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第318章 【馬行豐州壩】
唉!真是晦氣!
老祖宗沒說什麼,只是拿眼色去看身旁的寧趙二家的。
得了令,寧趙二家忙招呼兩旁一眾臘肉黑臉的婆子們,寒聲道,「還愣著做什麼?快把這個給拖下去!」
趙慎兒死了,總不能讓她的屍首橫陳在扶搖院中吧,未免太不吉利了些。
大夫人楊氏歷來心善,她也不過是比四姨娘趙慎兒早幾年入了府,先不管趙慎兒對她怎麼樣,倒是楊氏對她推心置腹的,沒有想到她最後的下場卻是如此。
狠辣的趙氏如此惡毒,楊氏也沒有辦法空出多餘的心思來憐憫她,現在,她一整顆心都在女兒雲嵐的身上。
「好了,大家都散去了吧,虛驚一場罷了。」拓跋氏見那些個黑臉婆子們拖走了屍體,地上的血跡也用沙土覆蓋上,還有吸附性的煤炭用來吸一吸嘔人的血腥味,也打理得差不離了,就打發眾人道。
見眾人連連唱著一聲一聲的諾,拓跋氏在寧趙二家的攙扶下,走到雲嵐的身邊,面目滿是慈愛之色,她老人家又忍不住得撫摸了摸雲嵐頭上如雲的墨鬢,愛憐道,「乖孫女,沒有把你嚇著吧。肚子的孩子還在踢你嗎?」
「謝謝老祖母的關心。沒啥事兒。只不過趙姨娘她……」
慕容雲嵐假意吶吶得說。
趙氏她這是活該啊!不過死者已矣!老祖宗這句話沒有說出口,她滿是魚尾紋的白眉毛浮露的就是這股子意思,她還是說道,「一切過去了就休提!一切要以你肚子里的孩子為重,知道嗎?祖母真怕孫女給嚇倒了,那就不好了。」
「沒事的,祖母。」慕容雲嵐乖巧得點點頭,她現在是慕容家的嫡女,至少在那些過去看不起自己的僕役婆子們眼裡,如今已然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老祖宗知道雲嵐懷著身孕,怕累著她,便讓雲嵐趕緊和大媳婦楊氏回棲靜院,她老人家倒也是聽說了水榭那邊環境冷涼,不適合孕婦居住。
上一次慕容雲嵐讓懷著身孕的娘親先去水榭避一避風頭,遠離上官玉漱的毒爪,那也是唯一的一次迫不得已而為之,如今大夫人已除,一直潛伏很深的趙慎兒姨娘也自戕於扶搖院,雲嵐相信這段時間一定會過得風平浪靜,當然太子月溟初和慕容仙歌如今還沒有落網,是真真一個毒瘤一般的存在,不單單是慕容雲嵐,蕭子都蕭大王他早已想要下定決心一舉將他們殲滅,前提之下,是要找到他們。
至於風靜玥二殿下,還有紅菱丫頭,雲嵐不可能會對他們痛下殺手,畢竟一個是前世至死不渝想要跟自己在一起的人,一個是鐵骨錚錚男兒性子般的丫頭,雲嵐根本不相信,特別是紅菱她會背叛自己,雲嵐在心中不下千次百次這樣對自己說。
……
距離舊大華京都大概五十里之外的一個偏僻的農莊裡頭。
「什麼趙姨娘死了?」坐在破舊的農家小矮杌子上的女子猛地一怔,站了起來,手中的粗瓷口杯脫離掌心,墜落在地上,摔成了六七片,仍然難以掩飾她口中發出的吃驚爆喝聲。
半膝坐在女子跟前的,是一個長得五短三粗的,不過三十左右爾爾的男子,平頭百姓們的模樣打扮,實際上他是太子殿下月溟初身邊的第一密探,名喚陳膏。
「死了,就死了唄,你大驚小怪作什麼?」坐在炕上的那位男子,樸素的山民村夫打扮卻難以掩蓋他優雅和貴族的氣質,聲音冷冽又倨傲,輕輕一句話,就足以對空氣造成一股極為強大的威壓。
那女子不是慕容仙歌,還能是誰,她一臉驚秫得對炕上的男子道,「太子,趙姨娘死了,肯定是雲嵐那個賤人設毒計殺死的,跟雲嵐賤人作對的,都得死,沒多久……雲嵐這個賤人一定會教唆蕭子都前來攻打我們,到時候我們……」
月溟初終於難以忍受慕容仙歌慌慌張張,恰若農家小院子的小婦人一般,大罵道,「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莫非你忘記了,你當年乃是京都第一美人?怎麼?你還畏懼一個區區的慕容雲嵐?她是你的庶妹而已,你就這麼怕她,倘若有一天,她真的站在你面前,你是不是要立馬跪下去,給她磕個一千兩百個響頭,叫她放了你?」
叫慕容仙歌給慕容雲嵐磕頭,在慕容仙歌的心裡,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她自己是嫡出的,雲嵐是庶出的,不管雲嵐的生母楊氏是否已經被扶正了,也無法改變慕容仙歌的生母是原配的事實!
