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宮中秘史

  蘇淺兒的舅母沈氏和四姨娘薑雪晴一人一句,嘮叨了一下午,臨走時還千叮嚀萬囑咐:“孕婦忌食生冷……”


  “少食多餐,緩步忌跑,不碰麝香,減少同房!”蘇淺兒嚷著,“知道啦知道啦!”


  七皇子上官奕正好打門外進來,沈氏和薑雪晴尷尬不已。薑雪晴笑著嗔怪蘇淺兒:“你這孩子,竟這般沒羞沒臊!”


  蘇淺兒吐著舌頭、扮了個鬼臉道:“我這些沒羞沒臊的話也都是舅母和四姨娘教的。”逗得沈氏和薑雪晴哭笑不得,隻得無奈搖頭。


  沈氏和薑雪晴告辭後,上官奕坐到蘇淺兒床前,帶著一抹壞壞的笑臉,一雙劍眉下黑色眼眸像攤化不開的墨,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蘇淺兒耳邊低聲道:“淺淺方才喊著‘減少同房’,可不知幾次才叫減少?”


  上官奕嘴裏溫熱的氣息吐在蘇淺兒耳畔,蘇淺兒隻覺得一陣燥熱,麵紅耳赤、臉也發燙起來。於是握緊了一雙小粉拳,輕輕捶向上官奕的胸口:“王爺可真壞啊。”


  上官奕一把將蘇淺兒的手抓住,順勢貼在自己的胸膛上。突然一本正經起來,正色道:“瀚兒中蠱毒之事,已經查出是茶房的下人所為。不過那人已經投井自盡,並沒能問出背後的指使者是誰。”


  “這個不用問,我也能肯定地告訴王爺。”蘇淺兒眼神裏透著犀利的鋒芒:“此次九皇子中毒,和上次三皇子中毒,均是同一人所為——必定是現在的柳心夢無疑!因為也隻有她,占用了我的軀體,憑著我軀體的行為記憶、和我家裏那些讀本摘記,方能製蠱用蠱。雖說她也隻會粗略用些皮毛,不過用於害人殺人,綽綽有餘。雖然還不知道她到底是誰,不過通過這幾件事看來,可以確定的是,此人心向二皇子,於我們是敵非友,且心狠手辣、是個不可小覷的狠角兒。”


  蘇淺兒一邊說著,一邊作勢要下床。上官奕連忙攔住她:“淺淺,你現在可不能隨便下床,大夫說了,現在胎兒尚未穩定,你又氣血不穩,需要好好臥床休養才行。”


  蘇淺兒撅著嘴,撲閃著大眼睛,拽著上官奕的衣袍左右搖晃,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我的好王爺!人家方才已經躺床上聽舅母和四姨娘念了一下午的經啦,王爺再不許我下床走動幾步,我可是會躺傻掉的。我也不會到處亂跑,就在府上四處轉幾圈、散散心罷了。”


  上官奕這才無奈地同意,扶蘇淺兒到梳妝台前,替蘇淺兒梳理一頭青絲。並從袖子裏取出一支羊脂玉如意簪,戴在蘇淺兒頭上。蘇淺兒從銅鏡裏目不轉睛地左右打量玉簪,一臉歡喜道:“這玉簪通體純淨、成色極佳,一看便知價值不菲。造型卻又素雅清新,奢而不華,叫人百看不厭。王爺真是好品味。”


  “素雅清新,奢而不華。物如其人,母妃也正是如此。”上官奕言語中透著些許落寞。眼神憂鬱,神色哀傷。


  蘇淺兒不曾聽過上官奕提起過他的母妃,一直隻知道,上官奕的母妃——麗妃乃是來自車師國的外邦公主。元國地廣物博、國力強盛,周邊的小國,為了國家免受戰爭之苦,將公主送來元國和親,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上官奕的母妃便是這政治聯姻中的一個,不過後來車師國雖然避免了元國的威脅,卻也滅亡於國內的叛亂。


  蘇淺兒不禁好奇:“後宮如此人多口雜的地方,竟鮮有聽聞關於麗妃娘娘的事情。麗妃娘娘當年為何早逝?”


