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一念成執
陸亦白有些恍神,像是想起了什麽,在顧西洲開口之前離開了房間。
許凝見陸亦白走了,於是也不蠻他,拿出包裏的離婚協議書遞到他麵前。
顧西洲接過一看,簽字欄上赫然寫著江知意的名字。
“江知意都要和你離婚了,你還這麽執迷不悟幹什麽?江知意從來都沒有愛過你。”許凝感情投入地說。
顧西洲的目光變得晦暗不明,默不作聲地看著那份協議。
隨後隨著一陣清晰的撕裂聲,紙張碎屑紛紛揚落地,夾雜著他無邊的怒意:“我沒簽字,不離婚!”
“她在進手術室之前,喝下了打胎的藥,逼迫許阿姨給她支票,放她離開。”簡凝煽風點火道,柔柔弱弱地說。
“你給了多少?”顧西洲淡淡道,看了許凝一眼,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一陣頭重腳輕。
“五百萬。”許凝回答,不管江知意要不要,那張支票都在她身上,倒也坐實了這個罪名。
“嗬。”顧西洲扯著嘴角笑了一下,無奈而嘲諷:“顧家的兒媳,就值五百萬?那如果走的是我,你給我多少?”
“西洲,你要為了那個女人犯傻嗎?!如果你真的一走了之,我許凝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兒子!”許凝氣得不行,喘著氣吼道。
“隨你。”顧西洲輕飄飄地說,仿佛江知意這一走,也連同著帶走了他的魂魄。
三魂丟了六魄,剩下的一縷不過是續命而已…
“西洲!她拿了錢,現在說不定已經跟著佐藤走了,你又何必苦苦等著一個不愛你的人!”簡凝鼓起勇氣,正眼麵對著他。
顧西洲的目光陡然森冷起來,直勾勾地盯著她:“你怎麽知道她和佐藤走了?”
簡凝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隻好臨時解釋道:“她昏迷不醒的時候,念叨著的都是佐藤的名字,隻字不提你!”
顧西洲心中的防線徹底崩塌,一份離婚協議書,一張支票,還有那碗湯,就讓她懷著所謂的遺憾和佐藤揚長而去了?
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麽?”
江知意…我的知意,你做的真絕!
顧西洲明白,江知意這一走,也許會徹底地忘了他,忘了在安城所發生過的一切!
陸亦白匆匆來到保衛科,工作人員都在緊急修複監控係統。
陸亦白心底猛然一驚,急忙搶上前去:“什麽情況?”
“院長,監控係統被入侵了,我們正在修複當中。”
“安全指數這麽高的係統,隨隨便便就能被黑客入侵,你們到底是怎麽辦事的?!”陸亦白怒不可遏,幾十年來積攢的好脾氣都在這一刻燃燒殆盡:“找不回監控記錄,全都給我滾!”
“剛才那個傷員送到哪裏去了?”
“院長,那是搶救無效的傷員,應該在太平間裏。”
“找!”陸亦白將手撐在桌上,身旁的年輕小夥嚇得瑟瑟發抖。
顧太太不在了,光是一個陸亦白就要掀了天,要是再加上個顧西洲,那豈不是還得把安城翻個遍?
誰知陸亦白前腳剛走,慕星河與安然後腳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知意呢?說!”安然一腳踩在座椅上,就差沒拿把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了。
“安…安小姐,我們也不知道啊!”
“監控壞了,難道你們就沒看監控嗎?玩忽職守?”安然怒喝一聲,被她架著的男人就差沒嚇尿了,欲哭無淚地說:“我們也沒看見顧太太出現在監控裏啊!”
“先別急,我已經派人去找了。”慕星河先穩定好安然的情緒,生怕她一激動就上演一出“武鬆打虎”。
“怎麽能不急!她才剛剛生下孩子,這麽快就沒了消息,要說顧西洲他媽沒暗中作祟,打死你我都不信!”
“……”慕星河一時無話可說,不過還是很配合地說了一句:“話糙理不糙!顧西洲他媽就不是個好東西!”
“根本就不是個東西!”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來,工作人員默默地聽著,瑟瑟發抖。
……
顧西洲無聲地在江知意躺過的床上坐了一會,等待著方易的消息。
這麽短的時間,他們一定沒有出安城,那就有辦法能找到她!
