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煩惱假期
朱墨之所以急著把自己的想法向其他幾個記者表明，她是想把接下來的這組報道，能夠按照自己的工作節奏來盡快完成，這樣，她就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時間。
因為五一馬上就要到了，女兒就要放假了，張智應該也會從海東回西城了。她不打算五一期間再考慮工作上的事情，以便騰出時間來，一家人能好好地在一起呆上幾天。
“還不知道那個人什麽時候回來呢，要是三十號能回來的話，就讓他和自己一塊兒去學校接孩子去。”朱墨自己心裏這樣想著，就準備先確認一下張智回西城的具體時間，她給張智打電話。
“五一你們也放假吧，你準備哪天回來？”
“我回不去。”電話裏，張智的聲音少氣無力。
“你們不放假嗎？”
“放假我也回不去。就三天假，我來回瞎跑什麽。”
“那你，還回銀城？”
“不回。”
張智這麽一說，朱墨想想，也是。
她掛了電話，心裏有點失落，自己慌得跟什麽似的安排好自己的工作，準備騰出時間好好過個五一節，誰知，自己竟忘記了張智一貫的行事作風，不過，這次人家可是連銀城都不回了呀。
“這可是大新聞呀，你張智可真是破了天荒啦。”朱墨自言自語。
朱墨在生活上真是個粗線條的人，電話裏，她已經感覺到了張智說話的有氣無力，可她連關心地問上一句也沒有。她不知道，電話那頭的張智正在經受煎熬一般。
從昨天中午到這個時候，張智已經連著四頓飯都沒有吃了。因為他一點也不覺得餓。平時，他是很注意吃早飯的。今天早上起來，他本來已經買好了豆漿、油條，還有一個茶蛋，可是，坐在學生食堂靠牆邊的一張桌子上，他看著眼前的食物，仍是一點食欲也沒有。
張智一直是這樣一種人：生活中，再大的事也不會影響他按時吃飯，他對自己的身體健康是很在意的。
和朱墨在一起生活的這些年裏，每次在家裏跟朱墨拌嘴吵架後，朱墨的反應首先是拒絕吃飯，然後就是往床上一躺，在那兒氣得肚子鼓。
每當這時候，張智則會更耐心地把飯細致地一口一口地吃完，然後還要再拍著自己的肚子說上一句：“跟誰生氣也別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呀。”
可是今天，張智正繼續在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他隻喝了一口豆漿，然後無精打采地把剩下的東西帶著回了宿舍。原本，結束了外國語的考試，心情難得地放鬆了下來，可現在，他整個人像被一塊巨石重重地壓著，讓他的呼吸都難以順暢。
同宿舍的那兩個博士生都已經提前回家了。他此刻很羨慕這兩個舍友，這兩人都是三十歲出頭，每次回家的**都是那麽的迫切。
張智在宿舍的床上躺下，起來，再躺下，又起來，怎麽都覺得無聊，心裏頭空得讓他心慌。
“不行，我得找她去。”
可是看看時間，正是苟夏青在單位上班的時候，自己如果事先沒有聯係就找到人家單位去，也有點太那個了。
這樣想著，張智就強迫自己又重新躺下，拿過枕頭邊上的一份外文資料看了起來，可是，顯然他什麽也沒看進去，不知什麽時候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一陣電話鈴聲叫醒了他。是銀城家裏打來的。
“忙不忙，五一回不回？”父親問他。
他對父親說：“可能回不去了，車票太難買了。”
父親說：“是不大好買，以後一定記著提前早點買上。”
“那我就不回了。你和俺媽都好吧。”
“家裏沒啥事，不用操心。那不回就不回吧。”父親說。
放下電話，張智心裏挺過意不去的，自己還從來沒有放假不回家的時候，可是，事已至此，時已至此，他真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看看已經是下午三點，他想了想，從床上起來，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兒呆，起身到水房裏洗了把臉，回到房間穿好衣服，然後鎖了房門，走出宿舍大樓，來到自行車棚推出車子，騎上車出了學校東門，往地鐵站去了。
朱墨給他打來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去往地鐵站的路上。
張智從海東南站坐上地鐵1號線，然後又轉到7號線，在苟夏青乘地鐵下班回家下車的那一站下了車，又從他認為苟夏青必經的那個出站口出來，他想在這兒等著看能不能碰上苟夏青。
從五點一直等到七點半，一直沒有見著他要等的人。他哪裏知道，苟夏青今天壓根兒就沒上班。
