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第306章 【慫恿】
看二殿下風靜玥滿面滄桑,慕容雲嵐曾有過一絲絲愧疚的感覺,畢竟前世,風靜玥默默得為自己付出那麼多,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雲嵐就有種立馬就把他釋放的衝動,軟禁風靜玥,實在是一件太過殘忍的事。
可這問題並不僅僅涉及到底要不要釋放風靜玥二殿下,而是關乎於西疆以為未來的安定,不能草率而為之。
慕容雲嵐就呆了一會兒,就任由著風靜玥依然在那安安靜靜潑墨畫著靈動的山水畫,她在蘭陵大王等人的陪伴之下,上了錦繡畫舫,湖上煙波淼淼,湖心上的小築建立漸遠,似乎很快融入了靜謐的湖水深處。
清風撲面而過,慕容雲嵐偶感涼意,蕭子都很快就為雲嵐披上了絳紫色金蝴蝶紋金線鑲邊的小披風,安撫道,「愛妃,可是覺得冷么?」
「大王。」慕容雲嵐輕輕吟喃,在蕭子都雙臂輕攏過來之際,順勢把螓首靠在他壯碩的胸膛,雲嵐深深得知道蕭大王的心裏面,想要問的東西並不只有這些,而是更多。
他明明想問,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慕容雲嵐心中嘆息了一下,環視著船舷上峭立並保持警惕的曹木將軍,當然在這錦繡畫舫之上除了蕭大王,便只有他一個人男人了,曹木將軍負責著保護大王和王妃的周全之外,還負責操動畫舫上的羅盤,至於娜扎與喆喆兩人在船艄之畔,欣賞著湖光山色,這麼美好的動人景色,對於她們這般年紀的女孩饒是充滿了極大的吸引力。
見沒人敢於竊聽她與蕭大王之間的談話,慕容雲嵐乾脆選擇開門見山,她把手輕輕撫上蕭子都的豎領前,聲音也如同這錦繡畫舫底部的流波風瀾輕柔怡人,「大王,你難道就不想知道剛才,臣妾與二殿下剛才在談論什麼嗎?」
蕭子都好看的劍眉微微一蹙,嘴角滿是玩世不恭的笑容,他的鼻子輕輕一哼,反問道,「本王為什麼要知道?本王只知道雲嵐愛妃你的心裡只有本王一人,本王還需要知道一些什麼?」
這麼說來,的確是不再需要知道什麼了,慕容雲嵐自是滿心歡喜,女人吶,終究還是要找到一個能夠理解自己,包容著自己,疼愛著自己的男人,如果找到了,就像慕容雲嵐這樣,可以和和美美,安安靜靜,平平淡淡得過完一生,那可是無限的幸福,至於其他的一切的一切,宛若浮雲,總有消褪的一天,唯有愛,才是真心相愛的兩個人可以依傍一輩子的基礎。
也就是倆碗茶水的功夫,慕容雲嵐回到氈包之中,一路上聽過不少的風聲,說赫雲太後有急事要相告於蘭陵大王蕭子都。
待雲嵐走進氈包之後沒多久,蕭子都便往赫雲太后處了,這赫雲太后的氈包位與處於以東的地域,也是大大方方的氈包房,她老人家乃是西疆太后,位份至高,附近有不少蘭陵衛兵在守衛著。
蕭子都進入太后處,給她老人家問安,「不知道母后召喚兒子來,為了何事?」現在這個時辰已不是問安的時辰,看請來稟告的太后處衛兵形色嚴峻,看來太后她老人家肯定不高興了,難不成是太后是有什麼不適?
蕭子都抬頭之餘,突然瞥見站在太后的左邊立了一位中年美婦,這不是舊大華相府四姨娘趙慎兒么?怎麼她這個時候會在母后的住處,難不成是?
