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你讓我留下來,好不好
“阿姨,爹地很少對別人笑誒!”成執自以為小聲地伏在江知意耳邊說道,殊不知這句話已經被在場的人輕而易舉地聽了個明白。
江知意的臉頓時尷尬地紅透了。
也罷,童言無忌而已!況且顧西洲早就結婚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她湊什麽熱鬧。
顧西洲的表情晦暗不明,伸手過來接過成執,有些寒涼的手背從她的臉頰上不經意間摩挲而過,正好感受到她臉上的溫熱。
江知意像是觸了電一般,訕訕地往後退了一步。
顧西洲不動聲色地掩飾了一下眸子裏的情緒,但仍然覺得心裏不快。
不知是因為江知意的躲閃還是因為陸亦白被一堆破事纏身,遲遲不來。
這樣有些僵持不下的狀態,往往需要一個人來打破僵局,而成執對此似乎樂此不疲。
“爹地為什麽要偷偷盯著阿姨看?”顧西洲的身形僵硬了一下。
“沒有。”顧西洲收回目光,看向別處。
江知意更是窘得不能再窘了,恨不得現在就撞死在牆上以證明她的冰清玉潔之心!
興許白茗祭拜她的時候還能隨口稱讚一句:好一個貞潔烈女!
眼看著越想越歪,江知意老臉一紅,拋開腦子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低著頭說道:“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嗯?”江知意心下一慌,差點一腳踩空,踉蹌幾步,略顯慌亂地穩住身形,隨後朝著顧西洲牽強地笑笑。
顧西洲心中緊繃著的弦終於鬆懈下來,他幾乎是在一刹那之間想要伸手而出抓住她。
至於手上的顧成執…倒也沒什麽!
“試用很合格,你被錄用了。”
顧西洲平平淡淡的聲調響起,江知意在他麵前腦子本就卡頓,一時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什麽?!”
“笨死了。”他單手抱住成執,微微側身,幾乎是從牙縫裏輕聲擠出這句話。
江知意突然覺得,這語氣怎麽有點怪怪的?不像是誠心實意地在罵人,反倒有點像一種熱戀之中的嬌聲嗔怪。
不對啊!她在想什麽?!江知意被自己這個天方夜譚般的想法給嚇得不輕,站在她麵前的可是一個拖家帶口的已婚男人,她這樣的想法未免也太危險了些!
“你傻站著幹什麽?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顧西洲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薄唇抿了抿,欲言又止。
“我聽了。”江知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心裏還想著剛才的事。
“那就好,明天去人事部報道,不要遲到。”顧西洲說完,又囑托了一句:“用你簡曆上的名字。”
“知道了。”嘴巴快過大腦,江知意真正明白他在說什麽的時候,已經不由自主地答應了下來。
若是知道能站在這裏和他扯這麽久,江知意好歹也會換一身正兒八經的衣服,而不是穿著居家睡衣褲站在這晃悠!也許是跟著白茗邋遢慣了,一回到家就有換下正裝的習慣。
失策啊!等她回去,一定好好給白茗普及一下什麽是規矩體統!
跟著白茗學坑人,跟著知意學做人!
