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城裏的普通人
時至深夜，鹿鳴城裏下起了一場大雨。
春華街的某座巷口處，此時在雨中聚集了大隊官兵。
天外雷聲滾滾，城中大雨連綿。
“怎麽了？怎麽了？死了幾個？”
一名軍候頂著大雨快步從外走來，一臉不耐煩地詢問著情況。
“死了三個人。”
軍候眉頭一皺，“死了三個？真是奇了怪了，今晚怎麽死這麽多？真是煩死了，上麵還有十幾樁案子沒查完呢，城主要是怪罪下來，我這飯碗可就沒了。”
軍候從人群中走到巷口，眼神有些煩躁地向著巷內看去。
在巷中那陰影裏，躺著三具屍體。
其中一具死得最慘，整個腦袋都已經削掉了。
大量的鮮血混雜著雨水，已經漫出了巷子來。
“怎麽死的？”
身邊的官兵恭恭敬敬地回道，“一個人被斬首，另外兩個人均是被一刀捅在心口致死。”
“可有什麽關於凶手的線索？”
“沒有，我們之前也是看到有血從巷子裏流出來才發現的，這些屍體都已經涼透了，死了好一會兒了。而且這大雨下的，腳印什麽的都被衝幹淨了。”
軍候惱怒地盯了他們一眼，“沒用的東西，天天都在巡守，天天都在出人命，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眼睛和耳朵到底是長來幹什麽的。”
官兵賠著笑臉，小心翼翼道，“大，大人，那現在怎麽辦？”
軍候沒好氣道，“還能怎麽辦？可知道這兩人是什麽身份？”
“還不清楚，不過看打扮，應該是從南海那邊來的。”
“南海來的？這麽說又不是本地的人了？”
官兵猶猶豫豫也不敢肯定。
軍候沉思了一會兒，“不管怎樣，先查查他們的身份，要是城外的就拉出去埋了，要是城內的，就先報備給城主府。”
說罷，軍候頂著大雨快步離去。
一眾官兵則開始忙活著將屍體撿入了屍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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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很深的夜裏。
鹿鳴城城西某條僻靜的街道上，有幾家店鋪還開著門。
這地方比起繁華的城中心位置，顯得破爛了很多。
整個就是一貧民窟。
這鹿鳴城除了官府的皇威碼頭和飛雲門的月灣碼頭之外，還有兩個碼頭。
都是由一些富商籌建的，雖然比不上月灣碼頭那般忙碌，但碼頭上也有不少的苦力工人。
因為這地方離得比較近，碼頭上的工人都是很晚才下工，所以到了很深的夜裏，這地方也會有幾家酒館亮著燈火等待客人。
不過已經到了這時候，這些酒館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打烊了。
在街道一個偏僻的角落上有一家鋪子，經營這兒的隻有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婦人。
鋪子的麵積很小，剛好夠擺上四張桌子。
鍋爐就在架在門口處，另外還掛著半個豬頭和一些臘肉。
這場雨下得不是時候，剛好趕上碼頭上的工人下工。
老婦人一個人在門口坐了半夜沒等來一個客人。
眼瞅著其他店家早都紛紛關門歇息，老婦人也捶捶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關門。
因為地方太小，鍋爐這些東西每天早上都得從屋裏推出來，到了晚上又得收進去。
鍋爐挺重的，一個成年男人搬著都挺吃力，更何況她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
年邁的身體對付這東西隻能用拖。
而門口的那一階石梯，就成了她這輩子最大的坎。
平日裏客人多的時候還好，總有會有個好心的漢子幫忙推一把，但今天，就隻能靠她一個人的力氣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
以前就算有人幫忙也推得很吃力的鍋爐，今天她卻感覺輕了好多。
特別是上坎的時候最明顯，以前她都很小心翼翼地擔心鍋爐會倒下去，但今天，卻顯得很輕鬆。
輕輕一用力就講那比她人還大的鍋爐給拽了上去。
是老天開眼了嗎？
老婦人心裏很清楚，自己有著一身的病，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這日子她也早就考慮明白了，等到哪天這鍋爐倒了，那她也跟著倒了。
老婦人心中有些欣慰，以為是這老天爺看她可憐於心不忍，幫了她一把。
但沒想剛剛將鍋爐拖進屋子，她起身準備去關門的時候。
這抬頭一看，卻差點沒把她給嚇暈過去！
隻見在這鍋爐後麵，竟然站著一個人！
他渾身衣裳已經濕透，披頭散發，活像一個厲鬼一般！
這麽大的歲數哪受得了這般驚嚇？
頓時她便扶著心口喘了起來！
“你沒事吧？！”
那人趕忙上前將老婦人扶住，等到他撩開自己那濕透的長發，老婦人這才看清，原來是個人。
老婦人在他的攙扶下，慢慢在門口坐了下去，心情緩緩平複，終於才喘勻了口氣。
“謝謝你啊，小夥子。”
老婦人也是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剛才不是老天爺開了眼，而是這小夥子在後麵幫忙。
這披頭散發渾身濕透的年輕人正是景洪。
之前在春華街巷子裏，他毫不留情地殺了毛元亮三人。
碰巧下了一場大雨，從春華街一路離開，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他以為自己會很害怕，但沒想到的是。
自己的心情出奇的平靜。
原來，殺人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兒。
至於為何要去找到毛元亮，甚至出手殺了他們，景洪自己也說不上來。
隻覺得心裏始終有口氣給憋著，但殺了人後，他如釋重負。
離開之後，為了繞開官兵，景洪不知不覺間離自己原本住的那家客棧越來越遠。
走到此處時，恰好看到還有一家店鋪開著門，便被吸引了過來。
隻是沒想到，這家店已經準備關門了。
見到這老婦人沒有大礙之後，景洪也不打算在此久留，準備另外尋找一家客棧，暫時落腳。
也正當景洪起身準備冒雨離開。
那老婦人忽然喊道，“喂！小夥子！”
景洪奇怪地回過頭來，“怎麽了？”
老婦人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一臉和藹道，“這麽大的雨，你不躲躲嗎？”
“我……”
“進來吧，都這麽晚了，早點晚點都一樣，何必這麽著急，要是著涼感冒就不好了。”
景洪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聽了老婦人的話，走進了店裏。
主要還是他擔心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客棧，自己一個人冒雨走在路上，要是恰巧遇上官兵，很可能會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