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童遠的荀文若
徐晃聽了衛覬的話，反應過來，說道:“衛先生說的是圍魏救趙之計嗎？”
衛覬笑道:“正是。張楊是袁紹的附庸，也是與我方的緩衝勢力。對我們來說，留著張楊可以避免與袁紹、曹操直接交手。可對於袁紹來說，不也是如此嗎？”
“我軍完全可以要求會見張楊，詢問朝廷叛賊，呂布的去向。不過，為了防備呂布或者其他賊人作亂，我軍當然要帶兵馬，但也不超過一萬人，這樣兵力少於對方，不會顯示出吞並他的態勢。”
“張楊或會見，或堅守不出，值此特殊時刻，必然向袁紹、曹操求援。而我軍停駐河內、上黨一帶，也可以將於毒和壺壽救走。如果那袁紹襲來，我們再撤走便是。”
“對方兵馬越多，後勤壓力越大，後方防衛也就越弱，當然不方便遠離冀州，進入太行山中追擊。這樣，我方師出有名，又不避免了拉長戰線。”
衛覬說完，全場鴉雀無聲。頭腦反應快些的，很快理解了什麽意思，對衛覬佩服不已。那些稍微愚鈍，跟不上思路的，也在盡力消化細節，仔細品嚐這高屋建瓴的分析。
過了片刻，才有稱讚的聲音四處響起。連徐榮都覺得這樣操作實在是一絕，完全是通過靈巧的辦法，達成艱難的戰略目的。
童遠笑道:“衛先生真是我的荀文若。啊，不，是張子房啊。”
眾多無畏軍將領都不知道他一開始說的荀文若是誰，後麵改口為張子房，就都豁然開朗，原來是說他是張良般的神人啊。連帶著裴家的兩人，看向衛覬的眼中都有一點羨慕的神色。
衛覬卻是略微驚訝，說道:“主公過讚了。且不說子房先生，就是潁川荀彧，荀文若，我也是比不了的。”
童遠卻認為這半年來，衛覬表現出整個團隊中最強的行政統籌能力，尤其能夠秉公執法。在軍事方麵也頗有戰略眼光，這次‘圍張楊，救於毒’的計謀，又讓大家開了眼界。
他相信在他的手下，衛覬還真說不定可以和荀彧比一比。至於後人如何評價，目前也無法判斷，但至少要讓衛覬充分將各方麵能力發揮出來。
徐晃又建議，可以在撤退的時候專門放慢速度，在太行山區伏擊追擊的袁紹軍。
徐榮根據他的經驗，認為最好專門選擇地形狹窄，不便兵力展開的穀地，將敵人大量兵馬引入，然後伏擊，直搗中軍，可獲全勝。
童遠則補充，可以讓新組建的運輸作戰兩用船隊，截殺張楊派往曹操方向的求救信使，故意讓袁紹出兵去救，而曹操不動。這樣破壞他們三方的關係。
他想到呂布就是從張楊這邊出發襲擊的曹操，完全可以在這個階段就布局離間張楊與曹操的關係。
眾人又提出了各種建議，最後一番討論補充以後，就按照衛覬的這個計劃操作。
……
五月至六月，袁紹軍展現出不可抵擋的力量。黑山軍南部十餘部，十餘萬兵馬被袁紹反複挫敗蹂躪。
百般無奈之下，劉石、青牛角等隻能向北逃回原先地盤，留下於毒、左髭丈八和冀州牧壺壽在山中堅守。
不想那鞠義手下的重步兵不僅裝備精良，而且擅於全地形作戰，進入山中依然能排列各種靈活陣型，打得於毒等損兵折將。
袁紹這時得到消息，占據河東的童遠率領近萬人馬進入河內郡，表示要查找呂布的下落，並要張楊與他會麵。
張楊本是膽略過人之輩，奈何三年前曾經被匈奴於夫羅脅迫，丟失根基，到處劫掠。幸虧曹操營救，袁紹照拂，他才能脫險，得以重新回到河內、上黨一帶。
但是內心搖擺的他，不敢公然與袁紹一樣，反對董卓和西涼軍。他又上書董卓，表示服從安排。董卓當然樂於接受，就通過朝廷正式任命張楊為河內太守。
所以，與其說張楊是割據一方的諸侯，不如說他是在各派之間騎牆的緩衝。
從感情上，他倒向袁紹，可是又畏懼西涼軍，所以願意接觸通商，保持交通。另外，他還和呂布頗有友情，接納呂布，並把他介紹到袁紹那裏，既是避難，也是讓他發展。
曆史上，他後來迎接漢獻帝到河東安邑，被封為大司馬，並修建洛陽宮殿，也算是威風了一把。
可惜他的實力過於羸弱，又因為支持呂布，與曹操作戰，實在是螳臂當車。後來竟然被手下叛亂殺害，河內郡也在官渡之戰以前，被曹操所掌控。
現在，本就心虛的他，再加上上一次被脅迫的陰影，當然不敢出城與童遠會麵。但也一麵派遣使者，表示他願意撮合兩方和談。至於呂布的情況，他並不知曉。
