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一定是信你的
一閃而過的僵硬,隨即恢複如常,他將兩隻手交叉著放在胸前,淡淡道:“有點意思,為什麽會說我要殺了你?”語氣隨意,像極了朋友間的閑聊天。
季溫顏也隨口答:“我就是舉個例子而已。”
“哦?”紀澤側眸看她,眉梢微微一挑:“為什麽會想到要舉這個例子?我對你的心理很好奇。”
當真是職業病啊,對一句隨口的話都要好奇一下。
季溫顏歪著頭想了想,道:“可能是因為這太不可能了,所以說來玩玩吧,不過紀大醫生,你的側重點搞錯了,我想要論證的是我對你的信任。”
紀澤目光靜靜的注視著她,她的表情認真而又無奈,漆黑的大眼睛圓溜溜的轉著,像一隻好奇的小鹿。
她很簡單,很容易就看透了,可是這一瞬,紀澤卻發現自己看不透她了。
季溫顏便他微微一笑,轉身出去了。
隻剩下紀澤在微微出神,說著玩玩?如果她知道他是真的打算要殺了她並且已經行動了不知道她會做何感想,太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
所以,不可以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
他這算是辜負了她的信任嗎?莫名的,他胸口的氣不太順。
從小到大,他父親就教育他,不要相信任何人,他也做得很好,長到現在,他沒有相信過任何人,反而很會利用別人的信任。
他絲毫不認為這有什麽不對,在她之前,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
“這樣的人生多可悲。”
“如果連一個信任之人都沒有,會很孤獨很痛苦。”
“我一定是信你的。”
他,很孤獨很痛苦嗎?不,他們不一樣,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將會成為另一個世界的主宰者,所以,他注定是孤獨的。
然而,他不痛苦,他也不覺得這樣的人生很可悲,相比之下,被信任之人背叛,隨之毀天滅地般的絕望,才更加痛苦更加可悲。
眼前閃過一抹倩影,紀澤狹長的眸子危險的眯起,他這是怎麽了?
這個女人的想法與他有什麽關係,他為什麽要去在意?
生平第一次,他的心,搖擺了,就好像一直平靜無比的湖麵,旋開了漣漪,一圈一圈的,晃蕩開來。
季溫顏有些想不通紀澤為什麽會同她說那樣的話,她不讚同,也就當一句話聽聽就算了。
不過,她一邊整理著手中的文件一邊在想:是不是紀醫生之前遭受過背叛或者被騙過,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否則,正常人怎麽可能會這麽奇怪的思想。
還是說,是紀醫生心理醫生當久了,所以變得陰暗了?
想了半天,沒什麽結果,季溫顏回過神,搖搖頭。
也對,就憑紀醫生那神仙般的長相也看得出來,他不是普通人,本來她也看不透他,有什麽特別一點的想法也最是正常了。
這天,診所來了一個病人,叫葉清,是個不出名的十八線歌手,長得很漂亮,卻有很嚴重的抑鬱症。
她一走進來,整個人都透著抑鬱的氣息,十分壓抑,小恩為她送上一杯茶,季溫顏依照慣例給她登記。
葉清在她麵前坐下,眼神平靜而空洞的看著她,絲毫沒有神采,應該說,就像是死灰一般。
這時,一位女士走進來在她身邊坐下,應該是她的母親,衝著季溫顏笑笑,季溫顏也回以一個微笑。
“來做個登記吧,醫生在樓上等你,登記好了就可以上去了。”季溫顏聲音溫柔。
葉清沒有說話,她也沒有理,這樣的病人通常除了醫生,是不會理會任何人的。
季溫顏正在低頭寫字,空氣中很安靜。
“死了多好。”
葉清低低的略帶沙啞的嗓音打破了這安靜的氣氛,季溫顏的手猛然頓住,抬頭朝她看去。
葉清穿著一件普通的體恤,露出一截手臂,本該白皙如藕的手臂上卻是有許多傷口,已經痊愈了,看得出來,結的痂脫落,傷口隻剩了淡淡的粉色。
季溫顏的目光下意識的往下移,隻見她的手腕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無數條傷口,有新傷有舊傷,有的已經是淡粉色有的結了痂。
而新的傷口,一道一道,猙獰的張著口子,看上去血肉模糊,有些可怕。
她依舊是那空洞的表情,她說這話時情緒也並沒有多大的起伏波動。
季溫顏心裏一跳,她知道,得了抑鬱症的病人情緒很悲觀,會自虐,隻是……
二十多歲的女孩,花季的年齡,就得了抑鬱症,整日沉浸在悲傷之中,不是想著殺人就是想著自殺,光是想想就令人心酸。
她的母親也聽見了,什麽都沒說,隻是看著自己的女兒,眼眶蓄起淚水。
季溫顏不禁鼻子一酸,雖然不知道這麽漂亮的女孩為什麽會得了抑鬱症,生病了,她自己受苦,也苦了她的親人。
葉清扭頭看了她母親一眼,沉默不語。
登記好了之後,她母親拉著葉清走上二樓,在起身時,輕歎一聲:“唉,希望還不晚。”
季溫顏無言以對,這樣的事情,雖然這樣的事情在診所已經見過太多,各種各樣淒慘的故事都有。
隻是,她還是沒有習慣,不能適應,情緒也總是受到影響。
即便如此,她也還是很喜歡這份工作,因為看得越多,她就越是覺得世界很美好,學會更加珍惜生活,珍惜自己現在所擁有的,所得到的。
葉清在診所待了很長的時間,走的時候,臉色也沒有什麽變化。
季溫顏目送她和她的母親出去,上樓去紀澤的辦公室拿資料來整理。
進去的時候,紀澤正閉著眼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累。
“紀醫生。”她叫了一聲。
紀澤眼睛沒有睜開,點點頭,用手將自己手邊的資料推向她,示意這就是她需要整理的部分。
季溫顏將資料拿起,隨手翻看了兩頁,是對葉清的診療記錄和病情診斷,如她所想,很嚴重的抑鬱症,伴隨了自殺和自虐傾向。
她想到剛才看見的傷口,忍不住一抖。
瞟了眼有些疲憊的紀醫生,不願意打擾他的,嘴唇動了動,還是張口問了出來:“紀醫生,葉清,她為什麽會有抑鬱症?能和我說說嗎?”
紀澤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不能,這是病人的隱私。”
不用紀澤回答,她也知道這是不可以的,生病,背後一定是有原因的,而病人,是不希望自己的痛苦自己的傷疤再讓更多人知道。
紀澤作為心理醫生,必須要幫病人保守秘密,她明明知道不可以,還是問了出來。
紀澤涼淡的掃了她一眼:“你也不是第一天當我的助理了,以後這樣無聊的問題,最好別開口。”
季溫顏點頭,歎了一口氣輕聲道:“我知道,我隻是覺得,那麽多人找你訴苦,你也無處可說,全都是負能量,想幫你分擔一點而已。”
“以後不會了。”
說完就拿著資料轉身走了,紀澤在她的背後,眉頭輕蹙,看著她逐漸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目光複雜。
今天陸黎川沒有來接她,她自己坐地鐵回了公寓。
回到家,在門口,季溫顏看見就看見陸黎川的拖鞋正規的擺在門口。
他還沒有回家,公司今天很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