他心中有數,卻渾然不表露出來,趙慎兒趙姨娘也給他見禮了,可蕭子都卻渾然當做沒有看見她一般,趙慎兒吃癟,垂在腦袋在一旁,兀自什麼都不敢說了。
在蕭大王不在這裡的時候,趙慎兒可緊著添油加醋說了一番,王妃娘娘與前朝大華皇朝二殿下風靜玥的事情。
「王兒……」坐在上首的赫雲太后目光帶有一絲不解之色。
「哎。」蕭子都連忙答應了她一聲,旋即起身上前攙扶住太后她老人家的枯藤似的手腕,「母后,您此番召兒子前來,到底所為何事,是不是病了,還是——」
太后旋即又嘆息了一聲,目光凝聚在錦繡圓杌上擺放的一方小酥油茶,「王兒呀,母后我呢若是身體有病,自然會有谷乘風谷老醫生給哀家看,倘若是哀家心中有病況,卻是藥石無靈呀,兒子,你可會明白?」
心裡有病?蘭陵大王劍眉疏橫,已是瞭然了七八分,母后她是心裡不痛快罷,概是那舊相府四姨娘趙氏在母後跟前說了什麼,所以母后才如此不快的,哼,這個趙氏真是該死!肯定是她的親生女兒慕容雅扶被本王處死了,所以心中難免憤懣不平,前來在母後跟前說三道四,本王有的是機會叫這個賤人滾出西疆蘭陵,這個西疆,還是本王作得主!
「你心裡頭在想什麼,哀家何嘗不知道。兒子你自然是心疼你的媳婦。可不能太過份疼愛!特別是女人,最最不能驕縱的。」
沒等蕭子都辯駁,赫雲太后極為認真得盯著蕭子都道,「若不是慎兒姨娘前來稟告於哀家,哀家恐怕也被王兒和我那個好兒媳蒙在鼓裡的!」
蘭陵大王蕭子都狠狠瞥了趙氏一眼,恨不得將趙慎兒開膛破肚了。
四姨娘趙慎兒哪裡會經受得住蕭子都這麼狠狠一晙,她更膽怯得往赫雲太后的身後藏匿去,生怕真被蘭陵大王給生吞活剝了,實際上並沒有生吞活剝了她,只是蕭子都看趙慎兒的眼神,就好像把她那樣了。
「王兒!你也無須用那種眼神看慎兒姨娘!她丈夫不疼的,親生女兒又死了,她算是夠可憐的人兒了。」
也不知道赫雲太后是什麼時候開始對趙慎兒這個姨娘推心置腹,還外加可憐起來。
蕭子都心中明白,這個趙氏賤人肯定在之前對赫雲太后說了什麼,至少裝可憐博同情,那肯定是少不了的。
「王兒,如果下次兒媳婦再慫恿你去見湖心小築的風靜玥,你要眼明開亮了一點!僅此一次,下次可不敢有下次了,你可知道?雲嵐兒媳身懷有孕,今天哀家只把你一個人叫來囑咐,沒有叫她,也是擔憂著哀家那尚未出生的孫子。」
旋兒,赫雲太后一錘定音,說自己累了讓蕭的王退出去,而她竟然把趙慎兒趙姨娘留在她自個兒的住處,她說要趙四姨娘服侍自己,她一個孤寡老人未免太過寂寞。
這個陰毒的老婦人!無恥的趙氏!蕭子都心中不悅,想要再說什麼,可趙氏在這裡,他也不好對赫雲太后和盤說出一些母子之間的體己話兒,索性鬱悶甩袖離去。
去的地方並不是雲嵐的住處,蕭子都大王而是往主營方向去了,他可不想這個時候擺著一張鬱悶的臉孔叫雲嵐看去,她如今身懷有孕,最忌諱情緒波動,饒是出於這些,所以蕭子都寧願自己現在和曹木將軍以為眾位西疆副將談一談未來的戰略方針。內宅糾紛多是麻煩的,作為男人,蕭子都的確是不想插一手的,可趙慎兒那般陰毒,蕭子都大王又是極為疼愛呵護雲嵐的,一時之間無緣無故處置了趙氏,太后她老人家肯定會不高興,鬧心兒,這就有點棘手了。
慕容雲嵐氈包處。
「紅菱,白霜,你們說的可是屬實?」
蘭陵王妃聽了紅菱與白霜所言,她瞬時間將手腕綳得緊緊的,娜扎和喆喆剛才和自己去湖心小築的,所以她們兩個都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兒,可紅菱和白霜不同,她們可都呆在這裡的。
「那還有假?趙姨娘也太客氣了,哼,竟然在赫雲太后她老人家說王妃您的壞話。真是該死!」
白霜眸光狠狠一凌,就恨不得執起腰間的佩劍,像曹木大將軍砍掉慕容雅扶的螓首一般,砍了趙慎兒這個惡毒的婦人!
