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外傳—劉神仙
卻說這張涵虛證得陽神,卻是忽生一念,而後但見神念出竅,得見宇空。
但見天穹上,星空之中。
星光倒垂,翠蔓搖輟。
明輝氤氳百裏,聚而凝之,為池,為穀,為河,為江,浩浩蕩蕩,沛然不可抵禦。
自遠處看,縈青繞紫,璀璨耀眼。
“咄。”
張涵虛身子一搖,化出陽神法身,形似鳥,翼垂天,吞吐星光,威勢絕倫。
轟隆隆,
刹那之間,星河席卷,天崩地裂。
周身星空開始崩塌,一種天地毀滅,星辰隕落的大破滅彌漫四方。
張涵虛溝通天上的星辰,莽莽大力降臨,星光如線,切割空間,絲絲縷縷的劫氣升騰,蘊含大破滅,大腐朽,大衰亡。
轟隆隆,
星辰罡雷爆炸,包裹四麵八方,劫氣無處不在
原本幽暗的穀底突然化為了璀璨星空,一顆接一顆的大星升起,搖曳生姿,絲絲縷縷的星光垂下,照入黑水中,粼粼然,自有光彩。
星辰入黑水,光耀萬千裏。
張涵虛身子一搖,背後的靈竅吞吐星光,似乎和星辰融為一體。
抓住機會,雷霆動手,身上的靈竅同時一動,如同萬千的星神加身,法力洶湧而出,鋪天蓋地。
轟隆隆,
這一刻,不知道多少星辰罡雷炸響,密密麻麻,重重疊疊,劫氣彌漫,毀滅力量爆發。
張涵虛屈指一彈,一點星芒自指尖浮現,倏爾擴大,化為大星,懸於中天之上。
星大有半畝,垂光生輝。
細細的篆文流轉不定,凝結成周天星神,手持神器,來回遊弋。
浩瀚,古老,有一種深沉的本質。
星鐲搖動,一種古老的星辰歌謠若有若無,自亙古出現,見證星辰的誕生,成長,衰老,崩塌,然後一個完整的輪回。
歌聲蒼涼古老,蘊含綿綿無絕期的恨意。
……
卻說張涵虛陽神化無,而後穿梭萬界。
而後卻是被一方世界所吸引,便見得那張涵虛的先天不滅靈光化為一道光線,直奔那方世界而去。
……
清靈山。
此山綿延數百裏,縱深不知幾許,物產豐饒,很是養活了一批附近的山民。
隻是外圍再進去,霧氣漸重,沒有任何路徑,縱然常年入山的老獵人也容易迷路。
目光下移,前方就出現了一個山穀,地氣升騰,絲絲縷縷的霧氣縈繞,在綠色的葉片上形成晶瑩的露珠,於陽光下反射著七彩斑斕的光暈。
但在此時,有一年輕道人,漸漸出山,不論嶙峋的怪石,還是茂密的叢林,皆是如履平地。
這道人卻是長得豐神俊秀,絕美天下,便是稱之為天下第一美男子亦是又何妨。
不過,卻是令人驚奇的是。
隨著由深到淺,這年輕道人的年齡卻是好似突變一般,從二十歲的年齡開始變化,待到出山之時卻是化為一老翁。
長眉白發,仙風道骨。
但見這道人,舉目望天,開口囔囔:“自此涵虛不複,世間唯有劉神仙。”
……
上海的權貴之人皆知道,最近上海來了一個神仙,真神仙,劉神仙。
劉神仙有三不語:初見麵問貴姓,隻說姓劉,問名字,則不答,一不語也;問貴處,神仙是川陝口音,也不言何地人,二不語也;問其高壽,年年都說五十歲,蓋忘其年紀已經很久了,三不語也。所以,無人知曉其身世。
民國十四年乙醜,我就讀小學,隨父旅居北平之西城。父行醫為業,一日出診,於西直門乘電車。因為是起始站,車內很空,因坐於門一坎,不一會兒一老者接踵而至,靠著父親而坐。車空卻傍身而坐必有緣由也。時當嚴寒,父身穿重裘,擂雙手入袋內,細視之。見老者鶴發童顏,穿著青布單衫,虎虎有生氣,不覺肅然起敬。
老者操川陝口音說:“我不是摸包包的。”意思是自己不是扒手。但何以坐在這兒呢?老者說:“便於下車。”二人就易坐交談,告以行止,且自稱亦精於醫道,善治“斫頭絕症”。車行了幾站,老人說:“明日當去造訪您”,遂從容而去。
