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末路王朝》阮瞳、顧染,最後一場重頭戲開拍。


  彼時的靖王已被新帝褫奪了王侯封號,因為多次不顧身份衝撞淑妃,即便是新帝幼弟也被貶為庶民。


  對於帝王瘋狂偏執的舉動,整個朝堂都充斥著不滿非議。


  怎麽能為了一個女人,兄弟鬩牆,更何況,還是一個前朝公主。


  從前跟隨新帝和靖王打天下的老臣們心有不平,但礙於新帝威嚴,隻敢私下感慨兩句。


  那些對新帝的不滿,都化為了對前朝寶珠公主,如今的淑妃娘娘秦昭的非議。


  新臣和舊臣,前朝和後宮,矛盾漸深。


  就在這時,在朝夕相處之下,已經對秦昭動情的帝王,得到喜訊。


  淑妃有孕。


  初為人父的喜悅,對寶珠的感情,以及想要給自己跟寶珠的孩子一個世間最尊貴的身份,促使新帝決定將寶珠扶上後位。


  自新帝登基後,懸而不決許久的後位,終於要迎來它新的主人——淑妃不日便要被冊封為後,並在不久的將來便要誕下新帝的第一個子嗣。


  讓一個前朝公主封後並誕下子嗣,朝堂震動。


  就在這時,趁著新帝巡視軍營,淑妃以呆在宮內煩悶為由,特意央求帝王讓自己至大相國寺為腹中胎兒祈福。


  帝王憐愛公主,遂應下,並配以親衛護送。


  然而,新帝戰玄不知道的是,被他褫奪身份的親弟戰懷瑾早已得到消息,等在大相國寺的禪房後,隻為見心上人一麵。


  “瑾郎……”嬌滴滴公主見到玉樹臨風的貴公子,便撲進他懷裏。


  她伸出雙臂,緊緊環住心上人。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


  新帝最寵愛的淑妃娘娘,此刻卻緊緊地抱著另一個男人。


  矜貴風流的貴公子此刻環住前朝公主不盈一握的纖腰,即便已被診出有孕在身,秦昭的腰肢也依舊勻稱纖細。


  戰懷瑾:“昭昭,你消瘦了。”


  公主垂眸掩麵,淚珠安靜滾落。


  “昭昭日夜思念王爺,茶不思飯不想。王爺……你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帶昭昭離開。”


  “我……”封號被奪,即便是驕傲如戰懷瑾也露出幾分猶豫。


  他向來自視甚高,認為自己才智多謀甚至比兄長更適合坐下皇位掌管天下。


  可他從未真正生出謀朝篡位的念頭。


  “王爺,你可知……昭昭這裏,已經懷了王爺與昭昭的骨肉。”公主拉著男人的手,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她抬起一雙垂淚美目,絕美的容顏讓人心尖震蕩。


  戰懷瑾:“……”


  “這、這真是你我的骨肉……”


  “王爺說的什麽話,是與不是王爺隻要算算時日便知。戰玄一介武夫,粗暴成性,既不懂詩詞歌賦,也不知琴棋書畫,豈可像王爺這般與我交心。我與他在一起的日子,每時每刻都是煎熬。王爺有所不知,前朝宮中有一特製迷香,隻要點燃焚香便能致人產生幻覺。我便是以那迷香保住清白之身,王爺莫非忘了……那夜我與王爺,還是處子之身。”


  公主趴服在男人懷中,溫柔如水的聲音婉婉道來。


  她低垂的眉眼是那樣的溫順,她靠在男人懷中的姿態是那樣的低微臣服,以至於,讓此刻抱著她的戰懷瑾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征服欲。


  他不僅獨占了皇兄最愛的妃子,還征服了前朝尊貴的公主。


  甚至讓這即將坐上後位的公主,懷上了他的骨肉。


  戰懷瑾那雙標誌性的桃花眼中流露出幾分欣喜自得。


  卻沒看見,乖乖趴在他懷裏的公主,低垂的眼尾下掠過的暗芒。


  什麽前朝宮中特質的迷香,也隻有這位自幼便被兄長護得滴水不漏的貴公子會相信。


  若她真有這樣的迷香,也不會遭戰玄那樣的男人欺負。


  所謂當日和戰懷瑾春風一度時的處子之身,不過是她身邊的死忠宮人替身罷了。


  灌醉了戰懷瑾,讓他將宮人錯認為她。


  從頭到尾,公主都隻想複仇。


  即使,這仇恨已經將她燒得麵目全非。


  戰懷瑾情緒激蕩,懷抱著柔若無骨的公主,想象著他們的未來,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坐在了金鑾殿上的未來。


  秦昭輕聲誘勸:“戰玄褫奪你的封號,早已引起群臣不滿。如今,他要立我為後,那些追隨他打天下的新朝臣子更是難以容忍。此時此刻,你隻需要打出清君側、除妖妃的旗號,便能一呼百應,發起政變。”


  戰懷瑾流露出一絲猶豫,“可是這樣,昭昭你……”