昨天，苟夏青在辦公室放下張智打來的電話後，看著已經快到中午了，同事叫她去食堂吃飯，她說自己不舒服，讓同事幫忙下午給她請個假，然後就從單位直接回到了家裏。今天早上，她想著馬上就放假了，單位也沒什麽事，就索性又給單位打電話請了一天假。
請完假，她把孩子送到幼兒園，又打電話給顏永軍的姐姐，說自己今天不上班，讓姐姐不用過來接孩子了，然後就一整天待在家裏沒出門。
苟夏青一個人呆在家裏，腦子裏總是想著顏永軍。她一天給顏永軍打了兩次電話，一再問他什麽時候回來，埋怨顏永軍為什麽偏偏放假的時候不在家。
顏永軍在電話裏隻當是苟夏青在跟他撒嬌，就哄著她說：“我們會盡快往回趕的。這回，我們先到了山東，又到了天津，我們現在剛到東北，要是你和兒子也來就好了，讓兒子好好看看那麽多真的大卡車，他最喜歡大卡車了。”
“還有。”顏永軍有興奮地說道，“這次，了解到了這家汽車企業的很多信息，五一過完回海東，我要再買點這家企業的股票。”
“你心裏就隻有你的股票。”苟夏青聽著顏永軍在電話裏津津有味地說著，煩心地嘟囔了一句。
…………
五一那天，苟夏青帶著孩子去了姐姐顏繼芳家，一直待到吃完晚飯，姐夫開著車把他們送回家。第二天，她覺得不能再窩在家裏了。上午十點左右，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坐地鐵往科技館去了。
孩子已經到科技館玩過好多次了，一進館裏，就嚷嚷著要去看機器人。苟夏青帶著孩子上了二樓，孩子使勁拉著媽媽的手，要媽媽和他去玩機器人射箭。
苟夏青一邊陪著孩子玩，一邊竟觸景生情地想起了張智也陪著她和孩子來過這裏，還和孩子一起玩射箭。想起這些，她的心裏湧起一陣說不清的滋味。
孩子玩得沒了興趣，又跑著要去兒童樂園。這時，苟夏青怎麽也不會料到，她和孩子剛剛離開這裏，張智就從一樓上來，也來到了機器人展廳。
張智那天在地鐵口沒有等到苟夏青，垂頭喪氣地回到學校後，想著放假這幾天自己是不能再聯係苟夏青了，可是心裏卻怎麽也放不下，一來是因為想見而不能見，二來是他搞不清楚苟夏青為什麽會突然一直躲著他，這就讓他實在難以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退了一萬步想，如果單單是苟夏青不想見他也就算了，但他擔心的是，苟夏青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遇到了什麽難題，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必須要知道，萬一苟夏青急需要他的幫助呢，他不主動去找她怎麽行呢？
可是，他知道苟夏青日常的生活習慣，他知道，放假了，她會和他丈夫一起去他丈夫的姐姐家。所以，五一這天，張智隻好百無聊賴地把一天又晃過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他無法入睡，他想了大半夜，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才能見到苟秀清。他分析苟夏青的生活習慣，最後決定明天到科技館去，也許明天苟夏青會和他丈夫一起帶著孩子到那裏，如果他們真的去了，哪怕是萬一能夠遠遠地看上她一眼，隻要知道她沒什麽事就行。
這樣想著，一直到了淩晨三四點的時候，張智才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早上七點半的時候他就醒來，心裏有了一絲絲希望，肚子也開始感到餓了。他起來把自己收拾了一番，下了樓到食堂吃了早飯，然後騎車趕往地鐵站，坐上了開往科技館方向的列車。
張智到達科技館的時候剛開館。他買了票進入館內，就樓上樓下地來回轉悠，眼睛一直注意著周圍的人，總想著可能會萬一迎麵撞見苟夏青他們一家。
張智此刻的心理很奇怪。雖然他是抱著希望來的，但他也清楚，這種希望就和買彩票中獎差不多。所以，他萬萬想不到，他和苟夏青就這樣一前一後地來到機器人展廳，又一前一後地離開這裏。
假日裏的科技館，參觀的人比平日多了許多。張智已經在館裏轉悠三個多小時了，他開始嘲笑自己：“那麽多展廳，那麽多人，怎麽就能碰得到呢？而且，人家可能根本就沒來。”
他回到科技館的門口，想再到樓下看看，便特意讓工作人員在他手上蓋了章。他想的是，也許自己會重新再進入館內。
從館裏出來，他先到一樓走了一圈，又來到地下一層的餐廳看了看。看著周圍其他人要麽是一家人同行，要麽是結伴而來，隻有他形單影隻，他覺得這時的自己，簡直就是一個另類。
他沒有再回到館內，一個人站在那兒想了好大一會兒，最後終於下了決心，邁開步子往地鐵站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