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這裡叫聚寶閣
姬冰玄帶著隨從策著狻猊一路風風光光趕向渠冰峰,想在一年一度的鬥法中掙點面子,卻不料到了通向峰頂的天梯之下,拉車的兩隻妖獸突然就不肯走了。
為此,姬冰玄發了一大通脾氣,又搶過鞭子把人和獸都狠狠抽了一遍,才氣呼呼地揚長而去,剩下一眾隨從叫苦連天。先頭還好好的兩匹狻猊進了定天派大門就有些不對勁,到渠冰峰山腳下更開始不要命地吐,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了什麼,直恨不得將五臟六捬都吐出來才罷休。
「走啊,兩位大爺,你們不乖乖地動起來,我們幾個小命也難保啊,我們是坐在一條船上的……」軒轅家的隨從們圍在一起,眼淚都快急出來了。要是姬冰玄在楚修月那兒觸了霉頭,再壘上今天這一出,難免不會遷怒於人,到時他們幾個連同父母兒女、兄弟姐妹都沒好果子吃。可是不管他們怎麼求爹爹告奶奶,兩匹狻猊卻還是靠著柱子哇哇哇地吐不停。
今天夜裡的靈鼎山好奇怪,走在哪裡都飄蕩著一股鹹魚臭,妖獸的鼻子比普通修者靈敏白倍,自然被熏得要死不活。但是這樣的臭味根本影響不到溫小喵喝過了小酒的好心情。
「呃。」她站在那輛令人垂涎的豪華大車前打了個飽嗝,身上的墨冰蓮的臭氣夾著一股詭異的酒氣飄散開來,軒轅家的隨從們一陣反胃,也跟著吐了。
溫小喵醉眼迷離地看見好多人,而倒在面前的妖獸也從兩隻變成了四隻。她鼓著一雙大眼睛。指著眾人含含糊糊地道:「你們在這兒做什麼?沒看見這兒寫了個這麼大的『禁』字么?通向渠冰峰的要道上不準停放飛禽走獸!」
軒轅家的狻猊飛車正好軋在一道冰藍法紋上,那法紋灼亮,卻也沒什麼別的用處,只不過夜間能發光而已。像這樣的法紋,在人煙稠密的靈山上比較多見,比如渠冰峰和文傾峰兩處,到晚上就法華閃爍,五彩繽紛。
橙光法紋主要指示道路,哪些地方只能行人。哪些地方可以走獸,哪些地方不能御物,都標識得清清楚楚;白色法紋用來指示重要場所,特別是對新晉弟子而言,這個十分重要,最粗的那筆自然是指向各峰主殿主閣。次一點的白光指向經閣劍閣等處,再次一點,就是指向仙集市坊、酒樓茶館了,文傾峰上的市坊也和下界城鎮一樣,劃分出東市和西市,其中西市主要出售的都是靈鼎山外門弟子和雜役弟子採集的靈果、靈花、靈獸。基本上都是不太值錢的小玩意兒,而東市才有親傳弟子和內門弟子出售經書、玉簡、符籙以及各種法器、寶器。
冰藍法紋和紅色法紋是禁制標誌。
一般重要的地域會用紅色圈出來。輔以噬靈陣阻止外敵入侵,而非重要場所就用冰藍法紋划拉一下,至於對硬闖者怎麼裁決,全憑當天值夜的管事弟子。
因為靈鼎山是老秋的管轄範圍,所以來往管事的弟子都以外門弟子居多,而外門弟子一般比較窮,所以終飽私囊者溫小喵也不是沒見過。都習慣了。
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如果遇上別的弟子,看見大車上的龍紋標誌,也就識相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走開了,可不幸的是,他們這回碰上的是溫小喵。
就在隨從們答話的當口,溫小喵已經繞著大車轉了幾圈了。
「這馬不錯,我要了。」她拉起縛著狻猊的韁繩,臉都湊到了兩頭雪白妖獸鼻子上去了。那兩匹狻猊很是忿怒,正待衝上去咬她,突然就被一股奇臭無比的味兒打散了意識,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昏過去倒地不起。溫小喵一愣,道:「這……發瘟了?」
「你才發瘟,這是我們軒轅家的……呃!」姬冰玄的隨從們一個個暴跳出來,抄起傢伙就要把溫小喵圍起來。可話沒說完,就一個個像木頭似的倒了下去。真特么臭啊!熏死人!