暗地裏，他趕緊派出數批信使，趕往袁紹、曹操處求援。
可是黃河之上，出現了一支操船水平十分厲害的船隊。截斷了張揚與兗州方麵的聯係。
所以曹操在情報不明的情況下，並沒有跨越黃河，救助張楊的行為。
袁紹本意當然是先徹底鏟除於毒，然後再解決名不見經傳的童遠。可是這種情況之下，他也想召集身邊的文臣武將，征集大家的意見。
袁紹這次吸取上回的教訓，將鄴城交給可靠的審配、張郃守衛，還有長子袁譚率領一支機動兵馬督戰各地。至於北邊的張燕，他交給一個絕對可以對付他的人防範。
其餘武將如鞠義、顏良、文醜、高覽和剛剛投誠的陶升等十數位將領。文官這邊更是群星閃耀，沮授、田豐、荀諶、許攸、郭圖、逢紀等，基本都隨軍出征。
眾人已經得知張楊那邊的情況，就由沮授率先發言。
沮授曾任冀州別駕，現在又擔任軍中將軍的職位，他精通戰略、民政、外事、軍事等一應事務，在文臣武將中最為突出。
“童遠這是效仿‘圍魏救趙’之計，他身邊定然有擅於謀略的人物。從之前數次和這次行動來看，西涼軍早與黑山軍達成同盟，他們包括北邊的公孫瓚、東邊的陶謙，還有南邊的袁公路，試圖組成一張大網包圍我方。”
“破圍網最忌諱四處嚐試，卻不盡力於一角。我軍這兩年破公孫瓚，然而未能徹底打垮他。這回黑山軍又來，我軍大破之，但還未盡全功。倘若於毒尚存，明年童遠又夥同匈奴人劫掠，再往後公孫瓚、陶謙複至……”
“如此往複，我軍終究被困於一隅，恐難以掃滅群小，匡扶漢室。所以，我軍應全力攻擊於毒，然後救助張楊。”
袁紹之前就聽從沮授的建議，現在聽了之後比較滿意地道:“之前沮先生就進言，‘先掃平黑山，再捉拿白馬，然後平定匈奴。
合並四個州的力量，集結天下英雄，到長安迎接天子。’從現在來看，我軍就是按照這個方向推進。”
結果，他又表現出非常開明的樣子，問道:“我知道大家有人，希望去救張楊，何不分析一下？”
沮授略微詫異，既然主公一直記得自己的戰略分析，並踐行至今，卻為何要再問救張楊的意見呢？
此時袁紹的內心，已經在想著拉攏各地士族，製衡河北士族的事情了。他如果暫時不管張楊，萬一張楊被滅，可就虧大了。因為，河內士族那邊就不好辦了。
袁紹雖是四世三公，可他畢竟是庶出，那個在南邊與自己爭奪關東的才是嫡子。所以袁紹特別在乎培養自己的品德名聲，費盡千辛萬苦，拉攏各方士族。
而目前，以沮授、田豐、逢紀、審配、辛評為代表的一批河北士族，已經輔佐於他。
另外還有，潁川的荀諶、郭圖。這兩人雖然出身名門，但是不論能力還是勢力，都壓不住河北士族。
要想製衡河北士族，還需要更多潁川士族的支持，但目前他還無法贏得他們。剩下的就是河內、河東兩地士族，既有名聲能力，又距離較近了。
偏偏西涼軍冒出董白和童遠，不僅占了河東的土地，還得到一些河東士族的支持。他袁紹自詡為士族領袖，怎能再讓眼前的河內士族，被他人搶走呢？
果然，武將之首、潁川出身的淳於瓊站了出來。
“我打仗已經有幾十年了，這平定一方不是動嘴和看地圖就夠的。試想我軍確實可以不顧河內，不顧朋友，一心絞殺於毒。”
“按照沮先生所設想，還可以沿著黑山軍南部勢力，一路向北。把被我們擊敗的劉石、青牛角、郭大賢、李大目、於氐根等等全部剿滅。然後再北上井陘與張燕決戰，一戰滅之。”
沮授知道淳於瓊是要反對自己，但還是正氣淩然地答道:“沒錯，請問淳於將軍，這樣打下去可以讓主公平定各方，有何不妥啊？”
“呃，這個……這個當然是有問題。問題就在於……不能這麽簡單推斷。我在朝中、邊境都待過，要是能夠這麽簡單，那天下早就太平了。”
淳於瓊論口才當然比不過沮授。可是他有資曆和閱曆，而且袁紹給他支持，讓他來製衡河北人。
袁紹知道，淳於瓊再說下去也沒什麽內容，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拉攏河內士族，來製衡河北士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