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幽魂克列格
我摸著大小不一的礁石，撥開海邊茂密的草叢，向島內深處走去。
我憋了一大泡尿，剛才沒有好意思告訴他們。
往前走了一會兒，雙腳就踩在鬆軟的土地上。
那地麵鬆軟的程度，就像剛剛用鐵犁刨過似的。
望望身後貌似無人，我就信手摸出咱二弟來，然後“嘩嘩嘩”的肆意澆灌起來。
我正爽著，就感到身邊有些不太對勁。
作為修煉坤多拉的人士，咱身體裏麵有些感知能力是平常人類所沒有的。
這次我感知到了什麽？
好家夥，有幾個亮點在逼近過來，竟然是傳說中的戰死魂靈！
也就是說，這些鬼魂生前是戰士，經過一番殊死戰鬥之後，死在這裏，陰魂不散的，向我圍過來。
我能夠跟他們進行意念上麵的交流，但要想清楚的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死在這裏，就必須讓他們開口說話。
也就是說，我要麽找到一具形狀完整的屍體，把某個死魂靈嫁接上去；或者找到一個活人，控製住他，然後讓死魂靈借用他的身體來講話。
後一種方法我僅僅是聽說而已，從來沒有做過，也完全不知道其中的操作細節。
所以，目前最好的做法，就是找到一具屍體。
我係緊褲帶，向前走去，才真正意識到，自己走進了一個曾經的戰場。
地上遍布白骨，還散落著各種武器。
一陣風吹來，我仿佛還能聽到曾經的絕望慘叫。
那些陰魂就在我身邊不遠處，我已經感知到了他們的死亡時間。
時間並不久遠，僅僅三年多而已。
我還感知到死亡的人數在五十以內，戰鬥的規模不算很大。
等等，我感知到其中一部分死魂靈還執著於某個目標。
他們的意念如此頑固，以至於還不願意離開這個地方。
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鬼魂閃著光，似乎想要把我向某個地方引過去。
如果換做以前，我會很害怕，但現在我是可以操控死靈的巫師，當然就不會感到害怕了。
我遠遠地望見了一個綠瑩瑩的鬼魂冒出，他像是特意在迎接我似的。
那個鬼魂的旁邊，矗立著兩座石台。
因為黑黢黢的，我甚至一度把那石台當做了房子。
我猶豫著，是不是要向那邊走去。
這時，我感知到周圍有大片的戰死魂靈冒出，數量多到讓我無法立刻數清。
看來這邊也曾經是一個戰場，而且規模比那邊的大得多。
我決定向前走去，看看那鬼究竟是個什麽樣的鬼？
我越走越近，直到能夠看清楚那團東西的真麵目。
他閃著或藍或綠的暗光，形態是個粗壯男人的形態。
能夠看出這人生前高大魁梧，儀表堂堂。
他以高等幽魂的形態展現在我的麵前，像是有什麽事情想跟我交流。
萊恩達曾經告訴我，坤多拉“驅役死靈”法術體係中，“召喚死靈”是最基礎的法術，通過這個法術可以認知死亡靈魂的特征，可以吸引他們聚集過來；在其上，就是非常重要的“魔意連接”法術，建立起跟死靈的溝通渠道，為了進一步控製其做出準備。
如果不去大幅度的增強意念力，不企圖去控製對方，“魔意連接”還可以使坤多拉修煉者能夠理解死靈的意願，雙方的交流就像用普通對話交談的方式那樣進行。
此刻，我麵對的是一個高等幽魂，他的意念形態非常完整，所以我們之間的對話就是非常清晰的了。
“陌生人，我的部下被你擾動。他們向我報告了你的氣息，知道你是個特殊的活人，還是個羅格斯教徒！”那幽魂說。
“朋友，我不想擾動任何靈魂，哪怕是已經死去多日的。我隻是一個路過的，僅此而已。”我盡量保持彬彬有禮的姿態。
“你來到這個島，想要做什麽，而且你並非一個人？”他問。
我真不知道該不該要欺騙他，所以沒有立即說話。
“你肯定不是海盜，但你也不像勒科威特派來的。”他問，“你究竟是誰？說出來，也許我能夠幫助你。”
“你想知道我是誰，想知道我來做什麽，請先解答我的疑問。”我說。
“什麽疑問？”