「咦?人也病了?難道山下正在鬧瘟疫?這可不是個好消息。」溫小喵以前所住的蝴蝶鎮從來沒鬧過大災荒,她對疫毒什麼的產生認知還在近兩年。
為了喂那些該死的兔子,她每天要下山去凡間走一趟,偶或遇到遭災的難民,三步一叩地去往靈山求神仙救苦救難,一個個叩著額頭都出血了,還逃不過媧頭村那些不要臉的散修的剝削。溫小喵還為這事還跟散修們起過幾次衝突。
要不要去跟簡師兄說一說呢?這個念頭在溫小喵腦子裡冒出個泡泡,打了個轉轉,忽地一下就爆了。「說個鬼呀,誰不知道山底下那些散修是跟他們一起的!」她背著手蹓躂了一圈,視線飄到兩頭雪白大獸身上,突然有了個好主意……
※※※
「楚修月,楚修月你給我滾出來!楚修月!」
姬冰玄在渠冰峰里迷了路,他好不容易找到拓風樓,卻被院子里的情形嚇呆了。
他跑出門去看了看正門上掛著的牌匾,又跑進門來瞧一瞧,再跑出去,再進來,如此折騰了幾回,他才肯定,立在面前的確實就是記憶中的拓風樓,他沒走錯。
只是現在的拓風樓比之一年前有了不小的改變,裡邊多了許多沒有品味的擺設,到處雜亂無章,完全不是楚修月的風格,看著這些零零碎碎不甚用的擺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進了哪家農戶的後院。
晚風吹一吹,掛在門上的兩串紅辣椒就隨風飄擺起來,那紅彤彤的視感,令姬冰玄莫出冒出一頭汗來。他踱進大門,耐著性子將院子里裡外外打量了一番。
院子里添了三根粗麻繩,繩上掛著熏肉、香乾、桂魚。甚至還有兩個快曬得透明的豬元蹄。西牆角斜架著一根竹竿,晾著幾件剛洗好的弟子服。晾衣竿下方放了個簍子,裡邊堆著一把大大小小的靈植蘿蔔,那些會哭的蘿蔔現在正在睡覺,少數幾個還打著呼嚕,噴氣的時候就跟吹哨似的。東牆角立著三十六個樁子,這個在民間倒是見過的,武人專用,三十六路梅花樁。嗯,似乎是外家高手用來練下盤功夫的。而楚修月親手種的那幾棵水竹上赫然多了幾個鬼頭娃娃,全都被人用白色絲帶綁起了脖子,兩隻眼睛空洞洞的,就像吊死鬼一樣。
這……太不像楚修月那月白風輕的風格了!難道一年不見,這裡就被易主了?
「楚修月。有膽的別做縮頭烏龜!」他前後看了一陣子,猛然聽見一陣咳嗽從屋裡傳出來。屋裡有人?姬冰玄大怒。楚修月一定是打不過自己,所以才故意裝成房子換了主人的樣子,以為他會上當。哼,像他這樣聰明的人,怎麼可能瞧得上這點雕蟲小技。
於是他衝上去踹門了。這一腳踢過去,門上的白光一閃。禁制突現,他仔細瞧了一會兒,確定那禁制還帶著楚修月的靈息,便越發肯定是楚修月躲著不肯見人。於是拆房子的架勢拿出來,一下子把門窗全砸了。
「好吵!」屋裡飄來一股鹹魚臭,熏得姬冰玄退了一大步,他放出神識一掃。卻沒掃出什麼異樣,倒是那股臭味。叫人實在難以忍受。姬冰玄身為軒轅皇氏的傳人,整天講究這個香那個草的,哪聞過這樣的濃郁的臭味,當即臉就白了。他掩著鼻子站在門口,又往裡瞧了一眼,卻見一個小小的影子縮在床上,看服色,確實是定天派的弟子無疑。
「楚修月!別以為你耍這種鬼花樣我就會怕你,起來!」他衝上去,卯足力氣飛起一腳。
「砰!」一聲巨響,石床載著床上的人一起飛出去,跌落在院子里。
床上的人被這股勁道給震下來,一個狗啃泥趴在了地上,然後流出了鮮紅的鼻血。
兩個冰晶塞子被鼻血推出來,溫小喵就被活活地嗆醒了。
好臭!真不是一般地臭!她從靈鼎山一路回來暢行無阻,原來是因為這一茬。先前一直都戴著鼻塞,以致於她完全忘記自己之前掉進過墨冰蓮池裡,現在回想起來,還疑心自己在做夢。
