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秉燭夜談
陳母晚上沒有回去，堅決留在陸小浩以前那個小房間裏住。
至於陸小浩則方舒婷帶到自己的房間，平心而論，陸小浩有點小尷尬，但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激動。
婷姐居然真的答應讓自己住在她的房間……
對於婷姐的房間，陸小浩當然很熟悉。
但要說在這裏過夜，卻是陸小浩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婷姐默默地在房間裏鋪床，把床單被罩全部換了，然後才問陸小浩道：“小浩，你現在就睡還是看一會兒電視？”
問完，又補了一句：“還是現在就睡覺吧，九點半已經不早了。”
“聽婷姐的。”
陸小浩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見陸小浩這個模樣兒，方舒婷微微一笑：“別尷尬了，晚上你睡床，我睡地板。”
說著方舒婷指了指自己腳下的地麵。
陸小浩聞言微微鬆了口氣，但又有點小小地失望。
原來婷姐準備睡地板啊，他還以為……不能亂想，不能亂想，自己在想些什麽呢。
陸小浩有心想說自己睡地板，讓婷姐睡床。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因為清楚婷姐肯定不會答應。
見陸小浩如此神色，好像很失望的樣子，方舒婷似笑非笑的道：“小浩，你是想婷姐也睡床上嗎？”
“沒，沒有……婷姐你誤會了。”陸小浩連忙否認。
“快睡覺吧。”
方舒婷笑了笑，把陸小浩攙扶上床，然後溫柔地幫他脫掉外衣褲與襪子。
安置好陸小浩後，她就轉身走了出去，把陸小浩換下來的外衣褲都洗了。
現在是大夏天，晚上洗幹淨的衣服，白天就能幹。
夜深人靜。
陸小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中莫名的有些奇奇怪怪的雜念。
方舒婷就睡在床邊的地板上，微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見。
“小浩，你是不是覺得我母親這人挺市儈。”
黑暗中，方舒婷突然出聲問道，顯然她也一直沒有睡著。
“呃……還行吧。”陸小浩燦笑道。
當著方舒婷的麵，他當然不好去評價人家的母親。
“其實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方舒婷輕歎了一聲，或許因為夜深人靜睡不著，或許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這次她跟陸小浩說了很多。
“我父親與我母親是大學校友，他們那個年代，大學生戀愛還是很罕見的事兒，但我父親和我母親卻走在了一起。”
“我父親普通家庭出身，沒有什麽背景。即使在他們那個年代，大學生如果沒有背景人脈，也隻能是普通的工薪族，勉強能在東海市立足。”
“反而我母親，家庭很優渥，不能說是大小姐出身，但卻遠遠比我父親優越。”
“但那個時候，我母親一點也不市儈，因為誰都單純過。”
“那個時候她不顧家裏的反對，毅然決然的跟我父親結婚了，從此有了一個還算幸福的家庭。”
“至少在我13歲之前，這個家庭都很幸福。”
……
方舒婷就像是在講故事，默默地講著。
陸小浩從始至終都沒有插話，默默地聽著。
他跟婷姐算是很熟悉，彼此之間很了解，但這些陳年往事，方舒婷卻很少在他麵前提過。所以關於方舒婷的父親，陸小浩知之甚少。
“我13歲那一年，我父親被查出絕症，癌症晚期。”
“其實我父親早就察覺出身體的不正常，但他一直瞞著我和我母親。”
“因為那個時候，是我們家庭的一個轉折點。”
“我們要在東海市買房了！這一直都是我與母親的憧憬，買房後就可以真正在東海市立足，不在漂泊，不在居無定所。”
“為了這個美好的目標，父親與母親努力了幾十年，終於積攢了一大筆錢，眼看著夢想即將完成，我父親不想節外生枝。”
“於是拖著拖著，最後病情越來越嚴重，又因為沒有錢治療，在我13歲那一年，我父親走了。”
……
方舒婷的聲音很平靜，但陸小浩聽得出來她內心的起伏。
關於這一段往事，方舒婷以前從來都沒說過，或許陸小浩是她第一個傾訴對象吧。
“婷姐。”陸小浩輕聲道。
方舒婷繼續道：“我母親跟我父親很恩愛，否則當初也不會跟家裏人鬧翻也要跟我父親結婚。我父親出事後我母親放下臉麵回娘家尋求幫助，但十幾年沒有怎麽聯係，親情早就淡漠，娘家人沒有幫助她。”
“父親走後，我母親精神失常，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走出來。”
“但她又不能倒下，因為我那時候還小，這個家庭還需要她繼續支撐下去，她沒有丈夫，沒有娘家，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大都市裏掙紮求生，很辛苦。”
“再後來，我母親的性格越來越古怪。人生觀，價值觀也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黑暗裏，方舒婷平靜的聲音中並不平靜，雖然很細微，但陸小浩卻能聽出一絲絲壓抑的哭腔。
陸小浩默然，突然間有些心疼，但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
聲音稀稀落落，兩人聊了很多。或許因為氣氛的緣故，陸小浩也褪下了堅強的外殼，罕見地說了一些他不願意跟別人提起的經曆。
再堅強的人，都有著柔軟的地方。
其實正因為心中的柔軟，所以才需要更加的堅強來保護自己。
夜越來越深，聲音越來越稀疏，最後完全聽不見，隻剩下兩道平穩的呼吸聲。
天空微微泛起魚肚白，早上晨光微亮，陸小浩從睡夢中驚醒。
睡夢裏……他記得自己上了好幾次廁所，怎麽一覺醒來還在床上？
陸小浩顫顫巍巍地向自己那裏摸去，千萬別出事啊，不然就是史詩級災難片了。
驚悚的事情沒有發生，陸小浩微微鬆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有出事，嚇死老子了！
整個人輕鬆下來，一股尿意就再也憋不住地湧上心頭。
陸小浩瞥了眼卷縮在地板上的方舒婷，婷姐依舊在熟睡，從側麵望過去很靜美，隻是臉蛋上似乎有著兩道淺淺地淚痕。
婷姐在夢裏哭了？
陸小浩微微搖頭，在夢裏哭，總比自己在夢裏上廁所強啊。
在夢裏上廁所……別說了，想一想就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