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刮醒你！
睇牛全家那頭小牛崽子脫奶有一段時間了，可以吃牛潲水和啃青草了。
睇牛全已經叫剦雞佬方雲開和紅升圩化肥店老板作出了評值估價：這頭小牛崽子無論如何都值三千八百元。
今天中午，睇牛全就跟夏有財請了個假，約好了牛販子，準備回家去賣牛崽子，順便把家裏的大水牛乸牽過來農莊。
為了在鄉親麵前顯顯威風神氣，睇牛全決定就穿這身保安製服回村。
剛回到村口，碰到了幾個小孩去上學，“嘩，有阿sir來了，真威風！”
其中一個就說：“什麽阿sir？睇牛全來的！”
再走幾步，睇牛全就看見老媽在田邊割牛草，傍邊拴著他家的大水牛乸和牛崽子。
“媽！我回來了！”睇牛全叫了聲。
北水大嬸抬頭看了很久，才認出原來是兒子在叫自己，她連忙丟下鐮刀，走了過來。
北水大嬸養了睇牛全三十年了，從未見過兒子像今天那樣穿得威風神氣。
“阿全，老實告訴媽，你是去睇門口的？還是去當了個官？”
“媽，我在思源農莊當保安的，離當官還差條石坑河那麽遠嘞！”
北水大嬸在衣襟上擦了下雙手，去扶正了下睇牛全的帽子，又幫整理下了衣領，然後說：“以後相親，就穿成這樣去，包成功！”
他們正聊著，牛販子田貴興騎著輛二十八寸永久牌雙梁自行車過來了。
田貴興一下車就給睇牛全遞煙，點火。然後下田去，圍著那頭牛崽子轉了七八個圈，就回來問睇牛全：“老板，那頭牛崽子你就開個實價吧！”
睇牛全就說：“反正牛你就看過了，至於價錢方麵就上我家泡壺茶坐下慢慢商量吧！”
於是田貴興就跟睇牛全倆母仔回到家，坐下，一邊飲茶一邊聊了。
田貴興飲了幾口茶就說：“這位老板，看你這身裝束，不像個種田的，幹脆連大牛乸都賣給我吧？”
睇牛全就說：“這要不得！這頭大水牛乸都跟我十多年了！就算是個女人跟了你十多年，你都舍不得離婚啦，是不？貴哥。”
“這也是。”田貴興說：“就像我這輛二十八寸永久那樣，也跟我幾十年了，也舍不得丟。”
“好了，說回正題，那牛崽子你就開個實價吧！”田貴興說。
“三千八！實價！”
“能不能順點？這價位我很難甩繩索（出貨）的！”
“這屬公道價，我找人格過的了！”
“這價上頂格了，我恐怕連走路費掙不回！”
牛販子田貴興，在睇牛全家磨蹭了整整一個下午，喝光了六壺茶，在地上丟了四十二個煙頭，硬生生地把牛崽子價錢從三千八砍到了三千六百五。
牛崽子最終以三千六百五元成交！
田貴興解下腰包，沾了唾沫，點了三十六張“紅牛”（百元大鈔）另加一張“青蛇”（五十元鈔）給睇牛全，然後牽著牛崽子，推著那輛二十八寸永久牌自行車，就離開了石坑村。
睇牛全把錢交給了北水大嬸：“媽，這錢就由你來保管。”
北水大嬸就說：“改天你還是把它存到信用社吧，放家裏不安全，老鼠又多，我怕叼去結窩了！”
賣了牛崽子，為了慶賀一下，睇牛全特意宰了個雞，炒了幾個菜，陪老媽開開心心吃了頓晚飯。
吃完晚飯，月亮已經升起來了，如水月光從河堤邊的竹林稍上灑下來，結成了一地的斑駁。
睇牛全牽著大水牛乸，肩上扛著一把鐵犁，吹著口哨走在石坑河堤上，向著思源農莊走去。
今晚睇牛全心情相當不錯，吃晚飯時又空肚灌了支啤酒才吃飯。所以他現在覺得整個人飄飄若仙！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又覺得很多東西都將會垂手可得！包括夏麗珠在內，就在這一刻，睇牛全曾經幻想過和麗珠拜堂成親的情景，最後又搖了下頭，傻笑了一下，用力刮了自己一巴，自言自語道：“睇牛全，不準你這樣想！人家麗珠是多好的姑娘呀！你睇牛全配嗎？別傻了，你連想想的資格都沒有！”
睇牛全為了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就又用力刮了自己兩嘴巴：“叫你亂想！叫你亂想！刮醒你！”然後一抖牛繩吆喝一聲：“去！”
今晚思源農莊燈火通明，在兩處公廁建築工地掛起了幾盞小太陽燈管，馬騮強和一班泥水佬連夜開工，趕建公廁。
睇牛全把大水牛乸拴到新搭建好的牛棚，又把犁掛到水泥柱的鐵鉤上，又去塘邊扯了兩捆魚草過來丟給牛吃，然後拍著牛頭說：“兄弟，以後咱倆就一塊在這兒揾食了！”
睇牛全在山邊折了條草骨當牙簽，剔著牙，打著飽嗝閑遛到廁所工地。
這班泥水佬一見睇牛全回來，就又開始打趣說笑了：“阿全，整個下午不見人，回家相親嗎？”
“今天回家賣牛仔！”
“賣牛錢夠不夠娶老婆？”
“可能夠買張大床。”
“全，我介紹個肥婆給你好不好？”
“肥到什麽程度？”
“吃飽來稱，要用兩百斤鎊鉈，秤杆才出得尾的！”
“太肥了，我那頭水牛乸才這個份量。”
他們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笑著。夏有財開著輛嘉陵摩托車進來了，一進來開始點人數。
“等下收工，吃了宵夜才走，我叫福滿樓送炒粉過來。”夏有財說。
睇牛全就說：“老板，宵夜不用預我數了。我今晚酒足飯飽，現在還未消化。”
夏有財拿起電話，拔通了福滿樓，開始下單點餐了：“十個炒米粉，九個炒河粉，米粉加瘦肉，河粉加牛肉，放幾條青菜，十一點送入思源農莊！”
夏有財下完單，把睇牛全拉到一邊，把一個紅包和兩包大黑棗交給他：“麗珠叫我捎給你的，說是她媽報答你為她捐血的！”
睇牛全一聽到麗珠兩個字，內心“呯呯”亂跳，就問：“我捐血的事，他們怎麽會知道的？是不是你走漏了風聲？看！累人家破費花錢，多不好？”
夏有財就說：“我們出來做事，無論是做了好事，還是不小心幹了壞事，都要敢於承認，勇於擔當！這樣才像個男人的，你說是不是？”
睇牛全點了下頭：“老板你也說得在理。這樣，兩包大棗我收下，至於這個紅包，就麻煩你幫我退還給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