「你誰啊……」她懵懵地看著頭頂不知從哪來探出來的大臉,然後猛地驚尖了一聲,「啊,我的床!」她爬起來,看也不看姬冰玄一眼,就嚎起來。
「我問你,楚修月人在哪兒?」姬冰玄看了半天,才發現這個趴在地上嚎得驚天動地的人根本不是他要找的冷月公子楚修月,而是個滿臉黑泥的小鬼頭。再看這小鬼的修為,他立時就呆住了,完全看不出!他自己已是金丹期的修為,再往上就是元嬰級了,可定天派什麼時候出了個這樣年輕的元嬰大能,他怎麼沒聽說?他心裡瞬息萬變,一時間轉過許多念頭。
可溫小喵卻容不得他細想,她指著他的鼻子,一蹦老高:「我管你的楚修月在哪兒,你是什麼人?賠我的床!」溫小喵的床其實一點事兒也沒有,畢竟那是楚修月專用的,還是一件下品法寶來著,不會因為姬冰玄一腳就能踢爛,但是床變臭了卻是個不爭的事實。
墨冰蓮的臭氣她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請人施術抹去,這東西可是要臭上一年半載的,到時候她該怎麼睡啊?看面前這人衣冠楚楚一副有錢人的架子,還獃頭獃腦的一臉傻樣,瞧著就是個好騙的,屎盆子不往他身上扣還真對不起自己。
「什麼你的床我的床!我再問你一遍,楚修月這雜碎在哪裡?」
姬冰玄又打量了溫小喵一遍,雖然看不出她的修為,但也感覺不到元嬰級的駭人威壓,思索再三,他確定溫小喵是依託某種功法把修為給匿了。所以幾息之間,他便恢復了皇室貴胄兼修仙世家的氣派。說話時腰桿也比頭先頭直。
「你這人真好笑,半夜跑人家家裡邊來拆房子,這還有理了?你哪家哪派的?寫張欠條給我,我也不收你多了,就一千個下品靈石吧!我順面在門口做個鞦韆!」溫小喵想著身後還有許許多多的師兄師姐撐腰,膽子肥的不是一般二般,她叉起手,指著姬冰玄的鼻子,咬牙道,「你要是不肯賠,我就追著你去向你家裡要!看是你丟臉還是我丟臉!」
「你講不講理!這兒明明是拓風樓,是楚修月的住處,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了?你誰啊你?」姬冰玄氣呼呼地衝上前去,沒兩步又被溫小喵那一身臭氣逼退回來,他掩著鼻子,眼睛里全是火光。
「誰告訴你這兒是拓風樓的?你長的什麼眼睛?你出去好好看清楚再進來說!」溫小喵怒了。今年她才改的名字,就那麼不打眼嗎?誰知道這門上的牌匾是什麼鬼木頭做的,害她刻廢了三把小刀才能有點成效,「這兒叫聚寶樓,聚寶樓你知不知道?」
聚寶樓?姬冰玄一個沒忍住,就笑出聲來。
看看滿地的菜乾肉脯,再看看那些土裡土氣的梅花樁,這些實在沒辦法和寶物聯繫在一起。唯一值兩個靈石的,也就是牆角那些呼呼大睡的靈植蘿蔔了,真是夠寒磣的。他懷著異樣的心情,踱出門口看了一圈,在溫小喵的努力指點下,他終於看清了「拓風樓」三個字旁邊的歪歪扭扭的三個小字,字倒是不醜,就是抖得厲害。儼然是「聚寶樓」,沒錯。
「哈哈哈哈哈哈……」姬冰玄顧不得捂鼻子了,改成捂肚子得了,實在太好笑了。這一架不用打楚修月也會吐血三升了,好好的聞風聽竹的逸仙寶地,平白被個臟小子糟塌成這樣,讓人不幸災樂禍都不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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