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細水和長流
密道里有種一階小妖,懶懶地,不會攻擊人,但喜歡成群結隊地堆在一起堵路。
它們長得像一座軟綿綿的小塔,渾身上下散著股土腥味,沒有眼睛,從四面八方看都像便便。
溫小喵看過關於這種妖物的介紹,知道這些小傢伙叫做土精。
有土精的地方長著一種叫紫槐稻的靈草,莖、葉、花都與普通水稻沒太大區別,唯一醒目的就是它的顏色,它結出來的道穗是淡紫色的,碾出來的紫槐米是紫色透明的,冰晶般剔透。
但它們並不像水稻一樣成片生長,而是默默佇在陰濕的牆角旮旯里。
密道的陰暗處,有土精堆著,有時候還蘊著風毒。這大概是採摘紫槐米的唯一危險。
楚修月將牆角的紫槐稻挖出來,施放靈氣包住根絡,再分別放進隨身攜帶的小玉盒裡。每個玉盒最多可以裝三棵。而就在溫小喵拚命與土精作鬥爭的同時,楚修月就裝了滿滿的**盒。
據說,紫槐米是毛毛獸最喜愛的食物。溫小喵一直對楚修月養毛毛獸一事很新奇。
「你養的那對毛毛獸那麼小,能吃得了這麼多?」溫小喵的木靈之氣控制得好些,能將擠擠挨挨的土精隔阻在半丈之外,不過就在楚修月挖第五十棵紫米稻時,她終於有些忍不住。
楚修月答:「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溫小喵怒:「說人話。」
楚修月嘆了口氣。眨眨眼睛:「拿去賣。」
溫小喵彷彿聽見了靈石碰撞的聲音,登時眼睛一亮。
接下來,她便以十倍的努力幫著楚修月挖起紫槐稻來,不過她沒有玉盒保存這完意兒,也弄不出那樣的靈氣來護住根部,只能在楚師叔身上打主意:「這些要是賣出去後記得分我一半,師叔你寬厚仁善,一定不會扔下可憐的貧困弟子不管的。」
楚修月好笑地看著她:「要是賣不出去呢?這一路上背背扛扛的勞力你來出?你不是很喜歡儲物袋么?」
溫小喵故作羞赧地搖搖頭,答道:「讓我扛倒是沒有問題。不過那酬勞怎麼算?要不,毛毛獸送我一個?反正我們在一起也這麼久了,拓風樓里不分彼此,這錢財糞土上也該不分彼此,師叔何必那麼見外,出出勞力什麼的。也是我溫小喵義不容辭的。」
楚修月微微垂眸,將儲物袋的袋口收攏,接著雲淡風輕地一笑:「我叫你出出勞力那叫見外,你和我算酬勞又是為哪般?嘿嘿,我半個靈石也不會給。」
溫小喵氣得將手上的濕泥全揩在楚修月身上:「沒良心,好歹叫你一聲師叔。你卻心黑得六親不認,我咒你的毛毛獸吃了這些紫槐米立馬中風毒死翹翹。」
那些土精什麼也不懂。只是擁在一起,傻頭傻腦地擠在兩人周圍,相互磨蹭著發出令人牙酸的細響。兩人將靈草採摘乾淨,回頭一看,嗬,沒路了。
沈琅琅和姬冰玄二人站在密密麻麻地土精外圍看向這邊,姬冰玄臉上的厭惡好似毛筆寫上去。醒目之極。
「喂,你們好了沒有?不是說要去找什麼二狗子么?」這個時候不是該找找出路么?他才不知道二狗子是什麼。但這幻境之中兜兜轉轉,人多總多人少好,現說沈琅琅執意要跟著溫小喵,他再生氣也得保持點風度。忍住忍住。
「你不喜歡就別跟來,話那麼多!」溫小喵正想著怎麼從楚修月手裡分走一杯羹,哪來的心思理會他,她焦躁地抓起身邊的一隻土精,遠遠地朝姬冰玄頭頂上扔。
姬冰玄側頭躲開,那塊土精便一聲不吭地消失在黑暗中。
這地方烏漆嘛黑的,也不知道何時才有個盡頭。
一擊不中,溫小喵怔了怔,心中尚不解氣,抬手又拾起了第二塊,這是這一摸,卻摸了個空,低頭瞧了才發現,那些土精不知鬧的什麼彆扭,一個個全都擠到楚修月身後去了。
似乎是……怕她?