  “我不要緊,隻要能成就瑾郎你的一番大義,昭昭死不足惜。”


  “傻瓜,我不許你這樣說。”戰懷瑾按住她的嬌唇,語帶深情,“倘若我他日奪得天下,定要封昭昭為後。”


  “瑾郎慎言。我一個前朝公主,怎能被封為後。如若瑾郎奪得大業,昭昭隻求能在瑾郎身邊,不求名分。到時候,如若昭昭生下瑾郎的子嗣,隻管記在別的妃子名下養育便是。”


  柔弱嬌媚的公主隻願和自己的情郎在一起。


  她眉眼間綴滿對戰懷瑾的愛慕,真真是全心全意隻為對方謀劃。


  戰懷瑾眼底那最後一抹藏得極深的顧慮和忌憚,都在秦昭的遊說下打消。


  既然公主全心全意要成就他的大業,堂堂男兒,豈可就此放過機會。


  頗為感動的戰懷瑾捧起公主的臉龐,輕吻耳側,在她耳畔低訴道:“昭昭,你盡可放心。不管他日後宮有多少女人,我戰懷瑾今生,定不負你。”


  公主深深感動,低低啜泣。


  隻是,戰懷瑾永遠都看不到,在那低聲的啜泣下,寶珠公主微微勾起的唇角流露的嘲意。


  戰家的男人,都該死。


  ……


  “哢,一條過,太好了!”翁導略顯興奮的聲音響起。


  原本抱在一起的顧染和阮瞳頓時分開。


  臉上還掛著淚的阮瞳,霎時露出輕鬆的表情。


  呼……


  剛才那一幕,邊哭邊裝著柔弱無辜,眼底卻要時不時流露出不能特別明顯的野心和陰謀。


  嘴角還要偶爾勾起嘲意,和顧染對視時眼底卻是最純粹不過的愛慕,這樣的表演,無時無刻不在考驗她的演技。


  現場的工作人員把掌心拍得響亮,全是送給阮瞳和顧染的掌聲。


  翁導:“可以啊阮瞳,一條過,看來給你們放假沒錯。待會兒跟沈鬱最後一場戲,你也要保持這個狀態。”


  翁導說完就去安排後續拍攝。


  阮瞳微微抬眸,便對上沈鬱幽沉不可測的黑眸。


  他剛才一直站在導演身後,看著她跟顧染的對手戲。


  雖然這場戲顧染跟阮瞳的吻戲已經被刪去,但還是為了情節需要,顧染還是輕輕吻在了她的耳畔。


  如果是從前那個沈鬱,大概現在已經被醋淹沒,泡在醋壇子裏。


  但現在的沈鬱……


  阮瞳見他神情一如既往的清冷寡淡,好像對她剛才和顧染的親密動作沒有絲毫在意的樣子。


  她不得不懷疑,自己之前推斷的,沈鬱對她的感覺從昨晚那個吻開始不同了是不是太過一廂情願。


  “小瞳,來來,你過來幫我看看下一場戲這個地方……”顧染的聲音打斷了阮瞳的深思。


  她不再在意沈鬱,回頭去顧染那邊幫他對台詞。


  ……


  “鬱哥,下場戲要用的小道具弄好了,你看塞哪裏……”


  周尚拿著道具血包過來,等了半天,卻不見沈鬱回答。


  “鬱哥……?”


  “有事。”沈鬱轉過頭來,眼尾低垂。


  沁涼如水的眸底,被掩藏在濃密漆黑的睫羽下。


  周尚不疑有他,和平常一樣跟沈鬱說明情況。


  接著便是塞血包,做開拍前的補妝和其他準備。


  沈鬱全場配合,甚至配合得連周尚都覺得有點不正常。


  許久之後,他才發現,從剛才開始鬱哥好像已經很久沒說過一句話了。


  周尚想問沈鬱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可是,來不及了,最後一場戲已經開拍。


  ——


  封後大典,隆重奢華。


  為了彰顯對秦昭的寵愛,戰玄親自過問,以曆代最高規格為他的皇後舉行冊封大典。


  大典上,帝後攜手,一同登上大殿前的漢白玉高台。


  前朝的寶珠公主,金枝玉葉、千嬌百寵下,什麽樣的奢靡富貴沒有見過。


  隻是一朝跌落塵埃便任人踐踏。


  眼睜睜看著父皇被亂臣賊子逼死,眼睜睜看著自己長大的地方淪為他人的宮殿。


  而今日,她穿上了皇後的服飾,被天下之中最有權勢的人親自牽著手,踏在這漢白玉台階上,一步步走向那象征著天下第二尊貴的位置。


  如果一切都在這一刻停止,那麽,她會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嗎?

  秦昭不知,她早已不知幸福二字該如何書寫。


  從前的公主,如今的皇後偏頭看向她身邊氣勢不凡的男人。


  從這個男人闖入她的宮門,強迫她臣服的那一天開始,她便已經忘記什麽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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