父親到病人家,病人頸後生瘡已十多處,洞見白骨,正迅速變成“斫頭瘡”,險症也。一時苦無良策。看其人很麵熟,細看才知是往日曾經被聘為訴訟代理人(律師)者。我父親早先很富有,因產業纏訟十年餘,此律師受對方重賂,大理院重審共三次,律師則發跡,我父則因此破產。時睹病狀,暗想適所遇老者或許可以救之,告辭回歸。
第二日,老人果如約而至,請之入堂。堂中原懸山石畫八幅,細觀則為八仙,形態生動,為某親王府故物,相傳為三豐祖師之戲墨。
老人自坐於“漢鍾離”處之座位,指點雲:“這一塊,是這塊所傳。”複指何仙姑一幅雲:“這一塊,是這塊所度。”川語中“塊”,就是“個”也。父唯唯應答,請示上下。老人說:“人呼我劉神仙,名籍年歲莫勞問。”父請問“道”。
老人白眼相加,答道:“強盜”。請問“經”。回答說:“我不識字”。以醫道詢之,則《靈素》、《內經》、《難經》等典籍可以倒背。父極為折服,請求拜師,老人說:“好,師尋徒易,拜師要錢,看你這個排場,少說三千個銀洋,不要叩頭,叩頭是假的。”
當時家道中落,雖三四十個銀洋也無力湊足,隻能據實以告。老人微笑而回顧八仙像說:“此畫可抵免,日後還需常住教你”。
取畫拿在手裏就要離開。父請賜治“斫頭症”之方藥。老人說:“藥可給你,若用以治惡人,則當心還要貧窮一輩子。”從懷中取黑色丹一塊,並示以用法後離去。很久沒有再來。我父持藥試治前病,果然有奇效,越想求其修合之法。但我家人總以江湖行騙之徒看待老人,不太恭敬,隻說這個老頭子有點古怪而已。
一天老人忽然又來我家,行囊簡單,而所帶廚下之物很豐足,米麵油鹽無所不備。說:“來這兒久住需要自己煮食。你們素食生飯,我非常不習慣。”看他烤飯,約近二小時,鍋頂四周都結鍋粑而不焦。看他把別人平日所食稱為生飯,誠不為過。
他說:“學道必先會煮飯,白氣正是時候,青氣就烤焦了,連火候都拿不準,還學啥子道?”咄咄逼人,眾皆笑之。吃完飯讓各人蹲踞在地,或倚門或倚牆,剛好有放屁者,老人說:“濁氣下降,這就通了。你們平日吃生飯,所以根本不通”。
眾又嘩然大笑。師正色道:“飽食之後,定要蹲踞,這是神仙坐功,日日如此行之,百病自愈,且可長生。”全家將信將疑,行之日久,果然功效顯著,始信服之。我父平時好孔孟之言。師譏笑他說:“你喜歡說五倫八德,我的八得與你的大異其趣:一要吃得,二要喝得,三要把得(指大便),四要溺得(指小便),五要跑得(能走),六要扭得(讀去聲,能動作也),七要睡得(不失眠),八要受得(能忍也)。”
眾人雖不能體會,但點頭而已。請傳長生之訣。曰“道不傳六耳,要學需一個一個來,不許互通消念。我教給你,還未學會,又講給別人,我最不教這種人。”
眾人立誓必不輕道,師才說它日再傳。師居未久,旋又他去。我家宅院甚大,是原端王府之花園所改,建地三畝,房舍數進,眷口甚少。父不事生產,以致家無隔宿之糧。吃神仙留存的糧食後,不覺一年多,糧食又將盡。親友常來相勸,說學道不可自絕生計。正在躊躇無計之時,師又匆匆而至。
入門便道:“心動了,動心了,提包包,賺鈔票”。眾人不解何故。說:“有病人住在北海夾道,與我約定在亥時往診,想賺大錢治絕症,跟我提包包就走。”交給我父一藥囊,命父親立即隨行。父視囊中空空無藥。