「嘖!不是說這玩意沒開靈智么?怎麼也會懂得害怕?不好玩!」
溫小喵拍凈手裡的泥,有些恍惚地回憶圖鑑里的註解。好像有些地方不大對。
姬冰玄暴跳如雷,也低頭四處尋找稱手的「暗器」扔過去報復。
而就在這時,沈琅琅突然感到脖子後邊一陣涼意,她回頭,忽地一聲驚呼。
卻不知身後什麼時候竟多了一隻全身煤黑的怪物,正自瞪大了眼睛,噴著鼻息,窺視眾人。
姬冰玄本能地將沈琅琅往向後一拉,捏訣祭出了一把長槍,那動作何其恣意,那神態何其瀟洒,確實很有大家風範。但身後的沈琅琅卻把臉沉下來,不買賬。
一樣是修士,憑什麼女修士就要被人保護?她又不是鍊氣期的小妹妹,說起修為,她也不差。
想到這裡,她便也祭出了玉笛,衝上前去準備與姬冰玄並肩作戰。
「沈道友,你快走,這兒交給我。」姬冰玄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還挺像樣子的。
面前的怪物似馬非馬,眼睛比一口缸還大,四蹄上裹著一叢紫色的靈火,堪堪勾勒出漂亮的輪廓。它沒作聲,只是刨著蹄子,不停地動著嘴,像是在嚼什麼。
濕泥啪啪地掉在地上,似乎是被咬碎的土精。
土精們嚇壞了,全往同一個方向遊動,頓時將密道清出了一大片,就剩下個溫小喵摸不著頭腦似的傻站著。楚修月緊了緊手中的劍,就聽溫小喵二愣子似的開口了。
「咦?你們這是做什麼?有人來了嗎?」
她有點不服氣地想著,修為高就是好啊。神識探查的範圍廣,有危險都能早一步知道。
楚修月一怔,按在劍上的手又放下來,他拍開攔路的土精,一步步向溫小喵靠近:「朝那邊看,看仔細些,你能看見什麼?」
溫小喵依照他的話看了一遍,有點迷惘:「沒什麼啊,黑的。看不清楚,你們能看見什麼?」
楚修月沒答她,又道:「別用眼睛,用神識看,能看見什麼?」
溫小喵閉上眼睛小心地將神識放出去,「看」了一會兒。有點沮喪:「好像……比看到的更黑。」
她確實什麼也沒看見,因為前面什麼也沒有。
楚修月舒了一口氣,忍不住笑,翻手雙握住了她的手,牽著她向沈琅琅走去:「我們走吧,我想好了。要是紫槐稻賣了就分你一半靈石。」
「你說真的?」溫小喵像受了刺激似的跳起來,上下打量著他。忍不住又去摸他的額頭,「你這是發燒了還是被人奪舍了,突然間變得那麼大方?哎,我說,能不能再多給一點?我窮啊。」
姬冰玄見他們不怕死地湊上來,立即將架子擺了個十足,傲然道:「楚修月。我們比一比,看誰先弄死這頭黑麒麟?」
黑麒麟?溫小喵正掰著手指算靈石。陡然聽到這個,不禁奇怪地看了看烏漆嘛黑的正前方,愕然道:「什麼黑麒麟?你大白天做夢呢?醒醒。」
沈琅琅立時反應過來,好生驚訝地扭過頭。
「小喵你……難道看不見?」
明明就站著一頭似馬非馬的東西,那麼高大威猛,他們兩個人四隻眼睛,怎麼會看錯?
楚修月跟在身後道:「是有一頭黑麒麟,我也看見了,不過溫小喵她看不見。因為這裡的幻境對她沒用。」大部分的幻術遇上溫小喵都會失靈,包括夜魅族的頂極幻術,包括青印青人的森羅引,包括眼前的一切……甚至包括一些簡單的禁制結界,都對她產生不了任何作用。
「唉,傻站在這兒做什麼,走吧走吧。」溫小喵拍拍姬冰玄的肩膀,竟迎著那頭「黑麒麟」大模大樣地穿過去了,剩下姬冰玄一個霸氣側漏的空架子傻傻地立著。沈琅琅且驚且喜地跟在溫小喵身後,早把姬大公子忘在了爪哇國。
至於楚修月,自從說出了溫小喵的破幻之能后,就一直在笑。笑得姬冰玄惱羞成怒。
「我明明看見一頭黑麒麟!」他忌憚地仰起頭來,想將那頭黑麒麟指給另外三人看,可就在溫小喵迎面走去的一剎那,那頭高大的妖獸忽地不見了,接著,溫小喵面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頭辟邪獅子,也跟那黑麒麟一樣,全得跳動著艷紅的火光,看起來比黑麒麟更兇猛更強大,可是被溫小喵一近身,就又倏地消失不見了。
破幻?這是什麼天賦?他目瞪口呆。
楚修月沒有騙人,溫小喵確實看不見任何幻影,這種由幻影製造出來的幻影,也就是樣子嚇人,見不到就不著急了。
楚修月將溫小喵拉至最前方打頭陣,又抽出一把與細水劍差不多大小的長劍遞給她。
姬冰玄在後頭拖著長槍嘰嘰歪歪,好生不快,這時又看見這麼一把上好的法器落到了溫小喵手裡,心裡就像是種好的白菜被豬了一樣的難受。
「楚修月,你怎麼能把我的長流劍送給他!」
細水長流,這劍本來是一對來著,他當年輸給了楚修月,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討回來,可是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姬冰玄雖然質資不差,但卻遠未達到楚修月那種天才級別,好在是楚修月生性浮躁,修鍊不勤,不然他早被虐成灰了。
「說什麼你的我的,你輸給了我就是我的了,我就是拿來刨地瓜煨土豆,也與你沒半點相干,遑說是送人。」楚修月推著溫小喵繼續走。
細水長流,溫小喵一邊掃蕩著秘境里的靈氣,一邊饒有興趣地打量手裡的長劍。
劍寬兩指,確實比尋常的劍器要秀雅一些,尺寸與楚修月手裡的細水劍一樣,但顏色卻更明媚,不需要注入靈氣,就能以本身的光輝照亮方寸之地,接劍的那一瞬間,她甚至明顯感覺前路沒想象中那麼漆黑了。
劍身沒刻血槽,刃薄如蟬翼,凌空一抖,竟會像竹篾迎風般嘩嘩作響,這是一把伸屈自如的軟劍。
溫小喵打量一眼劍柄握手處,上面刻著兩個娟秀的小字:「長流。」
長流,流歌……她一點也不喜歡。
「楚修月,你不是控器的高手么?就沒有粗獷一點高大一點的,更符合我孔武有力風格的法器?這把劍輕飄飄的跟片葉子一樣,能夠頂個什麼用?你推著我到前面來,不會是想讓我送死吧?」
溫小喵很在意那個「流」字,拈花一笑醉流景,一場噩夢,一個心結,解不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ps:周末快樂,哈哈哈哈哈……【作者依舊瘋傻,你們要不要喂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