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淚史
“這怎麽回事。”
大長老用筷子撥弄著麵前的三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麵色糾結，三碟葷素搭配的小菜讓整個房間都充滿了香氣，這種花哨又美味的菜，雖然可以肯定不是柯鎮那個憊懶的家夥親手，但也肯定是幾位大師傅在他的指導下弄出來的，以往長老們對這些新鮮玩意都讚不絕口。
隻不過，大長老看著麵前這紅彤彤的一盤，麻婆豆腐，椒麻雞，口水鴨……這是今天第二頓全是麻辣口的菜了！大長老決定去後廚看看，沒準那裏埋了個賣辣椒的——辣椒不要錢是怎麽著！
剛到門口就聽到裏麵熱火朝天的爭論聲，大長老放緩腳步，拿靈識往裏一掃。
“不對，柯鎮說的多餘的辣椒籽要倒出去。”
“辣椒籽倒出去也太浪費了，辣椒還挺貴的。”
“誒，那你可搞錯咯喲，海椒籽點都不辣。”
“就是，柯鎮還特意要求做最辣的給大長老送過去，辣椒籽要是夠辣怎麽會倒出去。”
得，門都不用進了，找到了罪魁禍首的大長老怒氣衝衝的駕劍而起，轉瞬之間便來到了朱殷殿所在的碧璽澗。
大老遠就能看到柯鎮赤著上身對著一跟木樁踢腿，踢出一擊便在一旁的本子上寫些什麽，身旁還放著一大竹筒的不明液體，靈識一掃，原來是專治筋肉損傷的生肌膏。
“啊，不知大長老到訪，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大長老是有事找我們殿主嗎，麻煩您稍等我馬上去通傳。”
還不待大長老落地柯鎮便已經發現，立刻停下手頭忙碌的實驗，虛偽的端出一張笑臉招呼道。
“我不是來找小玉的，柯鎮呐，你可知為何這兩天門派夥食全都放滿了辣椒？”大長老一張圓潤光滑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平靜的問道。
“哦，我教的。”還不待大長老發怒，柯鎮立刻補充道：“咱蜀地多潮濕，我和靈香殿長老確認過，人在這種環境下很容易生病，吃辣的可以對衝掉這種濕氣，所以為了咱門派子弟著想，我昨天花了整整一天時間教了後廚大師傅們幾十種辣口的菜，不用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大長老臉色幾度扭曲，卻也不好發怒，畢竟這柯鎮出發點是好的，話說的更是冠冕堂皇：為了全門派的健康。一般門人吃辣的副作用也無非就是臉紅心跳，額頭冒汗，修仙之人像自己這般腸胃脆弱簡直聞所未聞，他應該也不是故意的。至於吃辣解不解濕氣這種事實在太好驗證，問一嘴就行，反倒被大長老忽略了，實際上修仙之人怎麽會去研究這等小事，吃辣解濕氣的事還是柯鎮告訴靈香殿長老的。
柯鎮見大長老說不出話來，心中暗道：讓你老不正經的開我和玉姐的玩笑，玉姐常年死宅不懂，我前世可是閱覽無數車技一流。
難得來一趟大長老也不急著離開，掃視了一下，見這大殿雖然仍有些陳舊，但雜草已經清理了十之八九，不再如往日一般看起來像個無人居住的破廟，一時間勾起許多往日回憶，眼神空洞的自言自語。
“一轉眼小玉也孤零零撐了四十年，朱殷殿啊，藍師兄，嫂子，對不起啊。”
柯鎮莫名其妙哦看著突然陷入哀痛的大長老，也不知說些什麽，便準備悄悄撤走自己的東西，留給大長老一片安靜的空間。
“柯鎮呐。”
“在！”
“你可知這朱殷殿近四十年隻有小玉一人，為何還能獨立成一殿？”
“啊？”這柯鎮還真沒想過，不過他倒是知道為何隻有一人，朱殷殿主管宗門毒物，而當今修仙界毒術式微，幾乎沒有出名的強者，大家也都默認毒術在現如今這個靈氣旺盛的時代沒什麽用，所以弟子也不願拜入朱殷殿。哪怕自己來這裏也不是衝著修行毒術，更多是靠著毒物煉體而來。
“我蜀一門其實在上一輪靈氣低穀時期才建成，開派祖師以毒術聞名天下，遺訓‘統率百毒，以解民厄’，直到靈氣複蘇前期，天下動亂，軍閥混戰時巴南王家看中了我蜀一門駐地，大軍壓境，當時武者式弱，便是先天高手也抵不住百餘勁弩攢射，何況巴南王家軍士又何止萬人……”
大長老麵露悲痛，靈氣複蘇大概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按大長老年紀計算，那時候他應該正是個剛剛成年的後天高手，雖未明說但以當時的門派力量對抗軍閥必定傷亡慘重。
“後來朱殷殿全殿人口盡出，化石為毒，化草為毒，化水為毒，讓王家軍隊所到之處赤地千裏，生靈絕跡，連毒帶餓足足死了十萬人，朱殷殿門人甚至不惜以身化毒，無一人被捕全部戰死，而那時的朱殷殿長老，也就是小玉的爺爺，孤身衝入巴南貢陽城，自爆成一團毒雲，將王家上上下下殺個精光，從此便再也沒人敢明麵招惹我蜀一門。”
臥槽，柯鎮也被震驚，這朱殷殿傳人原來都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在靈氣枯竭的時代都能有如此威力，現如今毒術修行者該何等恐怖，怎麽可能會淒慘到現在這個地步？
大長老看出柯鎮的疑惑，不待他問出口便達到：“明麵上沒人敢招惹，但是朱殷殿這次表現出的殺傷力太過恐怖，從此江湖中風氣一變，幾乎所有修行毒術之人都會受到暗殺，無論名聲好壞，無論武藝強弱，隻要被人知道修行了毒術，便一定會受到各種各樣的攻擊。暗殺一直持續了三十年，所有毒術基本全部失傳。”
柯鎮欲言又止，世事如此，太弱則為人魚肉，太強又招致圍攻，要麽中庸，要麽強到所有人無可匹敵，隻能仰望……
“小玉的父親當時便試圖走出另一條路，不練毒術，隻以毒術煉體，本已得證先天，眼看要成就金丹，可在外尋找傳說中的煉毒蛟時，卻被一隻赤蠍蟄死，赤蠍啊，便是以你現在的煉體修為都能無視它的毒針，藍師兄一身橫練，硬度比之靈器不遑多讓，卻被一隻小小赤蠍蟄死。”
大長老說到此處額頭青筋暴起，哪怕過了五十多年此事依然讓他怒火中燒，過了好久才平靜下來。
“哪怕現如今公認毒術式微，你師父依然不敢隨意出門走動，還有好些老東西活著呐，也不求你傳承毒術，隻希望你不要辜負了小玉的一番心血，為了給你煉體朱殷殿小半藏品都被用光了。”
柯鎮總算知道第一次來朱殷殿表示想借用些毒物煉體時，玉姐的表情為何那麽複雜了。隻覺得這個平日爽朗樂觀的女人著實可憐，在一條看不見光明的道路上禹禹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