,炊煙嫋嫋中伴隨著片刻的安寧,似在催眠著人,久了人的神識也恍惚起來,林筎陰一點點重下的眼皮,沉沉的陷入了昏暗。


  耳邊似乎還有人輕聲呢喃的聲音。


  睡吧。


  外頭卻鬧了個天翻地覆,沈赫榮連番收到驚嚇,肚子也隱痛起來,那邊傳人連忙呼喚儲寒過來照看。


  儲寒連著轉軸,一刻歇息都不停的,他身上的傷口又裂開,血涓涓流淌,嘴唇發白幹裂,動作也遲緩沉重起來,卻沒人管他。


  “哎呦,儲寒禦醫,榮妃娘娘那邊緊要,你就快點吧。”那宮人一看他慢騰騰的,急壞了,就動手扯他,扯的他一趔趄,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儲寒苦笑“在下自己會走。”


  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現在已是強弩之末,在強撐了。


  煜燁瞧他進來,直皺眉“快給榮妃瞧瞧。”


  這禦醫底子真是太差了。


  躺在床上的榮妃一邊小心翼翼的護著肚子,一邊趁人不注意,朝進來的儲寒拋去一抹幽怨的眼神,無聲道“人家好疼。”


  這一看,儲寒眉頭一跳,臉都黑了去。


  這女人,肚子疼都不消停。


  兩頭都是病痛,還都是身份尊貴的琬妃娘娘和榮妃娘娘,可真是要命,禁軍統領和沈慎已經在徹查此事。


  好幾個大臣麵麵相覷,這事情掀起了的可是驚濤駭浪,一個個算盤都打得精,千萬別和自家的聯係上,特別想到林筎陰也不是什麽蠢的,她是受傷了,可她在馬上寧願自損也不傷害榮妃的舉措,可是將她摘了個幹淨。


  這讓在背後耍陰謀,想一箭雙雕的人可是要氣的不輕。


  皇後的錦帳中,不停有東西被砸落。


  “該死的林筎陰,她不是最討厭沈赫榮了,現在這假惺惺的作態要惡心死誰!”婉清怒得將一桌子的東西橫掃到地上。


  旁邊的心腹看的心驚肉跳的,皇後這是瘋了不成!


  “皇後娘娘,這時候自保要緊,別的都先放下吧。”樂禮姑姑苦口婆心的勸道。


  被嫉妒逼瘋的女人,隨時都能作出昏頭的事情,出手就想要人命。


  婉清眼睛發紅,憑什麽林筎陰就可以碰疏風,她卻連摸都不讓摸,哪怕她靠近不得,卻依舊小心翼翼的喜歡著,卻怎麽都得不到她想要的。


  然而有的人卻能觸手可得!


  第82章 大雨傾盆

  一行人回了皇宮, 泓樂也沒閑著,當即叫人召集了親王府裏養的眾謀士來商討計策。


  “親王, 宮裏傳來消息, 說皇帝身體快不行了,快的個把月, 慢的話, 還能撐個幾年。”一謀士沉吟道。


  泓樂一聽樂得拍手“妙啊,皇帝早駕鶴去了,本王連兒子都用不上,就能登峰造極了。”


  他笑的狡猾,沈赫榮那賤人可不是和他一條心的, 誰知道生的兒子坐上皇位會不會反噬, 最穩妥還是自己坐上皇位。


  不過凡事都得留一手,這親兒子作為後路也是必不可少的。


  “噯, 王爺切不可操之過急。”另一人年紀大些, 凡事都講究機緣,他勸阻“這皇後氣候將近, 隻要咱們稍作手段, 前朝折損了威勢, 自然會對皇帝施壓,到時候兩座巨山倒了, 王爺再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更妙。”


  此言甚有道理, 泓樂被勸服。


  他手底下的能人異士倒是個個忠心不二, 這麽多年沒出過差錯, 雖然泓樂自己也不擅謀略,卻最會計較得失。


  泓樂又笑,神態得意“情之一字害人,婉清忍了這麽多年,沒忍住啊。”


  他昨日分明瞧見了皇後躲在那角落裏,袖手一揮,那馬兒就出事了,不是她做的還有誰,他這麽多年可也查了不多東西,就等找機會給她致命一擊。


  一屋子的人仿佛都看到了錦繡河山,都愜意的嗬嗬大笑起來。


  鳳儀宮


  “娘娘,收手吧!”樂禮姑姑急的跟在婉清皇後身後轉個不停。


  這個大殿裏氣氛壓抑至極,已是入夜,外頭的天黑沉下來,深藍的幕布徹底被濃墨給暈染,濃稠的巴在天空,看得人喘不過氣。


  婉清手頭沒停,在一堆櫃子裏翻出了漆紅燙金的盒子,轉而又從地板的瓷磚上掀開了一道地縫,裏麵放了一個藍釉白龍紋小梅瓶,她珍而重的一手握了一個在手中。


  樂禮姑姑還要勸“朝中元老們都會保下您的,還有一線生機,別做傻事啊。”她就不明白,怎麽一夜之間人如山倒了呢。


  皇後認真垂眸看了好一會,才轉過身交給樂禮姑姑,語氣急切而鄭重“來不及了,這些你都貼身帶上,一會禁軍來了帶我走,你就跑的遠遠的。”


  樂禮姑姑含淚搖頭“這怎麽能行,皇後你怎麽也先顧上自己。”她欲縮回手,卻被用力握得死死的,掙脫不開。


  “不行也得行!”婉清皇後抓住她的手,眼神清麗逼人“子夜帶上東西來冷宮尋我。”


  樂禮看她那決絕的眼神,就知她沒想活命。


  婉清還想與她說什麽,然而外麵的一隊禁軍已經破殿而入,“皇後,和我們走一趟吧。”


  “皇後!”樂禮急的喚她

  皇後一臉淡然,主動褪了一身明黃跟他們走。


  她早知他們會來,也知道明日早上,一封關於她多年謀害龍嗣的事情的奏章就會呈上公堂,哪來翻身的餘地。


  這尊榮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踐踏的,禁軍們看她配合,默不作聲的請她去冷宮。


  一聲素雪的裏衣,襯的她傲雪霜姿,在夜色下更顯冷傲。


  這本是她最愛的顏色,此刻卻似個可笑的笑話,但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白衣染血髒了手又何妨。


  整個皇宮還是一片祥和,那些汙穢陰暗還藏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裏。


  “你手怎麽這麽涼?”


  林筎陰躺在床榻上悠悠轉醒,便見溫筠玉守在床邊一手支起鴉青色的腦袋,一頭如瀑的長發鋪在她手邊,而他輕闔眼,眉疏眼淡的樣子,還有那薄唇,弧度冷毅的下巴,周身透著冷清,似入畫的仙人。


  聽到林筎陰微弱的聲音,那點漆般陰沉的墨眼倏地睜開,神情一怔。


  一股溫熱觸摸上他冰涼的手,似被燙到一般,猛地縮回修長優雅的手,輕勾唇道“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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