尚算冷靜的紅菱一聲不吭,靜靜等待雲嵐王妃後面想要說的話,聽得雲嵐王妃說道,「這個無恥的趙氏,她的女兒沒了,勢必是要留恨在心的,留她在蘭陵也是個禍害!本王妃猜想,她此時此刻已經收買了太后的心。太后這個時候也一定會極為相信趙慎兒的話,莫說是本王妃了,只怕蕭大王的話,赫雲太后也是聽不下去的。」
「這麼說來?我們豈不是沒有辦法懲治與趙氏了?」沉默良久的紅菱再也忍不住了,她參與那些將軍們日日夜夜籌謀著西疆大計,沉穩冷靜的性格愈發得培養出來,勝過尋常女子百倍千倍了的,她饒是有著恨意,對白霜道,「白霜妹妹,要不等今晚夜幕降臨,你持著利刃,一刀摸了她的脖子,這樣,不單單對我們我們王妃好,對赫雲太后也是有好的……我就只怕日子久了,要想除掉她,一定會遭到赫雲太后的阻擾,到時候想要殺了她,就更難了。」
乍聽覺得極有道理的白霜頭如搗蒜,「紅菱姐姐,我早就跟你想到一塊兒去了。」
旋即,白霜與紅菱的目光紛紛飆射向雲嵐這邊,「怎麼樣呀王妃娘娘,如果您願意的話,今晚就動手!」
「不可。就算被我們得逞的話。恐怕赫雲太后以後會對我這個兒媳婦心存芥蒂,恐怕這芥蒂一輩子也除不掉的。本王妃不可能讓趙慎兒區區一個賤人,影響我,蕭大王,還有太后三人之間的感情,此事得從長計議,既然上一次慕容雅扶以死罪砍了頭,乃是上次,這一次何不用……」
慕容雲嵐話音剛落,紅菱與白霜很是明白雲嵐王妃她到底想要說什麼了。
明著不行,那麼暗著呢,使用計謀叫趙慎入罪,仔細想一想的話,也不是一件難事兒。
至少對於熟讀兵書的紅菱,的確是如此。
慕容雲嵐錦袍一揚,她端起錦繡小杌上的熱羊奶,淺淺嘗了一小口,旋兒對紅菱與白霜道,「你們二人且附耳過來。」
「是。王妃娘娘。」她們也照做了。
翌日的黃昏,蛋黃色的晚霞猶如給西疆蘭陵郡披上了一個華美的晚妝。
紅菱特意在蘭陵大王告了假期,這未來的三天她不必以西疆蘭陵女軍師的身份參與大陵皇朝未來的建國計劃,她可以與白霜呆在一起,一起服侍著雲嵐王妃,原因是雲嵐王妃她身懷有孕,娜扎與喆喆都忙活不過來了。
按照王妃娘娘昨晚上吩咐她們二人的那樣,王妃說人一天到晚,怎麼可能不方便呢?就不相信趙慎兒趙四姨娘能一天到晚呆在太后的氈包處,一輩子都不出來?
紅菱和白霜早就把茅廁中間的踩踏板叫人用斷裂的腳踏板代替上了,西疆地域的茅廁是與中原的茅廁大大不同,尤其是在貴族階層,中原的茅廁都在內宅後邊設立有凈房,而西疆蘭陵地大物博,人煙稀渺,他們就把茅廁設置在外頭。
等了幾乎一整天了,接近黃昏時分,趙四姨娘才姍姍來遲。
沒等趙氏姨娘進了茅廁,揭下裙襦開始方便之時,噗通一聲,趙四姨娘掉入一人多高的糞坑之中,噗通噗通,死命死命得掙扎,可惜有用嗎?沒用,壓根兒沒用!