  “那些宮人自然是不敢提及半分。”上官奕薄唇緊抿、目露殺氣道:“母妃死相淒慘,駭人聽聞。皇後刻意封鎖消息,十幾個知情者均被滅口。並下令如有議論者,先割舌後活活杖斃。宮裏人人自危,怎敢談論、引殺身之禍?”


  原來,當年上官奕的母妃嬌俏動人,國色天香。嘴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橫翠。身材窈窕,玲瓏有致。又會彈奏各種樂器,舞技高超。其擅跳翹袖折腰之舞,舞姿優美,巧笑倩兮、美目眇兮,美豔不可方物。皇上當年一見到這個來自外邦的公主,便十分傾心,因而誇讚其“天生麗質非常人,九天仙女下凡來”,賜封號麗妃。皇上對麗妃寵愛有加,每次出遊,也都指名由麗妃作陪。夜晚更是常宿麗妃住處,令一眾嬪妃眼紅嫉妒不已。麗妃平日淡然處之、不於他人計較,又深得聖心,倒也一直平安無事。


  之至麗妃生下七皇子和九皇子後,皇後終於按耐不住,唯恐麗妃威脅自己的後宮之位。使盡百般手段,捏造麗妃與車師國皇族公子的書信,終於挑唆皇上冷落麗妃。毒辣如皇後,見此計靈驗,竟又收買麗妃宮裏的奴婢,在麗妃飯食下了蒙汗藥,引了幾個男子入寢殿、令人發指地趁機將其奸汙。皇後隨即領皇上來看,汙蔑麗妃私藏眾多男寵,生性放浪、不忠不潔。皇上龍顏大怒,盛怒之下將麗妃打入冷宮,關押在皇宮西側的乾西宮內。


  事已至此,不料皇後仍舊不肯善罷甘休。


  一日七皇子思母心切,偷偷跑去乾西宮看望麗妃。好在麗妃平日裏對待下人都十分和善,負責乾西宮的宮人並沒有為難麗妃。麗妃將事情始末告知上官奕,交代上官奕要懂得自保,要照顧好幼小無知的弟弟上官瀚。母子兩人抱頭痛哭。正在此時,皇後突然帶人來到乾西宮。麗妃連忙將年幼的七皇子藏於櫃子中,囑咐七皇子無論發生什麽事、都千萬不可出聲。皇後先是出言百般羞辱麗妃,麗妃忍氣吞聲,向皇後下跪、請求皇後放過七皇子和九皇子:“隻要奕兒和瀚兒能夠平安,就算現在要我馬上死去,我也絕無半點兒怨言。”


  “想就這麽簡單死去,未免也太便宜你了!”上官奕永遠也忘不了皇後說這話時、惡毒的嘴臉。接下去發生的事情,就如同一場人間煉獄的噩夢,直到後來很多年,上官奕都時常深夜時被這個噩夢驚醒——“皇上不是迷戀你舞姿動人麽,今日本宮便砍了你的手足;說什麽‘美目眇兮’,那麽本宮便挖了你的雙眼!”皇後心如蛇蠍、歹毒非常,竟命她帶來的幾個下人,活生生將麗妃手足砍下、眼珠挖出、兩耳熏聾、喉嚨藥啞,裝在大缸裏,稱其為“人彘”,殘忍地折磨至死。可憐麗妃一直恪守本分、不與人爭,魂斷之相竟如此慘不忍睹!

  “本宮就看你現在這幅鬼樣子,還如何去勾引、迷惑皇上!”皇後猖狂刺耳的笑聲,在乾西宮裏回蕩。


  上官奕小小的身子,躲在櫃子裏,透過縫隙,看著這慘絕人寰的一切,瑟瑟發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妃身受如此迫害,剝床及膚,淚如雨下,強忍著不敢出聲,將手臂咬出了血。


  事發多年,隻因沒有證據,知情人也皆被毒後滅口,上官奕無法替可憐的母妃伸冤沉雪。為了弟弟上官瀚,還要在毒後麵前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上官奕痛恨現在自己的無能為力,總會想起母妃蒙此浩劫前,瞥向櫃子的那一眼——飽含深情、慈愛,還有,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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