試問,慕容仙歌她怎麼會甘心如此,她狠狠得道,「乾脆給一把刀堅決了我!也不要這般終日躲躲藏藏的!」她倒還有臉來反問月溟初,「你也好生沒用,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那蕭子都之前也不過是藩王,如今卻是一天天做大,眼下就要將整個勢力伸向舊大華境,乃至於整個天下!」
「臭女人!你給我閉嘴!」月溟初震怒,他已經到了如斯田地,心境早已被泯滅得猶如走在寒冰上的悲催螻蟻,他就這麼得遁過去,將兩隻手狠狠卻掐在慕容仙歌的脖子上,嚇得堂下的探子一溜煙得跑開,生怕月溟初太子殿下會連帶著痛恨自己,到時候他可找不到好果子吃,月溟初的手就狠狠掐著慕容仙歌,「賤女人!別以為本太子不想殺你!本太子早就想殺你了……」
一想起在西疆天牢重地之中,慕容仙歌這個爛女人與鬼醫他翻雲覆雨,種種不堪入目的景象,月溟初就是不想看,也只能看下去,畢竟他們三個人共同處於一間監牢,慕容仙歌也倒是希望這個時候,月溟初太子他不在這裡,可是一切都是虛妄,太子他偏偏在這裡,看慕容仙歌是如此嫻熟得在鬼醫胯下婉轉承歡,要命的是,動作還那麼得嫻熟,自然,擺明了之前已經是很多次了。
月溟初自己也想起了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好像慕容仙歌和鬼醫合謀對自己下了一種幻葯,然後這種藥物能夠忘記當日他所見到的,就好比月溟初三更半夜在長溟殿宇的偏殿發覺到慕容仙歌與鬼醫之間的醜事,就是那個時候,鬼醫對自己下了幻葯,良久,良久,月溟初感覺自己什麼都想起來了,他那麼愚昧,慕容仙歌把他欺騙得好辛苦,好辛苦……
「你這個賤人……我一定要殺了你!」太子月溟初胸腔不停往上面涌動的怒意,化作一股力量全部衝進手腕關節處,聽到慕容仙歌的聲音漸漸虛弱,直到她沒有任何的反抗,他終於鬆開了她。
慕容仙歌還沒有死,只是被窒了一點氣息暈過去了,如果可以殺了她的話,月溟初早就可以殺了她,不過他始終認為,留著慕容仙歌一條狗命,他日一定會有利用價值的。
當慕容仙歌睜開眼珠子的時候,他發現太子已經走遠了,這個距離舊日大華京都五十里之外的偏僻農莊是太子月溟初暫時的根據地,門口簇擁著兩列衛兵,比前幾天少了一半的人數,這些天,太子與她住在一起,如果守衛的人員減半,也只能說明太子殿下月溟初應該是出去了,不在這裡了。
慕容仙歌也曾想,西疆大王定然會拍他麾下的勇猛衛士們找到這個地方,然後將自己一網打盡,不過這麼多天了,一直都了無音訊了的,不管月溟初心裡作如何想法,反正慕容仙歌她自個兒有點緩緩得放下戒備,可是就算不被西疆大王麾下的衛兵抓到,沒有落入雲嵐賤人的手裡,可是慕容仙歌覺得如果搞不好,總有一天也會死在月溟初的手裡,她不是傻子,剛才從月溟初用手狠狠掐著自己的脖子的時候,月溟初的眼底迸射出一股子殺意。
是要把她殺掉的……只不過慕容仙歌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因為什麼?是因為自己和鬼醫在天牢重地當著太子的面……不可能的,如果是因為這個,月溟初他早就可以把自己給殺了,何必要等到現在乃至於以後。
有些東西,慕容仙歌自己想不明白,就乾脆不想了。
「太子妃,不好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西疆衛兵來了!」