“西洲,你就別記掛她了,比她優秀的女人多得是!”許凝苦口婆心地勸說,快要磨破嘴皮子了,顧西洲還是無動於衷。
“我孩子呢?”顧西洲突然問了一句,黯然的眼神之中有了一絲光澤。
“我這就去給你抱來。”許凝見他說話了,以為顧西洲已經想通了,驟然眉開眼笑起來。
江知意都已經被她和簡凝黑成炭了,如今在,西洲眼中,江知意一定就是一個拜金的女人,哪有什麽真情實意,山盟海誓的。
“方易,有消息了嗎?”顧西洲時不時地撥通電話問一句,方易正在監視全程的監控,隻要佐藤露麵,就一定逃不過。
“顧總,現在還沒有。”方易遺憾地說,眼神快速地在屏幕上流轉著。
那幫人把他一棒敲暈送到恒遠門口,直到現在他的後腦勺還隱隱作痛。
“繼續守著,一定會有消息。”顧西洲篤定地說,恨不得把佐藤拉出來千刀萬剮。
他就是個偽君子!
掛斷電話之後,顧西洲盯著江知意喝過的水杯出神,喃喃道:“管他什麽再多優秀的女人,弱水三千,我就喝你這一瓢水了…”
可你怎麽就這麽走了呢?就這麽不要我了呢?
顧西洲心中的委屈突然泛濫成河,眼眶紅紅的,無語凝噎。
“西洲,快看!”許凝把孩子抱了過來,樂嗬嗬地說:“還是個兒子!”
顧西洲目光平淡地接了過來,生怕弄疼他,不由得放輕了動作。
在看見繈褓之中熟睡的孩兒時,顧西洲這顆浮躁不安的心像是突然有了歸宿一般,但又夾雜著迎接新生命的雀躍。
“西洲,你看他和你小時候多像…”許凝喋喋不休地說著,打著感情牌。
顧西洲不吃她這套,隻是看著孩子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回去吧,我想靜靜。”
“噢…好。”許凝的心情一落千丈,愣愣地點頭。
顧西洲凝視著孩子,軟軟的,帶著奶香,多年不曾流落的淚簌簌流下,打濕了繈褓一角。
世人皆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卻忘了下一句,隻是未到傷心處。
似乎和他心連心一般,原本在睡夢之中的小家夥也和他一起哭了起來,哭聲嘹亮,顧西洲苦澀地笑笑:“你爹又不是不要你了,哭什麽?”
陸亦白站在門口,聽見哭聲之後,緩緩走了進來。
顧西洲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孩子太小,讓護士抱回去吧。”陸亦白穿著一身白大褂,低頭看著顧西洲懷中的孩子,眼裏充斥著疼惜。
這樣的生別還不如死離,後者好歹死了心,亡者永遠活在心中,但前者卻是一份磨人的牽掛,明明麵容尚在眼前,故人卻遠在天涯。
有時候,失望未必是件壞事…
“取個名字吧,我讓護士登記好。”陸亦白垂下眼眸,孩子的哭聲漸漸止住,似乎也在期待顧西洲開口。
顧西洲粗礪的指腹劃過小家夥嬌嫩的臉蛋,緩緩道:“一念成執,叫顧成執。”
陸亦白情愫複雜,終究還是不忍再說什麽,隻是微微頷首:“好。”
“不管餘生幾何,我一定要找到她。”
“她會回來的。”
“我隻怕…她會忘了我。”顧西洲喃喃道,無法相信她真的和佐藤走了。
“不會。”陸亦白莫名地很有把握,他更願意相信江知意是有苦衷的,她終有一天會回來。
簡凝緩緩走至新生兒室,手掌覆上那層薄薄的玻璃,看著裏麵的孩子,冷笑一聲:“叫什麽又如何,江知意,是沒有活著回來的機會了。”
“簡凝?你怎麽在這裏?”
簡凝麵色倉促地回頭,看見安然和慕星河朝她逼近。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簡凝底氣十足地說。
“別人看孩子都是含情脈脈,眉開眼笑的,就你是個奇葩,恨不得能鑽進去吃了人家。”安然出聲嘲諷,聲線薄涼。
慕星河居高臨下地打量了簡凝一眼,笑嘻嘻地伏在她耳邊,暗含威脅地說:“你若是敢動他,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