“你是誰，生前做什麽，這裏為什麽會死許多人？”
那幽魂做出歎息的姿態，沉默片刻。
他說，“我寧願相信你是對我有益的，所以就把真相告訴你。但是，在那邊還有一個活人隱藏著，我想確信他是無害的。”
我知道那是勞爾，就告訴他，勞爾絕對是無害的。
我說，“他聽不到你的話，隻能夠聽到我的話，所以你隻管說，我傾聽就好。”
那幽魂略微放鬆警惕的姿態，緩緩對我說，“羅格斯的門徒能驅使我們這樣的存在者，我並不想被你驅使，因為我們都是最優秀的武士，生前有榮譽，死後有尊嚴。你要想聽到真話，請發誓不會驅使我和我的部下們！”
“真是囉嗦！”我心裏想。
我急忙表態，不會向他們動用法術。
“我是克列格！”那幽魂停頓一下，想看我反應。
他當時一定在想，這個名字會使我如雷貫耳，立馬表態“久仰久仰”。
我無動於衷，表情木然。
“我是來自於加萊德帝國萊克門德威克皇家護衛軍的巴隆特?克列格，生前是帝國最高護衛使，我的職務是護衛軍的最高司令官。”
聽了他的話，我還是沒有任何印象。
加萊德帝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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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護衛軍的司令官，這難道不是加萊德皇帝陛下的超級保鏢嗎，跑這裏來，準確說，死這裏來作甚？
我的表情依然麻木不仁。
“我和我的部下乘船來到這裏，為的是解救我們的皇帝陛下，他被囚禁在這座島上，已經六年半了。”
聽了幽魂克列格的話，我吃了一驚，忙問，“你們的皇帝？是嘉克曼都，還是哈洛恩？”
“諾蘭斯克大帝本人！”他說。
我吃驚得差點叫出聲來。
我忍住了誇張的表情，問他，“你們沒能打贏這裏的海盜，反而被人家給滅掉了？”
克列格用力揪揪下巴，這可能是他習慣性的動作，但那裏早就沒有胡子了。
“我不是被海盜殺死的！”他說。
“哦，”我很好奇，“那還能是誰？”
“我也不知道襲擊我們的究竟是什麽人。但絕不是海盜，海盜不可能有那樣強大的力量。”他說。
“難道一點線索也沒有嗎，連值得懷疑的對象也沒有？”我問。
“當然有！”他說。
我做出傾耳恭聽的姿態。
克列格停頓一小會兒，緩緩的說，“‘敗教會’，最大可能是它！”
我第一次聽說“敗教會”這個名稱。
“為什麽你要懷疑是‘敗教會’？”我問。
“因為在加萊德帝國，‘敗教會’是‘衛道會’的死敵，雙方水火不容。我們尊敬的皇帝陛下就是‘衛道會’最大的支持者！”
“你說的意思是，哈洛恩，對不起，我直呼其名了，是‘衛道會’的支持者，所以也就是‘敗教會’的死敵？”
克列格做出認可的姿態，他說，“‘敗教會’其實是‘昂撒克黑暗教派’的一個分支組織，其最高首領據說是來自於古代德特公國的索龍拓大公。”
聽到“索龍拓”這個名字，讓我吃驚不小，下巴差點掉地上。
“他不是一百多年前的人物嗎，難道還活著？”我問。
“他是個羅格斯的信徒，能用邪術存活很久，這點你難道不知道嗎，你不是跟他一樣，也是羅格斯的信徒嗎？”
“我不是羅格斯的信徒。”我一邊說著，一邊把那枚致敬徽章摸出來，就是老約克給我的那件東西。
我把那寶貝展示給他看。
克列格身軀晃動，做吃驚狀。
“你怎麽會有這個，你究竟是什麽人？”他問話姿態顯得急切。
“我是‘衛教聯合會’的人。我的教師是格魯普神學院的約克。”我說。
“難怪你能夠感受到我們，”他說，“這樣我更加確信，這次談話富有價值！而且，你有可能解救我們受困的靈魂。”
我根本不知道如何解救他們，所以就急忙問，“‘敗教會’肯定也有死在這島上的人，我想找一個來問，看他們究竟都有那些惡劣企圖？”
“你找不到的，他們走之前把所有的屍體都帶走了，他們同類的屍體。而且，我懷疑其中有一些原本就是惡鬼和僵屍！”他說，“他們其實一直在尾隨著我們，隻是我們大意了，沒有像您這樣懂光明法術的人跟隨著。”
