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活夠了
七月底的秦縣依然燥熱。
王軒轅背著背包走在街上。
在少管所的一個月他的頭發又長了一些。
不過劉海他有自己修剪過，不然眼睛被完全遮蓋還怎麽走路。
但這小子也不知是因為何故，好像並沒有考慮過美觀的問題。
並未將劉海修剪到好看的程度。
起碼來說這個長度還是會遮擋他的視線。
走路得靠著偶爾的抬頭來辨認方向。
更多的時候還是看著腳下這部分視線。
含著棒棒糖，左手抓著肩上的背包背帶低著頭在路上走著。
砰！
一人與王軒轅撞肩而過。
“幹！你小子走路不看路嗎？”胸口的衣領被人一把抓起。
王軒轅抬起頭搖晃了一下腦袋，劉海向兩邊散去。
露出其下的眼睛，這才看清麵前之人。
微胖，算不上滿臉橫肉，但也有一層雙下巴。
反帶著一個潮牌鴨舌帽。
身穿一件純黑色T恤，胸前是某品牌的大logo。
這種款式的衣服近些年不知為何還挺流行。
右手手臂上套著白色的冰絲套袖。
繼續往下看肥大的闊腿短褲配上一雙大紅色的椰子鞋。
這一身下來大概得十來萬。
算得上近些年一些沒有品味的土大款家的富二代標準裝扮。
當然了麵前這位胡子拉碴，看起來像是好幾天沒洗臉，
再土的富二代也不會連個人衛生都不注意，
那麵前這一位，這身行頭想都不用想，肯定沒一件是正品。
加上王軒轅這形象，劉海蓋過一半眼睛，低著頭走路，正麵走來的人都會躲著走，萬一是個盲人呢？
這胖子卻專門撞上來，一看就知道是找茬的地痞。
抬著手抓著王軒轅的衣領，因為距離太近王軒轅甚至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輕微狐臭。
看向胖子的腋下，兩邊果然已經各自濕了一大片。
王軒轅勉強地笑了笑：“對不起，我沒看到。”
“嗬嗬，沒看到就算完了？你也不打聽打聽這條街上老子的名號。”
“你要怎麽樣？”王軒轅含著棒棒糖說道。
胖子看著王軒轅的表情一陣來氣。
伸手從王軒轅嘴裏把棒棒糖扽了出來。
幸虧這個糖已經含在嘴裏很久了，隻剩下了一點，要是一個完整的棒棒糖這一下非得扽掉王軒轅幾顆牙。
啪！
胖子氣哼哼地把糖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惡狠狠地對王軒轅說道：“沒有200塊錢這事兒別想完！”
“要錢？”王軒轅舔了舔牙床，有些疼。
“我沒有錢。”語氣平淡地說道。
“嗬嗬？沒錢？給你家大人打電話讓送過來！”
“家大人都死了。”王軒轅笑著說道。
胖子一愣。
鬆開了王軒轅的衣領。
上下打量了一番王軒轅。
純白色的短袖，黑色的長褲，黑色的布鞋。
後麵頭發很長，但是看起來像是剛洗過，還有著淡淡的洗發水味道。
胖子訛上王軒轅也是因為遠遠看到王軒轅這身裝扮。
看起來像是普通家庭的孩子，比較好欺負才對王軒轅下手。
因為這種孩子一般就算把家長叫來都是那種老實巴交的人。
想訛出百十塊錢不成問題。
胖子本想就此作罷，但王軒轅淡然的表情在他看來是相當的目中無人。不把他放在眼裏。
能穿一身假貨的人必然是虛榮心極強的人，王軒轅的淡然在他眼裏便成了蔑視。
就這樣讓王軒轅走了實在是心有不甘。
伸手便扯向王軒轅的背包。
胖子知道王軒轅細胳膊細腿肯定保護不好自己的東西，但是沒想到竟然連反抗都沒有反抗。
自己伸手過去王軒轅竟然直接鬆開了抓著背包的手。
胖子看著手中的單肩背包一愣，然後輕笑一聲對王軒轅說道：“算你小子識相。”
便要拉開拉鏈。
王軒轅這才開口，
語氣平緩地說道：“我國憲法第三十七條規定，禁止非法搜查公民的身體，隻有為了收集犯罪證據，查獲犯罪人，偵查人員可以對犯罪嫌疑人以及可能隱藏罪犯或者犯罪證據的人的身體，物品，住處和其他有關地方進行搜查。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搜查公民身體，老師，超市保安，社會閑雜人等均不合法。”
胖子剛摸上拉鏈，聽到王軒轅的話忽然停下來。
皺著眉頭看向王軒轅。
“你小子少拿法律嚇唬老子。”
“法製社會不講法律講什麽？”王軒轅微笑著回答道。