倉倉皇皇行色匆匆跑進來稟告的人,還是剛才那個密探陳膏,他單膝跪在地上,希望太子妃可以聽從自己的話,馬上離開這裡。
頓時間,慕容仙歌嚇得花容失色,顫聲道,「西疆衛兵真的……真的來了嗎?怎麼會突然被發現的……太子呢……本太子妃要見太子殿下……」
糟糕,難不成月溟初要把自己一個人扔在這窮鄉僻壤之中嗎?天呀,被西疆蘭陵衛兵們抓住,豈不是死路一條,到時候想要超生也來不及了。
「啟稟太子妃。太子殿下他並沒有背棄您,太子他一刻鐘之前率領著一隊輕騎去外豐州壩去了,那是附近一個極為隱秘的區域,太子本想駐守在此地的軍隊再撤離,去具有天險的豐州壩,這樣到時候就算蘭陵衛兵來了,也不怕他們!」
探子陳膏額頭上的汗水不停得往外冒著,「太子妃趕緊離開這裡!不要再猶豫了!再猶豫的話!到時候我們真的要死定了!最起碼我們也要跟著太子殿下預先定好的路線去豐州壩,當然我們不一定能夠追的上太子殿下,但那畢竟是安全所在,您可要想明白了!」
「那你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帶本太子妃啟程。」慕容仙歌心裡頭慌了個不行,原來月溟初並沒有有意要把自己扔下,他只不過是尋找豐州壩罷了,正如陳膏密探所言,那個地方根據著天險,就好像一道天然之屏障,算是兵家一個較好的休養生息的根據地,蘭陵衛兵一時半會也無法攻破豐州壩,不過關鍵是,慕容仙歌她要能夠在蘭陵衛兵抵達之前,早一步到達豐州壩,若不然,可要悲催的。
之前被月溟初率領了一隊輕騎是為數不多的隊伍之中較為年輕力壯的,換一句話說,那麼剩下來的那些,多半是老弱病殘,月溟初逃離了西疆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得運用他以往太子殿下月溟初的威名在偏僻的山莊農村招徠一些子弟,哄騙這些子弟們說只要成為殿下麾下的子弟們,日後一定加官進爵,賞賜良田百畝,一輩子只管著享樂了不用再辛辛苦苦的勞作,鄉下小子沒有見過大世面,就覺得月溟初太子殿下言之鑿鑿,說的前途一片光明,紛紛丟下鋤頭,鏟子,換上一身兵戎裝備就直接充作戰鬥兵力了,如何能跟長年訓練有素的西疆衛兵匹敵?可不是找死嗎?
果然,老弱殘兵一聽到西疆衛兵追殺而來,個個潰散逃竄,毫無軍紀,更有甚者,直接跪在地上對著遠遠的即將來的蘭陵衛兵們磕頭求饒,他們都聽聞西疆大王麾下的蘭陵衛兵乃仁義之師,不會亂殺無辜婦孺還有弱小。
可惜,迎接著的,是他們接受蘭陵衛兵猛烈的進攻,蘭陵衛兵見到他們一個一個穿上了兵甲以為他們是月溟初麾下的人,不過他們當然也是,不過就是最為孱弱的支隊。
率領蘭陵衛兵為首的曹木大將軍和年羹強副將見一個一個軟弱如草芥的兵力,頗有點詫異,不過這一點,並不足以令他們叫囂著讓手下的軍隊們停止攻擊和入侵。
瞬時間,農莊上上下下,一片腥風血雨,雞鳴狗跳的,土窗戶上到處沾滿了人噴射的血液,地上也有斷腿斷頭,更有腸子撒了一地上都有。
慕容仙歌不會騎馬快逃,好在密探陳膏帶著她。
不過陳膏他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陳膏回望著身後到處都是自己人的屍首還有墜落在地上的軍旗,他奮不顧身得拉著馬纖繩,沒命得一路投奔,希望在最短的時間之趕到豐州壩,只要到達那裡,那麼一切就安全了,可是現在?