他還說，“‘敗教會’在加萊德帝本土發展很快，遠遠超過了我的意料，肯定也超過了皇帝陛下的意料。這些年，沒有他的堅決鎮壓，這個邪惡組織一定更加發展了，那將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他突然露出驚慌的表情，說，“有生人向這裏靠近，數量超過十個。”
我說，“那是我的人，我的部下。”
“你究竟是誰？”克列格問。
“我是塞萊斯的王子，同時也是蘇布蘭大公申克士的座上嘉賓。我帶著他交付的使命踏上這座島，我要解救……”
我正要繼續說，克列格不見了，躲藏到了石台之間的縫隙之中。
我急忙彎腰下去，向從那縫隙中把他揪出來，但他躲藏得很深，我隻能暫時放棄。
這廝生前有修煉，所以死後還能夠以高等級的幽魂形態存在。
雖然不死巫師可以控製某些死靈，但以我此刻的修為，控製這樣的幽魂，還是件難度很高的事情。
那些戰死魂靈見到大批活人走來，就紛紛避讓。
我知道隻能是貝斯曼和沃派緹他們跟過來了。
他們定是不放心我獨自冒險，所以追了過來。
克列格剛才說的話，對我很重要，另外，我還想從他口中知道些關於哈洛恩的事情。
果然是我那些手下們！我當即命令他們回撤，撤到剛剛到來時候的位置，沒有我的命令，決不允許再靠近過來。
他們見到我態度非常強硬，就服從了。
勞爾也被我攆到八丈開外。
當我再次站回到石台旁邊時，克列格現身了，這次現身，不是以突然冒出的方式，而是以光亮逐漸增強的方式，就像老式黑白電視機，被人扭動旋鈕，把亮度從低調到了高似的。
我明白了，他早就等在這裏，他樂於跟我交談。
他雙臂高舉，向我行禮，行的是加萊德帝國的標準軍禮。
“尊敬的王子殿下，很榮幸能夠拜見您，我代表加萊德護衛軍的全體軍官，向您敬禮！”他有點興奮的樣子。
“你剛才說到了‘敗教會’，還說到了索龍拓，那你知不知道‘伊公達斯’是誰？”我問。
能夠再次聯係上萊恩達，是我的一大心願，所以我急於找尋線索。
“我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請讓我想一想……”克列格又伸手去捏下巴。
片刻之後，他問我，“你說的伊公達斯，不會是卜利恒王國德得易申的伊公達斯吧？”
我當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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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伊公達斯的具體來曆，就請他不管對錯，接著說下去。
“伊公達斯曾經是卜利恒王國的首相，他也是我們新皇後陛下的外祖父。”克列格說，“我想，也許柯麗雅皇後陛下不過早去世，我們的皇帝陛下也不會遇到這樣的災難。”
因為內情複雜，我一時並沒有完全弄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我問他，“伊公達斯究竟跟索龍拓有沒有關係，那個‘隱靈者總部’是怎麽回事？”
克列格說，“世界各地偷偷修煉不死邪惡法術的人還是存在的。伊公達斯如果也修煉邪術，那就有可能跟索龍拓有關係。我沒有聽說過‘隱靈者總部’，但知道‘敗教會’有一份暗殺名單，我們的皇帝陛下和衛道會的高層人員，都在名單之內。”
我想起來，萊恩達曾經說過，她陪同父親到過極北方的冰雪世界，那地方應該是卜利恒王國的某個地方，他們為的是尋找某種魔石，當時索龍拓也跟他們在一起。
我猜想，阿克丁或者索龍拓一定在卜利恒有座基地，他們很可能跟那個國家的統治階層有聯係。
“隱靈者總部”有可能是索龍拓的大本營，而其就在“伊公達斯陵墓”裏麵。