胖子一身冷哼，便將拉鏈拉開了一截。
王軒轅依然微笑著看著胖子。
繼續開口道：“依照治安管理處罰法，非法搜查他人身體的，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並處五百元以上一千元以下罰款，情節較輕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並處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罰款。”
“我國刑法第二百四十五條非法搜查他人身體，住宅，或者非法入侵他人住宅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想搜你就搜吧，反正裏麵也沒錢。”
王軒轅看著胖子冷靜地說道。
胖子看了就王軒轅，看了看手上的背包。
嗤的一聲將拉開的一截拉鏈拉上，一把將王軒轅的背包扔在地上。
滿眼怒火地又一次提起王軒轅的衣領，右手握拳便要朝著王軒轅打去。
麵對王重益的刀子王軒轅都不見絲毫慌亂，何況一個拳頭。
依然是淡笑著開口：“根據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三條.……”
王軒轅還沒說完。
胖子滿眼怒火地將王軒轅撒開。順手推了王軒轅一把。
直接將王軒轅推到在地。
“草！晦氣！”怒罵一聲之後胖子轉身揚長而去。
王軒轅微笑著起身拍了拍身後的土，撿起背包同樣拍了拍土。
轉身向著原定的路線走去。
沒走幾步路過一個包子鋪。打開背包拿出錢買了五個包子。
背包裏有錢，還不少。
有一千來塊錢，是王軒轅出獄的時候孫仲元以個人名義給的。
對於王軒轅，孫仲元是真的有愛才之心，可惜王軒轅並沒有投靠之誌。
胖子要是剛才打開背包肯定能把錢搶走。
但是以王軒轅的法律知識儲備來說要擔負什麽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買了包子沒有直接吃，而是套好袋子裝進了背包。
一路走向長途汽車站王軒轅買了一路吃的。
燒餅，麻花，鴨脖鴨架。
又去超市買了一大包棒棒糖，將背包裝的圓鼓鼓地終於到了汽車站。
秦縣到洛縣的車一個小時一趟。
上一趟剛走，還有將近一個小時。
王軒轅在汽車站旁的羊湯館吃了一碗羊肉泡饃。
這就看出來土生土長的秦縣人和秦塚的區別了。
仔仔細細掰饃，然後去過湯。
根據湯的濃稠度羊肉泡饃分為好幾個等級。
王軒轅選了湯最少的那個，
這種等你把饃和肉吃完了，碗裏剛好隻剩一口湯所以得名口湯。
配上辣椒油和糖蒜，吃了個滿頭大汗。
時間剛好還有五分鍾左右發車。
結賬出門，上車。
洛縣在秦縣的南邊。
正是秦塚上次尋找屍族的那個山村的方向。
不過要更往南。
王軒轅不是要去洛縣。
長途汽車和市內的公交車不一樣，雖然也有站點，但長途車是可以隨時停車的。
在秦縣往南20公裏處是上次秦塚和吳畏來過的小山村。
再往南十公裏有座山。
這座山也是處於秦嶺山脈之中，但它比較特殊的一點是，它有名字。
伴隨著一聲刹車，王軒轅從車上下來。
現在正是中午十二點，太陽正大。
王軒轅看著麵前木製的山門擦了擦汗。
其上三個字便是這座山的名字，佛頭崖。
雖然是山但確是以崖命名。
因為這座山的山形有些特殊，從側麵看去是一個直角三角形。
正麵是有坡度的，但背麵是一麵刀切峭壁。
其下是垂直的懸崖。
又因為山頂圓潤形似佛頭，
所以得名佛頭崖。
因為不是什麽名山所以來人極其稀少。
王軒轅順著石階向上走去。
半山腰有一家寺廟。
王軒轅踱步而入。
隻有一間佛堂，
裏麵供奉著十八座石質佛像，但不是佛教的十八羅漢。
也不知其名，個個麵容凶煞，形似惡鬼。
整個寺廟也隻有一個老僧。
端坐於佛堂中央。
雙目緊閉，口誦經文。
王軒轅走入佛堂。
經過老僧身旁，
徑來到堂前恭恭敬敬上香參拜。
老僧未曾睜眼卻開口詢問道：“施主尚且年幼為何滿眼死誌？”
王軒轅將香插在香爐中，
看著滿爐香灰笑了笑。
“活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