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醉酒
聽甄妙把具體情況娓娓道來,羅天珵感覺此事應該和他二叔無關,只是巧合罷了。
饒是如此,要真出了什麼事也麻煩,就叮囑道:「甄四,照顧有身子的人本就要仔細,更何況你還是專門做吃食的。所謂病從口入,這有身孕之人,最怕吃到些不該吃的,你可要當心了。」
見羅天珵神色鄭重,甄妙點頭:「我曉得的。再說我也不是廚子,大姐的一日三餐不用我伺候,只是偶爾做些讓她開胃的小食罷了。」
其實連小食她也沒做過幾次,來的這幾日,長樂院那邊只要過兩回醋釀丸子湯。
羅天珵低嘆一聲:「無論如何當心些,若是可以,就儘早回去吧。」
甄妙皺眉看他:「羅世子是不是知道什麼?好像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的樣子。」
羅天珵心中一跳。
重生之事太過匪夷所思,是要永遠爛在肚子里的秘密,萬不可讓人知曉。
當下勾了勾唇角,涼涼道:「還不是某人到了哪裡,麻煩就跟著到了哪兒。」
甄妙呆了呆,然後神情奇異的道:「羅世子,沒想到……你竟這麼有自知之明。」
羅天珵臉色一黑。
甄妙悄悄往旁邊挪了一步:「要是沒有旁的事,就回去吧,呆久了總不大好。」
羅天珵一動不動,瞪著她。
這女人,到處惹麻煩不知反省不說。對他英雄救美的事竟然毫不感興趣,簡直,簡直不可理喻。
甄妙攏了攏銀鼠皮的斗篷,還是覺得涼風從脖子鑽進來。
唉,說得好好的,她的未婚夫怎麼又開始無理取鬧了。
「既然冷,怎麼不多穿點?」好久,無理取鬧的人憋出一句話。
甄妙差點翻了個白眼。
她裡面穿著襖子,外面套著斗篷。已經穿的圓滾滾了,畏寒,是現在這副身體太弱,沒法子的事。
「去亭子里吧。」羅天珵丟下一句話,先轉了身往回走。
甄妙小碎步跟上。
前面那人又猛然停住轉過身來。
「怎麼了?」甄妙嚇了一跳。
羅天珵面無表情:「我從來不會救莫名其妙的人。」
甄妙一怔。
這思路,她怎麼有點跟不上?
羅天珵看得氣悶。更惱自己,莫名其妙的停下來解釋什麼。
這樣一想,臉色越來越難看,一甩袖子走了。
留下甄妙被冷風吹著,嘴張了又張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最後深深嘆口氣,滿臉憂愁的提著裙角跟了上去。
亭子里。重喜縣主正和韓二公子下棋。
甄妙見了,腿頓時覺得有千斤重。邁不開步子了。
還是阿鸞理解自家姑娘的痛苦,扶著她走了過去。
棋盤上,正廝殺的慘烈。
重喜縣主卻還是注意到了甄妙,一邊盯著棋盤一邊道:「甄四,好好看我下棋。」
六皇子抬眼看來,笑道:「看來甄四姑娘是高手了,不知比起令姐。哪個棋藝更高呢?」
聽了六皇子的話,重喜縣主手中棋子差點掉下去。似笑非笑瞥了甄妙一眼。
甄妙卻相當坦然:「六皇子說笑了。說到下棋,我是朽木中的高手才對。至於我二姐,她是比我強許多的。」
說著心中有些納悶,甄妍是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人,但要說棋藝有多麼出眾,卻沒有的,至少不會被一個皇子特意拿出來說吧?
猶疑間,就聽六皇子撲哧一笑:「甄四姑娘誤會了,我說的是你大姐,也就是如今長公主府的大奶奶。」
重喜縣主執棋的手一頓,看了六皇子一眼:「六表哥也知道我大嫂擅下棋?」
她是好棋之人,而甄寧沒嫁入長公主府前就是京城有名的閨秀,尤以棋藝揚名。
當時她是盼著這位大嫂早些進門的,好時常切磋。
可令人失望的是,等甄寧進了門,每次找她下棋,總是只輸她兩三子,或者贏她兩三子。
重喜縣主心知肚明,這正說明甄寧的棋藝比她高出一籌不止,才控制的這麼恰到好處。
大概是為了不得罪她這個當小姑的。
可是,她偏偏不喜歡。
她喜歡下棋,卻從沒覺得自己就該下的最好。
下棋,就該是純粹的下棋而已,一旦沾染了其它的東西,那麼就和其他俗物一樣無趣起來。
更加無趣的,是下棋的人。
甄妙則是因為自己誤解了六皇子的話有些赧然。
關鍵時刻,親疏立現,在她心裡,確實只當甄妍才是真正的姐妹的。
「看來重喜表妹和甄四姑娘都不知啊,甄大奶奶不止會下棋,還會下盲棋。」
瑪瑙棋子啪嗒掉下來,發出清脆的響聲。
卻見韓二公子和重喜縣主露出如出一轍的激動表情:「當真?」
「早些年曾見她和甄太妃下過。」六皇子不以為意的說道。
在他看來,琴棋書畫,不過閑來無事打發時間而已,精與不精,又有什麼不同。
甚至還不如甄四那一手好廚藝讓人動心。
可對好棋成痴的人來說,卻大為不同了。
他們這樣的人,聽到有會下盲棋的人,怎麼按捺得住。
「大嫂竟從未說過她會下盲棋。」韓二公子喃喃道。
重喜縣主清冷的面龐難得有了糾結表情。
然後把棋子一丟:「甄四,我們去長樂院。」
甄妙樂得如此,該說的已經說過了,她本能的不想和六皇子這些人多呆。
六皇子卻有些不滿:「重喜表妹,這裡有好酒好茶。又有梅花可賞,何不把甄大奶奶請來。」
甄寧是已婚婦人,約束本就少些,這些人一起去長樂院不大妥當,可請她來賞梅,卻是無妨的。
重喜縣主看六皇子一眼,淡淡道:「我大嫂近日身子不大爽利,受不得寒。甄四,走啦。」
甄妙沖亭中幾人欠身施禮:「各位慢聊。我先告辭了。」
路過幾株老梅,重喜縣主連折花的事情都忘了。
還是碧翠抱著梅瓶猶豫了一下,匆匆折了兩枝梅花跟上。
甄寧今日卻難受的厲害。
都說懷孕滿了三個月就不會再孕吐了,可她已經兩個多月,怎麼反倒越發厲害起來了呢?