反觀顧西洲,一層又一層的,穿著一絲不苟,落落大方地站在一旁。
“行了,你回去吧。”顧西洲無時無刻不在打量著她,看見她這一身穿著時,早已經下意識地為她擋住了風口,饒是如此,她的臉色也已經有些微微發白。
樓道裏傳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江知意沒有推脫,禮貌地說了聲再見之後就往回走去。
畢竟樓上樓下都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落人話柄總是不好。
何況她不過是和白茗同居幾個月,就已經聽見了說她倆是拉拉小姐的風聲了…
房門被關上,一道身影好巧不巧地出現,顧西洲眼尖,又本能地警惕著,看著來人,一下便換了一副表情。
更多的是慶幸,江知意已經進了屋裏。
“你怎麽來了?”顧西洲自發地抱著成執往樓上走去,也沒有等著她的意思。
簡凝手中還提著保溫盒,一身的高奢定製,和她手裏的飯盒顯得格格不入。
看在眼中,莫名有一種做作的反差感。
她不是沒有注意到剛才下來的女人,不過是匆匆一瞬,她也沒有看見那女人的麵容。
但看身高體型,總歸是個和她年齡相仿的。
西洲放著好好的別墅不住,到這種地方來將就,難道就是為了她?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準,簡凝被他惹得草木皆兵心裏敲響了警鍾。
“沒什麽,我正巧路過,給你送點吃的上來。”簡凝嘴角揚起溫和的笑,跟在他身後。
就像是相敬如賓的夫妻…
顧西洲並不很想理她,但好歹是一起長大的,也多少留了幾分薄麵:“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
“不過舉手之勞而已,談不上操心。”
“我媽呢?”顧西洲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開了門,成執已經趴在他肩上睡著了。
“阿姨吃了飯之後就回去了,也許是家裏有事。”簡凝旁敲側擊地說,顧西洲是個明眼人,不會不懂她的意思。
“氣走了?”顧西洲不以為意地挑眉,語氣略帶譏誚。
“西洲…”
“這點小事,有什麽值得生氣的。”
把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逼走不才是應該記恨的嗎?現在倒好,打一巴掌給一顆糖,殊不知這道巴掌正巧打進他的心坎裏,而他也已經早就過了愛吃糖的年紀了。
“許阿姨也很記掛你,哪有母親不擔心兒子的?”簡凝粉飾太平道,三年來,這樣的說辭不知道說了好多次,她也早已經能信手拈來了。
反正顧西洲也從不留意她勸了些什麽…
“不勞她記掛,少牽扯出是非出來,我就已經很感激涕零了。”聲音逐漸變低,他已經抱著成執走進了房間,簡凝就坐在沙發上等著他出來。
“湯還是熱的,你多少喝一些?”
“不用了,我沒有吃夜宵的習慣。”
“記住了,我下次換個時間送來。”
顧西洲沉默不語,看不出心情喜怒。
也不知他是準還是不準。
“剛才那位小姐,你們認識?”簡凝理了理外套,裝作漫不經心的隨口一問。
“鄰居而已,打個招呼。怎麽了?”
兩人各有心思,隔著麵具互相試探。
“沒怎麽,隻是覺得,這麽冷的天能穿著睡衣出來,倒也不是尋常人。”
顧西洲沉默了片刻,很巧的是,簡凝正好捕捉到他眼裏的情緒變化。
難不成他有意隱瞞什麽?
“很晚了,你回去吧!”顧西洲眼前的湯一口未動,自從那次起,他就越發不愛喝湯了。
簡凝表情隱忍,默默地站起走到他跟前,像是經過很大一番掙紮一樣,顧西洲保持原來的姿勢坐著,目光冷漠地鎖住她。
“三年了,你讓我留下來,好不好?”簡凝從來沒有這麽卑微地乞求一個人,但顧西洲值得她這樣做。
他若不答應,恐怕她心裏這份近乎畸形的執念會永世不得超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讓她從睡夢中迷茫而不甘的醒來。
“一個人回去不安全,要不讓司機來接你?”
“西洲!為什麽那個人就不能是我!”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來這麽多為什麽?”顧西洲不耐地皺了皺眉頭,確定自己關上了房間的門後,才調轉目光看向她。
“我對你的心意不該用友情來開頭。”簡凝篤定地說,眼眶紅紅的。
顧西洲的喉結上下滾動一番,目光裏透著無奈。
他似乎從來都沒想過自己和簡凝之間的關係能用“友情”二字來形容。
“本就沒有結果,何必給你希望?”顧西洲揚首,說出這一番薄情的話。
“我究竟哪裏不如她!她值得你一直等下去,我也一直在等你!”
她似乎都在逃避,希望時間能夠證明一切,但簡凝卻忘了感情這東西就是不俗物,哪裏有天道酬勤這個說法?
“你冷靜下來想一想,或許也沒這麽喜歡我,沒這麽非我不可。”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雪,顧西洲知道時,窗戶上已經凝了一層冰花,霧蒙蒙的,看著都感覺刺骨地涼。
沉默良久,他看向哽咽著的簡凝,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雪天路滑,還有一間客房,你將就一晚再走吧。”
說完,也不管她願不願意,顧西洲自顧自地回到了房間裏,關上了門。
幾分鍾後,客廳的燈滅了,大雪悄無聲息地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