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鼠王
頂著巨大的壓力,方別頭皮幾欲炸裂,汗毛齊刷刷並立。
見到一絲希望的曙光後便拚命的抓住那一絲溫暖。
不顧這群死而複生怪物的注視。
方別唰的一下便衝向前去,肩部巨大的力量瞬間將爆珠女士撞倒在地,兩手緊緊扒在電梯門兩邊,一股作力將那一絲縫隙掰開。
“吼!”
回歸大本營的死者不再偽裝。
不可名狀的憤怒點燃了所有死者的情緒,它們齊刷刷的看著強行逃走的那個人,真真正正的人,渾身上下充滿著生機,跟它們有著本質區別的存在。
嫉妒?
憤恨?
還是不甘?
誰知道呢。
就好像死刑犯齊齊被帶往刑場,前一刻的犯人們必當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共同的遭遇會讓它們產生一種歸屬感。
可一旦,在執行槍決的過程裏,檢察官突然大叫“槍下留人”,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宣布那人無罪釋放。
又是否考慮過其他將被執行死刑的罪犯的心情。
再說,它們可不是死刑犯,而是已經死過的幽靈,像蒲公英的種子漫無目的的飄散,又怎能不嫉恨那名生者。
憑什麽?
大家都經曆過一樣的痛苦,在絕望中哀嚎著死去,淒涼的以另一種方式延續生命。
現在突然有人闖進了它們的世界,大搖大擺的逛了一圈,便隨意的離去。
臨走前,
還揮揮手,笑著說再見。
這不公平嗎?
不公平。
“吼吼吼吼……”
負二層電梯裏的一眾死者,眼眸中盡是煞紅,趁著他還走不遠,一窩蜂的衝了出來,在黑暗中搜尋著他的身影。
趁著那個時機逃出的方別隨時都能感到心髒的劇烈活動,死死的捂著嘴最小程度的減輕換氣的音量。
“沒有人,都不在,一個都沒有。”目光快速的在太平間的床上瀏覽,方別驚訝的發現這裏竟然一具屍體都沒有停放。
一般來說,被下達死亡通知書的死者會在太平間停放幾天,以此來確保突發情況,以此確保不會危及假死狀態的人。
如果這底下沒有停放任何屍體,那隻有一種可能。
他現在所在的這家醫院,每一層,都遊走著難以計數的死者。
庫裏的冷氣不時的拂過方別全身,混雜著屍氣的冷空氣中無形增添了不少冰寒。
“嗬嗬,又來。”
似曾相識的一幕,激起了方別的不堪回憶。
不同的太平間、相似的境遇,又一次陷入了絕望。
更加絕望。
相比起來上回情況好了很多。
如果沒記錯的話,之前在他的英勇鬥爭下,非但力證了自己的清白,還順勢抓了兩名小毛賊。
“物是人非,不堪回首。”方別不禁感慨一番。
此刻的他猶如英雄遲暮,再也回不到年輕氣盛那個敢打敢拚的年紀。
“噠噠噠。”
身後不斷傳來腳步,方別在黑暗中摸索著樓梯。
打算沿著樓道重新回到一層,隻是剛剛踏進樓道,便聽見“吧唧”莫名響聲。
一塌軟綿綿的東西從上掉了下來,一個腦袋恰巧從上一層樓探出,靜悄悄的看著他。
嗬。
方別迫於無奈向後退走,胸口無比發悶。
被包餃子了。
它們還沒蠢到一窩蜂的陪他玩什麽秦王繞柱的遊戲,一部分乘著電梯迅速到達負一層,堵死樓道。
剩下一部分繼續追擊。
“嘭。”
稍作退讓,方別立即關閉太平間的大門,反手鎖死這間唯一安全的地方。
沒有猶豫,見到不遠處的病床,方別伸出緊握床腳,對準那扇木材質地的老式門推了過去。
“嘭、嘭、嘭……”
背部完全倚靠在床對麵,方別癱坐在地上感受著那群怪物的撞擊。
每一次猛烈撞擊,都使他的五髒六腑感受什麽叫做翻江倒海,巨大的力道透過木門,打擊著病床,最終傳遞到方別身上。
這次真要被搞死了。
方別欲哭無淚,憑著僅存的力氣死死扛著隨時會被攻破的簡易防禦。
豆大的汗珠刷過臉頰,滴在他麵前的水泥地上,足有一大片這麽多。
“哢哢!”
老舊的木式門終究抵擋不住那群力量異於常人的不間斷撞擊,一開始隻是一小點裂縫,在最後幾次碰撞下,大塊大塊的木料落下,整個地下層的空氣中都彌漫著嗆人的灰塵。
“咳咳。”
方別不自覺的幹咳了幾聲,身子整個都鬆弛下來。
扛不住了。
哪怕沒有被外麵那群老鄉帶回故土,遲早也得因為過度疲憊活活累死在這。
就在方別已然放棄抵抗,任由它們準備破門而入,為所欲為時。
撞擊奇跡般消失了。
他好奇的回過頭去,隻見木門的上半部分已經被撞出容納手臂的洞,周圍也幾乎龜裂,隻需輕輕一推便可進入。
可即便是這樣,它們也不再繼續。
方別不禁想到:“難道說這是變著法羞辱我?”