「大奶奶,您喝口水壓一壓吧。」緋胭輕輕拍著甄寧後背。
甄寧難受的心煩氣躁。不耐煩的揮手:「不要碰我。」
又是幾聲乾嘔,甄寧抬頭:「翠濃去買鹽漬青梅,怎麼還沒回來?」
「許是有什麼事耽擱了?」緋胭小心翼翼的道。
甄寧聽了著惱:「她還能有什麼大事不成?」
正說著,有丫鬟來稟告:「大奶奶,縣主和四姑娘來了。」
「讓她們進來。」甄寧吐得厲害,有氣無力的道。
臘梅的幽香傳來。
本是令人愉悅的香味。甄寧卻臉色一變,扶著床柱吐的更厲害了。
重喜縣主停了步子:「大嫂。怎麼這麼難受了?」
甄寧抬了頭,臉色蠟黃,勉強露出個笑容:「妹妹來了,快坐——」
說未說完又忍不住吐起來。
緋胭看甄寧一眼,壯著膽子道:「縣主,我們大奶奶現在什麼多餘的氣味都聞不得。」說著眼睛落在碧翠抱著的梅花上。
重喜縣主心思剔透,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歉意的笑笑:「是我疏忽了。大嫂,既然你不舒服。那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看你。」
「我這樣子讓妹妹見笑了,妹妹慢走。」甄寧鬆了口氣。
她實在是沒有精力應付人了。
見重喜縣主離開,甄妙走過去:「大姐,要不要我去給你做些吃的?」
一聽到「吃」字,甄寧就反胃,忙擺擺手:「四妹不必費心了。」
「那我就回西跨院了,大姐你躺下歇著吧。」
甄妙離去不久,一個藍衣丫鬟進來:「大奶奶,大公子回來了,喝多了歇在了書房。」
甄寧聽了皺眉,吩咐道:「去把醒酒湯給大公子送去。」
今日韓慶宇出門會友,她是料定會喝酒的,早早讓人準備了醒酒湯。
「噯。」藍衣丫鬟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緋胭垂著眼睛扶甄寧緩緩躺倒床榻上,一派沉靜。
不一會兒藍衣丫鬟進來,臉色有些慌張:「大奶奶,白雪不知怎麼回來了,溜進了小廚房還打翻了醒酒湯。」
白雪是甄寧養的一隻貓。
昭雲長公主是養貓的,為了能和公主婆婆有話題,嫁進來沒多久,甄寧就養了一隻,起名白雪。
時日久了,倒是養出了感情。
只是一有了身孕,長公主就發了話,說是貓啊狗啊對有了身子的人不好,不能養在身邊了。
甄寧就專門派了一個小丫頭養白雪,離著主院遠遠的。
「小廚房都是怎麼做事的!」甄寧沒有精力發火,緩了口氣道,「再去做來。」
「大奶奶,做湯的婆子因為攔著白雪燙了手……」藍衣丫鬟硬著頭皮道。
甄寧聽了胸口一悶,氣道:「我這一不頂用,你們一個個的就給我添堵!」
緋胭忙替甄寧順氣:「大奶奶,您是有身子的人,彆氣著自己。四姑娘不是會做醋釀丸子湯嗎,大公子還喝過兩次呢,那個也是能醒酒的。」
甄寧這才臉色一緩:「緋胭,你去西跨院一趟,和四姑娘說做些醋釀丸子湯來,做好了就直接給大公子端去。」
「噯。」緋胭清脆的應著,努力壓抑著翹起的嘴角。
「對了,別和四姑娘說是大公子要,就說是我要的。」甄寧又叮囑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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