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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又是偶然

  張智和朱墨的生活裏,又出現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戲劇性的偶然性。


  每逢周末,曙光院子弟小學的不少孩子就會結伴而行,一起坐上研究院的班車,到市區去上各種補習班。一諾已經十歲了。朱墨也給一諾報了一個奧數班。


  剛開始上課的時候,朱墨擔心一諾太小,路上不安全,每次都陪著去。上了幾次課後,一諾說“別人都是自己坐班車去上課”,就不讓媽媽陪。


  不陪一諾上課,朱墨忙完家務後,就有了不少空閑時間。


  這天周六,吃完午飯,一諾背上自己上課的小書包,出門和其他同學一起坐班車上課去了,張智和朱墨就躺在床上準備午睡。


  睡意剛來,張智放在自己枕頭旁的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看了看,摁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朱墨已經閉上眼睛,沒有在意。


  過了三四分鍾,手機又響了。


  張智把手機又拿起來看了看,摁了一下,依然沒有接聽。隻不過,這次,他把手機從挨著朱墨這邊的自己的枕頭邊上,放在了自己枕頭的另一邊的下麵。


  “你怎麽不接呢?”朱墨背對著張智,用帶著睡意的聲音問。


  “是個陌生號碼,不管他。”


  手機是雙向收費,接聽也是要花錢的。朱墨覺得,不接也罷。


  過了一個多小時,兩人午睡醒來。張智把自己的身子靠著床頭,手裏拿著一本外文資料翻看著。朱墨坐在床頭邊上的寫字台前在看一諾的作業。屋裏一片閑適的安靜。


  這時,枕頭下麵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張智似乎有些猶豫地再次拿起手機看了看,有點不知所措。朱墨扭過頭來看著張智的樣子,說了句“誰呀”,然後頗不耐煩地從張智手裏拿過手機就摁下了接聽鍵。


  “喂。”朱墨的嗓門凶巴巴的。


  對方好像猶豫了一下,然後一個女人的聲音說了聲“對不起打錯了”,掛了電話。


  閑著沒事的朱墨就翻看起張智的手機來,發現剛才打來的三個電話是同一個號碼,號碼前麵顯示的區號是海東市的區號。


  “這個電話怎麽這麽奇怪,打了三次打通了,我一接卻說打錯了。是不是找你的?”


  “人家可能就是打錯了。”張智靠著床頭,若無其事地說。


  可能是女人天生的直覺作怪。朱墨總感覺有什麽不對,就用張智的手機把那個電話號碼回撥了過去。


  “喂。”電話通了,應該還是剛才那個女人的聲音。


  朱墨問:“誰剛才用這個電話打我的手機?”


  電話裏停頓了片刻,那個女人說:“不知道,這是公用電話。”


  “公用電話?”朱墨滿腹狐疑地重複了一句,然後聽見對方掛掉了電話。


  朱墨扭頭再看張智,張智依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都不看朱墨一眼。


  朱墨沒再說什麽,但是她清清楚楚地記下了那個電話號碼……


  猴年春節馬上就要到了。


  每年春節,曙光研究院都比西城市其他單位放假時間長。因為曙光院家在外地的職工比較多,為了讓這部分職工能有充裕的時間回家過年,研究院每年春節放假的時間至少有半個月。


  結婚後,朱墨幾乎每年都要帶著孩子跟張智回銀城過春節。朱墨知道,自己要是不去,爸爸會不高興,會對朱墨說:“春節你哥嫂都回咱家過年,你要是不去人家張智家過年,你嫂子們會對我們有看法的。”


  張智和朱墨每次回銀城,返回西城的火車票,都是張智的父親提前買好的,張智和朱墨在銀城的家裏,從來沒有操心過買火車票的事。


  這個春節過完,朱墨照例要自己先回西城上班。大年初六,朱墨拿著公公提前買好的火車票,獨自先回了西城。


  初八的晚上,朱墨下了班回到家裏,把從銀城帶回來的丸子、酥肉什麽的放在一起燉了一下,吃完後就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心情放鬆得很。


  十點的晚間新聞快開始的時候,張智突然打電話過來,說是自己剛從火車站售票處出來,看看有沒有回西城的車票。


  朱墨楞了一下:“你爸沒去買票啊?”


  “嗯——沒買。”張智的聲音很奇怪。


  朱墨心裏也很奇怪地又問:“怎麽這麽新鮮呢,平時不都是你爸去把票買好嗎?”


  張智說:“你別管了,我正好想出來轉轉,那我現在就回去了啊。”


  說完,電話掛了。


  手裏拿著張智掛掉的電話,朱墨心裏覺得特別不對勁:張智怎麽突然自己去買火車票,而且是大晚上的,真是開天辟地第一回。難道發生什麽事了?我得問問。


  朱墨就把電話又打給了張智。


  占線——


  過了幾分鍾再撥。


  仍是占線——


  再隔幾分鍾又撥。


  還是占線——


  這個世界上,女人真是一種神奇的動物。這種神奇的動物,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神奇的第六感覺。張智手機一直占線,忽然就有一個念頭猛烈撞擊朱墨的大腦。


  她有些惱怒地,試探性地,但卻是毫不猶豫地,撥出了已經記在她手機通訊錄裏的那個海東市的公用電話號碼。


  天呐!天呐!這麽巧,竟然也是占線——


  朱墨的腦子裏轟得一下,心裏莫名地緊張起來,她有點不敢相信。


  此刻,周圍靜悄悄的。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特工,正待從監聽中揭開一個說不清是什麽的秘密。


  朱墨的監聽,就是不停地來回撥打這兩個都在占線的電話號碼。


  占線——占線——占線——


  大約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海東的那個公用電話終於撥通了,再撥張智的電話,也通了。


  朱墨撥通海東那個公用電話的時候,電話裏傳出了朱墨記憶中的那個女人的聲音。那個女人“喂”了幾聲,朱墨沒有說話,“啪”,那邊把電話先掛了。


  “你在幹嘛,你大半夜給誰打電話呢,打這麽長時間。”朱墨打通張智的電話後,氣急敗壞地質問。


  “哦,跟一個客戶。”張智的聲音顯然有些失常。


  “什麽客戶呀!大過年的這麽冷,半夜跑到大街上用公用電話給你打電話?”


  朱墨心想,張智你說謊話隨口就來呀。


  “真的是客戶。好啦,我不跟你說了,掛了啊。”張智掛了電話。


  朱墨此時已是怒不可遏,再撥張智的電話,不接;再撥,關機……


  看看已經快十二點了,朱墨算算時間,張智應該已經回到了家裏,於是,就不管不顧地把電話打到了婆婆家的固定電話上。


  “嫂子,有事嗎?”小姑子張婧接的電話。


  “叫你哥!”朱墨已經顧不上什麽禮節了。


  張智接了電話。朱墨就在電話裏一句一句地質問起張智來。張智先是拿著話筒就是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朱墨聽到他在電話裏裝腔作勢道:“哦,沒事吧,我沒事,過幾天就回去了,好好好,那掛了。”


  電話掛了,可此時的朱墨沒有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她就再撥,撥通了,但裏麵沒有人說話。她猜想,一定是張智把話筒放在了一邊,任由她在那兒幹著急地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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