我問克列格，“你知道‘伊公達斯的陵墓’在什麽地方嗎？”
克列格不明白我為什麽對“伊公達斯”這樣感興趣，他不知道“伊公達斯陵墓”在什麽地方，但一定會在卜利恒王國的某個地方。
我想也是。
能夠問到這樣程度，我還是有收獲的，心裏麵有滿足感。
“那份暗殺名單，你了解很詳細嗎？”我知道老約克正在調查這件事，就想多問幾句。
克列格說，“我沒有見過那個名單，但我是聽維拉埃說的，他的話一向可靠。”
我正要問維拉埃是誰，克列格繼續說，“我在臨死前，聽到有人高喊著‘福克森’這個名字。我想，福克森是他們要殺的下一個目標。”
“難道你本人也在那個名單上？”我問。
“是的，我確實在那個名單上，但位置並不靠前。”
“維拉埃是誰，福克森又是誰？”
“維拉埃是加萊德最優秀的情報官，福克森是衛道會的首席大理士。”
我想，關於名單，也就能問這麽多了。
我說，“你知道蘇布蘭公國的申克士大公嗎？”
他答，“當然知道。”
我說，“我們是朋友。為了報答他，我要救哈洛恩回去！”
克列格望了我一會兒說，“感謝偉大的培拉希德神！我知道會有這樣一天，會有人來救我們的皇帝陛下回到我們的國度！”
我問，“你知道他現在的情況嗎，究竟被關在哪裏？”
他指著前方一座隆起的山丘，說，“在山頂上麵有座巨石陣。巨石陣裏麵有一棵空心大樹。人要從樹洞裏麵下去，也許就能見到陛下了。”
他告訴我，上山並不容易，海盜在沿途要害都設置了機關，而且看守也很嚴密。
我抬頭向那山望去，因為黑夜的原因，甚至連輪廓都看不太清。
克列格把我領到石台的另一側，在那裏我發現了數具遺體。
死者都穿著做工精良的鎧甲，但鎧甲無一例外都殘破不堪，顯然他們生前都經曆了血腥而殘酷的戰鬥。
克列格讓我從橫七豎八的遺體中，翻出壓在最下麵的那個。
我費力的照做了，但過程中，弄斷了不少骨頭。
終於，我把他的遺體拽了出來。
克列格提示我翻找他的口袋。
我從他的口袋裏麵，首先翻出一隻做工典雅精美的物件，像是打火機，但不敢確定。
接著，我找到了一個皮夾子，裏麵有一些文件樣的東西，像是行動計劃，或者將要發布的命令稿件等。
在皮夾子最裏麵的夾層內，有一個像像章樣的東西，即便是在黑夜中，也依然亮晶晶的。
克列格告訴我，這件物品是諾蘭斯克大帝親手頒給他的一枚獎章，上麵的人頭像正是他本人。
他希望如果有一天我能夠見到大帝，就出示這件信物，以證明皇家護衛軍和他本人的忠誠。
我看到他的屍體雖然有些幹枯，模樣醜陋可怖，但形態基本完好，就想讓他的靈魂重新進入，然後籍著僵屍形態，為我們帶路。
但他斷然拒絕了我的要求，因為那樣做，會使得他難以從幽魂狀態得到解脫。
他已經受夠了做遊魂野鬼的日子。
他請求我早點為他和他的戰友們做“超脫日禱告”，讓他們的靈魂得到平靜，得到安息。
我當然不會什麽“超脫日禱告”，隻能隨口應承了他，日後再說。
我將他口袋裏麵的東西悉數收繳，反正他已經用不著了，再說，保不齊那件東西會在以後起到大作用。
離開幽魂克列格，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腦子裏麵萌發。
我並沒有繼續去探索，也完全沒有必要繼續去探索，因為克列格和他的戰友們已經為我探索過了。
我向著原來的地點走回，貝斯曼等人大概還等在那裏。
走著走著，我想起來，為什麽克列格知道哈洛恩在這裏？
如果他知道，那在加萊德帝國內部，就應該有很多人知道哈洛恩並沒有死。
既然知道哈洛恩沒有死，為什麽隻有克列格率領一支隊伍過來解救？
哈洛恩貴為大帝，是加萊德帝國最尊貴的人物，被海盜關在這裏，加萊德帝國應該舉傾國之力來救才對啊？
有一刻，我差點轉回去問，但最終忍住了，因為如果能夠救出哈洛恩，這些疑問就自然水落石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