師催促道:“要你提你就提,當跟班,哪有不提包包的。”立即乘車而往。到了門前,交給父一玉環讓含在口中。即入,示病人家屬曰:“他是啞巴徒弟。”病家羅拜在地。師說:“叩頭是假的,錢是真的,錢呢?”主人即獻出錢物,師一五、一十點數,共三千,命納入提囊中。問病人,說在內寢。入內見病人年約五十多歲,據說已臥床甚久,手足不仁,不能行動。師懷中取出一葫蘆,倒出藥丸三粒,異香滿室。回視病人曰:“此一粒千金,速吞服。”
病人張口吞藥,師就隨手扶之令坐,又移動其雙足,拍前胸後背,撫摩其項曰:“起。”即令病人下床,扶之而行,繞床走了十數圈,還坐床沿,已經無事。舉家大喜過望,皆歎服曰:“真神仙,真活神仙。”師令眾人出,授以導引之術,並囑咐不許以車輛迎我,來時我自來。家人唯唯從命。回歸後,吐還玉環,父親心中感到疑惑。師曰:“得人錢財,為人消災,有何不可以!”父問濟世救人怎能索要財物!師顧左右而言它。父親很不悅。師說:“舍財以表明病人求生之切,惜財怎能信受力行?試熟思之,悖而入者,必悖而出,學道亦然。”父若有所悟,然一輩子不得其道術之精微,每每感到痛惜。師住在我家,日出之前而起,必外出步行到九時始回家。或進羊奶衝雞蛋三枚,或啖白粥小菜,亦甘之如飴,從不偏食。正餐取園中蔬菜,或玉米數枚壓碎,用水發開,冬菇數枚,菜心幾片,煮熟製成美味羔,食者無不稱讚,從不浪費。一日師入門,見蜘蛛網懸門上,我要除去,師阻止道:“他不礙我,我不礙他,雖蟲蟻不可傷其命。”一日師外出數日未歸,歸來時衣服積滿塵垢,滿身都是紅斑膿血,狀似乞丐。入內盤坐約半小時出來,振衣洗足,一身皮膚潔白如嬰兒,不久前所見膿瘡不知何往,容光煥然一新。(編者按:這是丹道修持達到的“心能轉物”神通)一日師閑坐歌三豐祖師“無根樹歌”,我急忙追問歌意,師說:“我聞他人如此歌,所以歌之,不解其所指。”閑時常說達摩祖師及六祖故事,出語滑稽。常勸誡人雲:“難得糊塗。”又說:“雲裏霧裏,醒來依舊在鋪裏。”我母患吐血症,多年不愈,師至即命我母親自作千層底布鞋。鞋作成,取鞋數鞋底之層數,對我母說道:“你心氣平和,看此隻鞋底與另隻鞋底,不多一層不少一層。”又命買進新布袍,把舊袍舊鞋全部燒掉。我母不自覺其勞苦,也不覺她的病於何時痊愈。家中我年紀最小,師特見愛,命同一室伴眠。我睡在門側小床,師以紫檀木方桌兩張並而為床。夜間隻見師盤膝坐床上,不見其臥,我也效仿之,師叱喝曰:“歲娃兒(小孩兒)坐出火氣來,看你怎麽整?”終不許我打坐。有時候,師對我有所講授,我取紙筆記錄,則製止說:“記在心中,不可寫在紙上。”一日報紙登載,警局設“妓良所”,辦理妓女從良事,現有鄉間貧寒女兒多人,被逼為娼者,許社會人士,每名可交三百元即可為贖身。師聞非常高興,立即催促我父速即往取妓名,前往辦理。父曰:“贖之是要作孫女、還是作曾孫女耶?”曰:“且勿論,但速為我取妓名來。”恰好一女客入門,聞知此事,呼天!師說“天”字好,就以劉一天為名,說:“留一天,留一天,留我一天就對了。”到妓良所,用光其所持之現鈔,得妓二十餘名領出。父大不以為然。師不顧,但問各妓姓名地址後離去,通夜不歸。餘父心急,苦於難以安頓。第二天黎明,就有來領女兒者,說:“昨日日落時分,有穿青布長袍老人,說我的女兒現在府上,要我速來領回,持有字條,上署劉一天親筆。”命人看,則果然是某女之生父,相見悲喜交集,叩首感謝而去。未到下午,距北京一二百裏遠唐官屯的父老,接踵而至,皆說昨日日落時奉老人囑,持有親筆便箋。父大驚歎服,道:“這是異人行徑,非常理所能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