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妻,餘笙
那是韓義的戒指!
那天他聽說要結婚,跑去用硬幣打了兩枚戒指。
他們沒錢,他為了打這兩枚硬幣戒指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明知道他被人騙了,戒指根本不值那麽多錢,但看著他舉著兩枚戒指眼睛亮堂堂的樣子,她還是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他傻了,不知道戒指代表什麽意思,聽打硬幣戒指的人說隻要兩人套上從同一枚硬幣打出來的戒指就能一輩子在一起,他就樂了。
他是真想一輩子跟她在一起啊!
握著他的手,餘笙的心在那一刹那間碎裂,疼痛不堪!她低頭把臉貼在腐屍上,繃緊了身子,眼淚嘩嘩滾落……
工作人員看著這一幕都給震撼了。就連他們都嫌棄屍體腐臭肮髒,不願意接近,這女人卻擁抱著他,還手牽著手,絲毫不介意……
要怎樣的情深意重,才能越過生死的界線去擁抱一具腐爛的屍體?
韓義,終究死了。
他的屍體爛得太厲害不得不馬上火化。
餘笙抱著骨灰盒,去了墓園。
他曾經救活的一個病人願意免費送一處墓地給他。
餘笙以遺孀的身份把他送進了墓園。
“碑麵落款寫什麽?”工作人員走來問。
餘笙把臉輕輕貼在了冰冷的骨灰盒上“妻,餘笙。”
今天是顧奶奶的祭日。
餘思柔一大早就陪著顧司慕來到了墓園。
顧司慕靜靜坐在奶奶的墓前,神色有些沉重。餘思柔也假裝傷心不已,不停地抹著眼淚,“奶奶,我都還沒有孝順過您,您就走了……唔唔。”
她嘴裏這麽說,心裏卻夾著恨。死老太婆,當年一味地喜歡餘笙厭惡她,她做了那麽多事討好這個死鬼,得到的卻隻有冷言冷語。
早就該死了!
她從來沒後悔過親手送老家夥去死這件事。
她伸手挽上了顧司慕的臂,把頭倚了過去,“奶奶,以後我會好好陪著司慕的,您放心吧。”
顧司慕唇角勾起一抹苦澀,卻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奶奶向來隻喜歡餘笙不喜歡餘思柔,他不希望死者見到兩人這樣親熱的樣子。
“思柔,我單獨在這裏呆會兒,你去車裏等我吧。”他淡淡地道。
餘思柔巴不得能快點走。
哪怕隻看到這個老太太的照片她都周身不舒服。
老太太以前不喜歡她,每次看到她圍在顧司慕和餘笙周圍,都會警告她,讓她注意自己的身份。
老太太其實早就看出了她對顧司慕的喜歡。
“你也不要呆太久。”她假裝溫柔地道,有意當著老太太的墓碑去親顧司慕的唇。
就要氣死你,老死鬼!
她在心裏惡狠狠地道。
顧司慕心情複雜,並沒有注意她的舉動,被她結結實實親了一下。他沒有質責她,餘思柔歡歡喜喜地離開。
顧司慕在碑前坐了一陣,轉頭時看到兩個工作人員抬了一塊墓碑走上來。
他本並不想去過多注意的,但目光還是落在了碑麵上。在看到碑麵上餘笙兩個字時,眸光一定,再也無法移動。
兩個工作人員並沒有注意到顧司慕,將碑麵抬到了山頂。那兒餘笙靜靜坐著,懷裏依舊摟著那個骨灰盒。
她抱骨灰盒的架式跟別人完全不同,她的頭倚在骨灰盒上,表情親昵而溫柔,不像在送別死者,反而像在跟愛人親近。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她,輕輕將墓碑豎好。
顧司慕剛好走近,看到了餘笙,亦看到了她懷裏的骨灰盒還有她溫柔彎起的唇角。
她對著骨灰盒那樣溫柔的樣子就像當年她對自己……
他的心深深刺痛了一下。
墓碑上刻著“韓義之墓”,下頭的落款寫了妻餘笙立。
所以,餘笙把自己當成了韓義的妻子!
他幾乎控製不住地暴吼而出,“餘笙,你到底在幹什麽!”
餘笙被他這突兀的聲音嚇得差點驚掉手中的東西,她手忙腳亂地把東西抱得更緊一些,在看到顧司慕後,眼眸顫了幾顫。
很快,恢複平靜。
她輕輕將骨灰放入墓底,這才來麵對他,“怎麽?我來葬我的丈夫影響到顧先生了嗎?”
她叫韓義丈夫,卻叫他顧先生……
顧司慕心頭湧起無盡的怒火,這怒火傾刻間將他的理智衝得無影無蹤,他用力握緊了拳頭,“你忘了嗎?我們兩個還沒有離婚!你現在還是我的妻子!”
餘笙唇角揚起了蒼涼的微笑,“我沒辦法在結婚證上寫下他的名字,卻有權力決定在他的墓碑上刻什麽。在我心裏,他就是我的丈夫,你如果不滿,盡管可以把墓碑砸了,我再刻就是。”
顧司慕衝到餘笙麵前,一下子將她揪了起來,“還要演到什麽時候?老老實實承認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有那麽難嗎?”
餘笙你看陌生人般看著顧司慕,唇角不知何時染起一抹諷刺,“顧司慕,這輩子我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麽你知道嗎?是不該愛上你。”
“你說什麽?”顧司慕咬牙切齒,幾乎能吃人。
她現在要全盤否定與他的感情?
她果真沒有喜歡過他!
他一收指,要將她掐死。
她隻靜靜地看著他,半點不懼怕的樣子,“我救過兩個人,兩個人都冷血無情,眼瞎般什麽都看不清楚。你們都比不上韓義,他從來沒要求過我什麽,隻一心想要對我好,他是唯一一個相信我的人。”
“我這輩子什麽都不能給他,唯有在他的碑上刻上自己的名字,這輩子,我都是他的妻。”
顧司慕突然一下子沒有了力氣,鬆開了她。
他踉蹌著退開,無盡絕望地看向韓義的墓碑,他顧司慕最終敗給了一個死人嗎?
“你若沒打算讓我死,就滾遠點吧。”餘笙不多看他一眼,低身把臉傾在墓碑上,輕輕吻著碑麵上的照片。她擁抱著墓碑,就像擁抱最愛的人。
她的眼裏,再也沒有他……
顧司慕看著眼前瘦削卻深情的餘笙,感覺有什麽東西從體內流走,整個身體就此空掉!
哪怕他對餘笙最狠的時候,她都會用深情的眸光看著他,聲聲呼喚他“司慕”。
可她現在卻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了。
她並不知道他今天會來,所以墓碑也並不是刻來給他看的……她是真的要做韓義的妻。
哪怕他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