趙慎兒趙姨娘她愈陷愈深,喉嚨咕咚咕咚的聲響,被嗆進了十幾口的糞水,眼看就要暈過去了。
紅菱與白霜面面相覷,旋即掩嘴嗤笑,就想這麼走了,突然那一對巡邏的衛兵過來了,聽到茅廁之中有人撲騰的動靜,巡邏衛兵是來自赫雲太后所在住處範圍的西疆衛兵,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所以就去救人了。
趙慎兒她墜入糞坑的事情,到底驚動了赫雲太后,赫雲太后也奇怪,都這麼久了,她說去方便一下的,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有回來,直到有婢子來稟告說有人墜入茅廁深坑,就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了。
那個劈頭蓋臉的都是屎尿的醜婦,渾身還散發著一股子的臭味,真心叫赫雲太後作嘔,按照趙慎兒這番模樣,再滯留趙姨娘跟她自己作伴,是極為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赫雲太后可以忍受得了這麼重口的味道!
「紅菱姐姐,王妃娘娘真真是高明的主兒!趙姨娘身上那麼臭,赫雲太后再也不可能叫她同陪了。」
忍不住嗤笑的白霜笑得前俯後仰的,就恨不得放開懷抱的大笑,可怎麼行呢,赫雲太后在那頭,可不能叫她老人家聽見了不是?
紅菱臉上也是忍不住的笑,她和白霜一樣,用手捏著白嫩的瑤鼻,小聲哈哈道,「白霜妹妹,你憋著行不行啊,你再笑,我也想笑了,被赫雲太后發現了,可不得了的。知道嗎?這看見趙慎兒趙姨娘掉入糞坑不準笑得太大聲,也是王妃娘娘特意囑咐我們的。否則一切都前功盡棄了!赫雲太后倘若知道了這都是王妃娘娘的主意,以後她還不恨死了她的兒媳婦呀!」
「好,好,我不笑。」想到這個層面上,白霜強行壓下了笑意,然後和紅菱姐姐一聲不吭得離開。
簡直就是做到了神不知的鬼不覺的。
赫雲太后在那頭一直責怪著趙氏,「趙姨娘,你也太不小心了,上個廁所,還不小心掉入那……哎呀!這……這件事在我們西疆蘭陵……可是聞所未聞的事呀……」
其中一個西疆衛兵說道,「回稟太後娘娘,也可能是茅廁踏板子年久失修,所以趙姨娘她才……」
赫雲太后雖然極為同情趙氏,卻不敢再近前一步,還叫了兩個粗使的婢子們悉心照顧她,「哎,也怪她倒霉,罷,罷,罷,你們好好把趙姨娘照顧周到!不可叫她感染了風寒,要不然寒氣入體,可不得了。」
西疆地域自古就是比中原偏寒,如果根據體質的話,中原中人的體質遠遠比不上西疆蘭陵本土人會更加耐受嚴寒,這個趙慎兒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如果不好生調理,命隨時隨地丟了去,那也是極有可能的呢。
回到雲嵐王妃處,紅菱與白霜終於可以開懷大笑了。
慕容雲嵐自然也是笑得連鼻涕都出來了,得罪自己的人,就該是這個下場,她這麼臭,看赫雲太后性子再心慈綿軟,也不可能收留與她,未來的幾天乃至於十幾天,肯定會相安不少。
不過趙慎兒此人還是要想著除掉的,慕容雲嵐就偷偷問白霜,最近她偶爾知曉白霜還與大花國太子殿下花辰御有魚信往來,花辰御有一本《萬毒真經》,就問問他是否有一種可以延緩人傷寒病的藥丸,可以給趙慎兒趙姨娘吃吃,此等賤人,恐怕這輩子的病,也別想好了。
「回娘娘的話,我現在就用飛鴿傳書告訴花辰御知道。」
白霜連連頷首,她這陣子與花辰御太子之間的感情愈發熟絡了,兩個人憑著魚雁互通思念,唯獨紅菱她與風靜玥二殿下之間的感情尚未明朗。
「好。你快去辦吧。」慕容雲嵐希望白霜快點以信件通知花辰御,這樣區區一個趙慎兒若是歿了,就無人從中挑撥她與赫雲太后之間的婆媳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