「前方同坐一匹馬背上的一男一女那麼眼熟……呵呵,本將軍道是誰呢,原來是昔日大華皇朝太子妃娘娘,咱們王妃的嫡姐,不過她始終是我們王妃的仇人,年副將,考驗你箭術的時刻,到了!」
坐在駿馬上的曹木將軍,劍眉下的星眸一直凝視著大前方,他原本是打算自己拔出銳箭射殺他們的,不過見年羹強副將一路上英勇無匹,剛才更是活生生砍下了眾多敵人的首級,頗有點玩味得說道。
年羹強嘴角浮現一抹得意之色,「得令!」旋即,一個銳箭疾馳而去。
隨著大前方一聲濃烈的慘叫聲音,那探子陳膏口出鮮血當場墜馬而亡,年羹強箭矢奇准無比,要不是對方騎著馬匹因為路況不好,稍微一斜,箭矢也射偏了,所以先死的人,是陳膏,按照正常的套路之下,肯定得一箭雙鵰,也就說,太子妃和那個探子打扮的人,應該是同一時間內墜馬而亡的。
「唉!還差一點!就可以完成了大王和王妃執行的殺無赦的指令了!」年羹強拍了一下膝蓋,可他現在才發覺,他的膝蓋裝的是彈簧機關,所以沒有任何的痛覺或者是癢覺,他如今能夠跟正常人一樣上馬兒騎射,仍然是要感謝谷乘風谷老先生。
那個密探死了,馬背上只有一個女流之輩,曹木將軍哈哈大笑道,「無妨無妨。年副將你看看,那馬背上的女兒牽拉著韁繩,連馬兒都控制不了,隨時都可以墜地,擺明了是一個不通騎術的普通女子!如果她慕容仙歌是一個擅長騎術的非凡女子,那麼一切就難辦的很!」
「曹大將軍,這一次,你來吧。」年羹強眼眸之中有一絲的謙讓之意,那個真正控制馬的密探死掉了,那麼還剩下一個女流,實在是太簡單了,只要是西疆蘭陵任何一個衛兵都可以輕易將她射下來!
曹木將軍點點頭,「不過最好是能夠活擒她,本將軍認為王妃娘娘一定不想她的嫡姐就這麼死了。」
隨之輕輕啵的一聲,曹木手中的弓弦在空氣之中蕩漾出一圈冷冽的漣漪,那疾馳的利箭快得恍若可以穿透雲層,插在馬兒的前腿之上。
馬兒咴咴得痛苦長鳴了數聲,跌倒在前,那慕容仙歌也順勢重重摔在地上,頭上蹭在地面上,起了一個大包,距離她跟前是一塊堅硬的花崗石,許是慕容仙歌命大,如果她的頭部撞擊在石頭上,恐怕這會子她要向冥王報道去了。
一襲農夫打扮素衣,身下挎著一匹青棕駿馬,首當其衝得沖在慕容仙歌的跟前。
吃著劇痛的慕容仙歌勉強睜開眼皮子,卻見那雙清俊宛若仙人的美男子不是月溟初太子殿下還能是誰?
「太子,救仙歌……太子,救我……」慕容仙歌凄厲得吼叫。
卻沒有引得月溟初一丁一點兒的垂憐,月溟初沒有說一句話,轉向馬背,揚鞭進去了不遠處的豐州壩,其實,曹木和年羹強尚未抵擋的時候,他可以帶走慕容仙的,但是他……沒有!
待曹木和年羹強趕來的時候,卻見前方出現了一個大峽谷,關鍵的是這大峽谷唯一的一個棧道被收起來了,隔絕了來路,那個地方便是豐州壩,而曹木將軍腳底下,便是力竭處於死亡邊緣的慕容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