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誠信何在
這幾天，曙光院林東強院長的臉色難看極了。
張智拿到博士學位後不再回西城不再回曙光院的消息，還是張智回西城辦理戶口遷移、住房公積金提取和開具計劃生育證明等等，需要曙光院出具相關手續時，張智找到了院辦的魏主任，魏主任趕緊來向林院長匯報，林院長這才知道的。
張智當然清楚，他直接去找魏主任辦理這些手續，魏主任肯定不會擅自做主把這些手續給他辦了。他之所以先去見魏主任，是因為他不敢直接麵對林院長。
那天，張智試著婉轉地向魏主任說明自己要辦理這些手續的時候，魏主任驚訝的神情是張智意料之中的。當即，魏主任就去了林院長的辦公室。
聽完魏主任的匯報，林院長心裏真是又氣又悔。想想自己當初不是沒有顧慮，可是，他不止一次向張智確認過，張智也不止一次向他保證過，絕不會離開曙光院。
可是現在，他一直擔心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這個張智，竟出爾反爾，把他這個院長耍弄了一回。
“辦！給他辦！讓他走！誠信何在！”林院長氣憤地對魏主任說道。
“張智一會兒可能還要來見您。”
“不用見我了。”林院長怒氣衝衝。
魏主任重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她自然不會按照林院長脫口說出的那些氣話，來給張智辦這些手續。為了不使場麵尷尬，她便跟張智聊起了一些不相幹的話題。
張智知道，自己必須要先去見林院長了。
“篤篤。”張智敲響了林院長辦公室的門。
“進來。”
“林院長。”張智推開房門，帶著不自然的笑輕輕喊了一聲，站在門那兒沒敢直接走進去。
“哦，張智回來了。”林院長冷冷地朝張智這邊看了一眼。
“林院長，我——”張智吞吞吐吐著走到林院長辦公桌的對麵坐了下來。
“哦，魏主任已經跟我匯報過了，你該辦什麽手續找她就行了。”林院長臉上的表情依舊冷冷淡淡的。
“林院長，你看——我——，現在情況比較特殊，家裏這些事，我這也是迫不得已。”
林院長把身體從辦公桌前挪開，靠在椅背上，左手搭著扶手，右手手掌捂在嘴上來回滑動著，眼睛看著窗外，不搭張智的話。
張智被林院長的這副架勢弄得局促不安，隻好尷尬地接著說：“我想跟您說說委培合同的事。”
此時，張智和林院長都清楚，這份委培合同，是解決一切問題的前提。
“委培合同？有什麽問題？”林院長坐著的姿勢沒有任何變化，隻是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移向張智，又說道，“合同的事，你去找馬書記談，他現在分管這塊。”
張智來見林院長之前，心裏是有所準備的，但他還是沒有料到自己的這件事林院長會如此生氣。
他實在坐不住了，就說：“林院長，畢竟在您手下這麽多年了，其實我對您——”
沒等張智往下說，林院長拿起桌上的一張報紙在桌麵上來回呼扇起來，好像是要扇去桌上的灰塵似的：“沒什麽。曙光院這幾年走的人也不少，曙光院不還是曙光院嘛。”
張智沒法再說下去了。
還有許多手續等著辦。
他沒有再試圖向林院長解釋什麽，灰頭土臉地從林院長辦公室出來，直接向馬書記的辦公室走去。
“張智，你不會不明白，這個事，我可是當不了家。還得找林院長。”
在馬書記的辦公室，張智先是跟馬書記談委培合同的事。他的目的是想看看針對委培合同上有關違約的條款，曙光院準備怎麽處理。
“那你覺得林院長會是什麽態度？”張智試探地問。
“不好說。院裏這幾年陸陸續續也走了不少人，你知道，有移民的，有調走的，有夫妻同去同留的。還有那個誰，他是自費讀的博士，讀完以後人家是主動辭職了。但是，你這種院裏承擔費用送出去學習的應該是第一個。我記得合同上好像是要求拿到學位後，必須在曙光院工作滿八年吧，才可以流動。”
“對，是八年，可是我現在情況太特殊了，不離開不行了。”
“這樣吧，我再請示一下林院長，明天你再過來一趟。”馬書記知道，對於這件事，自己作為黨委副書記，確實做不了主。
“另外，馬書記，我還有一件事。就是現在曙光院我的那套住房，我想著現在不是已經進行房改了嗎，都是個人的了，而且，這個房子也已經交由法院作為夫妻共同財產進行分割，房子最後應該是會判給我的，所以這套房子我走了，不應該受什麽影響吧。”
張智這幾年在海東學習和生活，看到海東的天價房價，讓他對西城的這兩套住房有了全新的認識。他不僅想在自己離開後留下曙光院的這套房產，而且，他已經改變最初的想法，想把西城日報的那套房產也做進一步的分割。
所以，他在這一次的上訴狀裏，在上訴請求中，把最初的要求住房貸款由朱墨一人償還，改變成了他和朱墨兩個人共同償還，然後，待貸款償還完畢，對西城日報這套住房再行分割。
也就是說，他不僅推翻了自己曾經起草的離婚協議書上有關兩套房產的歸屬條款，而且也推翻了他在一審起訴狀裏對兩套房產按所屬單位自然分割的訴訟請求。
“行吧，這個問題我一並向林院長匯報吧。”馬書記說。
“什麽？我那合同是簽著玩的？”林院長聽了馬書記的匯報，口氣強硬地說，“合同上怎麽寫的，就怎麽執行，他就這樣走了，已經給院裏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被動，再不嚴格執行合同，那以後咱們還怎麽做工作。不過，以後我也不準備再送人出去學習了。”
“還有，張智的那套房子他不想退。”
“那更不可能了。他張智不是不知道，這幾年走的人，首先就是要先把住房退出來。你不能一邊做著背叛曙光院的事，一邊還想要享受曙光院的福利呀。”
“那，合同上還有擔保人的問題。他的擔保人是他愛人朱墨，怎麽處理。”馬書記又問。
林院長想了想，歎口氣道：“唉，說到這都怨我。當初張智他愛人為這事來找咱們，說張智準備離開西城，也提出過要取消擔保，當時我覺得可能就是單純因為他們夫妻鬧矛盾，就沒想太多。現在，再去追究人家的責任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啊。算了，連帶責任不再追究，隻說他張智違約賠償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張智就又來到馬書記的辦公室。
因為已經有了林院長的明確指示，馬書記就不便再多說什麽。
他把甲乙雙方和經濟擔保人簽過字的委培合同遞給張智說：“看來是要按照合同執行了。你看看上麵的第九條吧，先把這個辦了，再辦其他的手續吧。”
張智對這份合同的主要條款早已熟稔於心，但這時他還是又拿起了馬書記遞過來的合同認真看了起來。
合同第九條的內容是這樣的：乙方若違背本合同第七條（注：第七條為，乙方取得博士學位後，須在甲方服務滿八年後，方可流動），乙方須向甲方賠付違約金六萬元，以及學習期間的應發工資總額的二倍賠償金，款繳清後方可辦理流動。
張智邊看，邊在心裏大致盤算著應該賠償的資金總數。
末了，他又忍不住問道：“那房子的事呢？”
馬書記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張智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