真就不跨三八線寧可做禽獸不如?
真就蹭蹭不進去?
如果這樣的話,他可太願意接受這種侮辱。
方別試圖起身,打算從破洞瞅一眼,卻在這個不慎重的念頭出現時立刻將其扼殺於搖籃。
假設那些家夥就在門外等著他,甚至就等他靠近,打算一探究竟時再湊過來,來一個大眼瞪小眼,誰先眨眼誰是狗的遊戲,多半能把他活活嚇死。
“吱吱!”
太平間的一角,奇怪的叫聲打破了某些人思緒。
相當微弱的聲音,卻在此環境中盡顯詭異。
方別屏住呼吸,既然外麵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倒不如摸清楚裏麵。
哢!
打開手機自帶的電筒,強烈的白熾光讓這間昏暗的太平間充滿著光,許久未見光芒的方別揉了揉眼睛,盡量減輕強襲光的緩衝。
那陣莫名的鳴叫是從一處角落傳來,那兒破了一個小洞。
方別耐著性子跟膽子半步半步亦驅亦隨光線的前推而移。
很快,白熾光便降落在了發聲物上。
見到眼前的東西,方別的胃部一陣劇烈翻滾,還好之前早就吐空了胃,隻剩些胃酸實在嘔不出來。
房內的角落上,一團黑色的絨毛此起彼伏呈波浪式滾動。
在那之下是大概十數隻品種未知的黑老鼠拚命的湧動,一遍朝著不同的方向四散開,究其努力仍舊在原地打轉。
“吱吱吱!”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這群哺乳動物的掙紮,無形的哀嚎。
燈光打在正中心,隻見這群老鼠的尾巴不知怎的,圍繞成一個絨團,打成難以解開的死結,其複雜程度就像隨手塞進口袋的耳機線。
等下一次再取出來總會自動不同難度的線結。
而此者更甚,散發著腐味的眾多鼠類,不管不顧的選擇一個方向後便奮力掙紮,越是如此那團尾結就越緊,隻會讓它們關係更糟糕。
有的小東西已經按耐不住,暴躁的撕咬著同類。
通紅的眼睛象征著發狂前兆,已經有老鼠的頭被瘋狂的同類啃掉,爆出的液體隨著身體向下流,卻隻得讓那團尾巴死結更是無法割舍。
恐怕剛剛的哀鳴便是有老鼠被同類殺害後的慘叫。
方別靜靜站在它們身旁,細想著這個破解難度略高於拆解十幾根耳機線的現象。
“鼠王?”
憑著大腦的超速運轉,方別回想起這個不知在哪看到的專有名詞。
鼠王。
這並非是指一群老鼠在如此殘酷的鬥爭中最後活下來的那隻老鼠,而是指的某種罕見的現象。
當一群肮髒的老鼠被尾巴死死纏繞時,形成的這團巨型老鼠群的現象被稱之為“鼠王”。
這同樣是個從十六世紀起就流傳在世界各地的都市傳說,按照分類算作玄學。
動物學家們至今對這種罕見的現象持懷疑態度。
不管放在哪類群體,尾巴齊齊被纏繞在一起至死方休,屬於物種迷惑行為。
隻一會的功夫,便有一半的老鼠死於非命,剩餘的同胞還在艱辛做鬥爭。
“吱吱吱吱……”
靠近牆壁,方別透過鋼筋混泥土聽到了更多這樣的聲音,腳底不經意感受到震動。
鬼知道這裏麵藏了多少黑老鼠。
“不好。”
預感到會有大事不妙,方別皺著門頭看向木門,犯著嘀咕終於還是推開了。
門前的原主人們早就走個精光,不知去向。
沿著樓梯扶手,久違的回歸醫院一層,立於樓道口處,卻止步不前。
空曠的一層樓成了過去式,黑壓壓的死者們仿若守衛領土的士兵,筆直如鬆,冰冷壓抑的氛圍讓人覺得恍如隔世。
“吱吱吱吱……”
地下的震動讓方別這種立在正中心的人深切體會到地震降至前的預警。
少說數以萬計的黑灰老鼠痛苦的悲鳴,同屬哺乳類生物,且生肖重合的他能實在感知到它們的痛苦。
前路已封,卻退無可退。
不消一會兒,他同這些家夥無一列外會被湧如潮水的瘋狂老鼠吞噬幹淨。
生死關頭,死者團體內部明顯躁動。
下一刻,從醫院正門默契的分叉出一條延直方別這兒的空白道路。
一個渾身白色裝扮的小姑娘低著頭,渾然不覺的走來。
全世界的光在這一秒,盡撒她身上,在這個恐慌肆虐的瞬間,幸子成了最耀眼的明星。
她走進,拉住方別的衣角。
“睡不著,我想聽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