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守城戰（下）
徐榮這邊的一千步兵後隊，也很快已經殺到城牆下，霎時間城牆上又多了十餘架長梯，更多敵兵開始登城。
童遠眼看連耿清在內第三曲全部士卒已經投入戰鬥，他自己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場麵，一時間頭腦有點發木。但他也感覺得到，身旁侍衛和部分兵卒都在觀察自己，等待著他的號令和拯救大家的辦法。
情急之下，他一擰自己大腿。一陣疼痛讓自己清醒一點，敵人有近千步兵殺來，北牆上隻有三百兵卒，如果讓敵人慢慢全部上來，則萬事休矣。沒有辦法，隻能上最後的兵力了。
他頓時大吼：“騎兵擾敵，勇卒隊全都上來！”
旁邊士卒或揮舞旌旗，或大吼傳達。
眼看更多敵軍登上城牆，幾個第三曲的持槍兵端平端步兵矛，蓄勢待發。敵軍剛一躍上，一排長槍刺去，直接把敵人刺翻下去。
後麵的敵人見狀，上來後乘著長矛還沒收回，立刻貼近肉搏。立時手中的單刀刺破兵卒身上的紮甲，直入心口，再一刀橫斬在喉嚨上。
那幾名士卒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轟然倒地。立刻又有一名新西涼軍的兵卒雙眼通紅地殺了過去，敵兵沒能擋住他襲來的衝擊勢頭，跌下城去。
那名勇敢兵卒隻是衝到城牆邊，稍微漏頭，瞬間兩隻利箭射穿了他的頭顱，直接終結了他的性命。
這一幕不停地出現在城頭上，按道理古代軍隊往往戰損兩成就會潰敗，但是守城的一方無路可退，爬梯子上來的西涼軍無法退卻，雙方全是搏命的打法，看誰的士氣、兵力能堅持到最後一刻。
眼看城北的新西涼軍已經折損一半左右，估計不出半個時辰就會失守。
這時，城內陣陣馬蹄聲響起，一百騎兵的表麵聲勢完全可以蓋過一千步兵。敵我兩軍很明顯都聽到動靜，不由得心裏各自聯想。
原來，胡琅兒得了命令，立刻率部縱馬靠近北門。他們專門把動靜搞得撼天動地，生怕敵人聽不到。
正在攻城的敵軍步兵繞是經過名將徐榮的專門訓練，也頓時分心，擔心對方騎兵從北門中突然殺出，突擊自己，所以有部分兵卒停止登城，緊盯城門動靜，專門防備騎兵突擊。
與此同時，城內六百多難民也手持單刀、鐵鋤、斧頭甚至木棒登上城牆與敵人搏殺。他們中有人雖然報仇心切，但一上戰場就腿打哆嗦，看到敵人後，竟然投擲自己手中兵器砸向敵人。
這些西涼兵卒全都手持利刃，身著鎧甲，哪裏會被隨意丟來的簡陋武器傷到。他們直接快步靠近，一擊就殺掉這些膽怯的難民。
但也有不少難民決心為自己親人報仇，尤其是一些老翁、老嫗，竟然不顧性命死死抱住敵人，旁邊的新西涼軍卒和難民一擁而上殺死這些行動不便的敵軍。
即使是拍攝場麵最宏大的電影場麵也沒有近距離觀看真實的廝殺來的驚心動魄。在這種舍命的打法下，城上局勢竟然逆轉，短時間沒有陷落的危險。
城外徐榮看到這一切，知道這些身無片甲的百姓戰力不強，尤其是再放幾陣箭雨拋射覆蓋，瞬間就能收割多半人性命。但城頭上敵我兩軍糾纏，難免誤傷自己人。
他雖然久經沙場，殺伐果斷，但還不至於第一天攻城，就要不顧自己兵馬傷亡，強攻下城池。畢竟這種情況，再過三天絕對可以拿下。
在確定今日無法快速拿下的情況下，徐榮果斷鳴金收兵。這些西涼軍久經他的訓練，進退自如，在撤退時依然防備騎兵追擊。童遠、胡琅兒見沒有機會可乘也就沒有浪費兵力送死。
第一天的戰事就此告一段落。
北門這邊統計出來，第三曲士卒陣亡、受傷各超過一百人，第三曲實際上已經被打殘。勇卒隊因為缺乏組織、訓練和裝備傷亡更大，隻有三百多還可以繼續作戰。
童遠真的沒想到，第一天就把自己家底都拿出來了，還隻是勉強頂住。
南門的情況遠好於北門，胡軫後來還是也發動了兩輪攻擊，但城上弩箭射得精準、有序。在短暫的肉搏中，黃於力大無窮，身先士卒，竟然一人擊殺敵人二十餘兵卒。胡軫在城下見到，估計自己親自上陣也沒有戰勝此人的把握，隻好鳴金收兵。
最後駐守南門的第二曲隻付出了十九人陣亡，四十三人受傷的代價。第二曲經過此戰，士氣高昂，胡軫部的凶殘行為，完全沒有嚇倒他們，第二曲明日還可以保持戰鬥力繼續堅守。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打掃戰場，城北這邊敵人留下了一百多屍體，主要都是兵卒。城南則有兵卒和民夫各兩百多，有多半民夫是在敵軍陣前被殺，胡軫等凶狠殘忍，當然沒有收屍。還是郃陽青壯和衙縣難民給他們搬回並集體安葬。
童遠此時懊惱不已，他雖然知道曆史發展方向，但具體細節全都似是而非，自以為可以參與反攻長安，結果被圍困在此。很明顯，最多三日，敵軍就可以攻陷土城。
他又太理想，讓張既先帶領難民撤往夏陽縣城。早知如此，多留下壯勞力，提前挖掘護城河也好啊。現在可好，沒有人能夠幸免。
不過童遠一咬牙，自己好不容易有了這隻兵馬，找到了安身立命的場所，怎能一蹶不振。他親自巡查數輪城池，安排守夜，慰問將士，給士卒和難民們都提升夥食數量。並且獎賞表現出色的將士，把難民隊中殺敵最多的領隊和戴罪兵卒升為軍吏。
一番準備之後，童遠即使經曆過之前兩次戰鬥有一定適應，卻仍難以入睡。
下午城北那場血戰，兩方交戰時的怒吼；刀槍碰撞、兵戈入體時的聲響；兵卒逝去之前的呻吟，一幕幕在他腦海中不停地回放。
最揪心的是，他為自己的自以為是的判斷失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不過，童遠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命運正在悄然改變，正朝著他原先的預想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