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我作羅姆的日子
這一天,霍奇蘭找到我,讓我陪他去“海軒禮事部”。
我知道,那裏是舉行各種外事活動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既然讓去,就去好了。
我被要求穿著侍衛禮服,戴上遮麵的帽子,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
在大廳的台階上麵,放置著一張椅子。
椅子靠背很高,上麵的寶石熠熠生輝,各種飾物令人眼花繚亂。
霍奇蘭就坐在這張椅子上麵,旁邊人遞上一柄權杖,以及一本國書令冊。
在他前麵三十米遠的地方,有一張桌子。
桌子足足有五米長,兩米寬,厚厚的柏南木製成。雕刻精美的紋飾,使得它看起來莊重而典雅。
八名外事官員恭恭敬敬的站在桌子前麵,等候著霍奇蘭下達命令。
我和另外三名侍衛,則站在他的身後,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有官員向霍奇蘭請示。
霍奇蘭無精打采的揮動一下右手,表示可以了。
於是,指令傳達到門口,銅鍾響起,早已等候在外的外賓們列隊進入,次序井然。
這些人有的是辦理漁業證件的,有的是辦理貿易通關手續的,有的是違反了法令被扣押住船隻,來接受處罰的……
那八名外事官員忙忙碌碌的,還不時的向霍奇蘭請示。
大多數時候,他隻需要點點頭就可以,偶爾的時候,他開口發出指示,也僅僅是一兩句話而已。
就這樣一整天過去了,我的兩腳站得都麻木了。
回到米蘭達宮,霍奇蘭將其他人支走,僅僅留下我。
我為他脫下外罩的時候,聽到他發出一陣怒吼。
他的吼聲很大,把我嚇了一跳。
“現在沒有其他人了,隻有你。好吧,讓你聽聽我的心聲,我壓抑很久的聲音!”他說著,腦袋上麵的靜脈鼓起一根,顯得很是激動。
我這是第一次看到他激動的樣子,所以感到有些吃驚。
“那個老不死的已經病了兩年了。兩年來,他天天記住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威脅我,用各種手段監視和威脅我。我受夠了,這樣的日子簡直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我剛開始不知道他口中的“老不死的”指的是誰,但後麵馬上想到,他指的正是羅德薩,他的父王。
“我非常想念母後,她總是那麽和藹可親,即便對待地位卑賤的人們。我還非常想念我的舅舅艾伯特,他統帥過艦隊,打過許多勝仗,從來不隨便發脾氣。”
霍奇蘭一邊說,一邊用手擦眼淚。
我站在當地,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隻好繼續聽他說。
他說,“那個老不死的派了人監視我,我的周圍都是他安插的人,他們向他匯報我的一舉一動。他總是喜歡威脅我,其實我根本不在乎什麽狗屁王位,我隻想獲得自由。”
“我不想每天起床,有人告訴我,今天要處理什麽事情,會見什麽人,學習什麽課程!我想安安靜靜的生活,就像一個平常老百姓那樣。還有我的小安妮,她恐怕要被嚇死了。如果那個老東西知道她懷了孕,一定會惱羞成怒,把她害死的!”
說到這裏,他在室內跺來跺去,顯得焦躁不安。
“不行,我一定要救她,不能再等到那個老東西咽氣的那一刻了!”他說。
我後來知道,他口中提到的小安妮,原來是王後身邊的奴婢,霍奇蘭和她私通,使她肚大,可是按照塞萊斯王室的法規,地位卑賤的女奴是無法獲得正統身份的,而且與王子私通,是要受到嚴厲處罰的,這據說是為了保證王族血統的高貴純正。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他停下腳步,眼睛望著我,用右手食指指著我,說,“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種奇特的感覺,你就是那個我苦苦尋找的人,能夠給我帶來自由解脫的人!”
我後來才知道,原先在進城的道路上,遭遇到一輛豪華馬車,馬車裏麵乘坐的人,就是他——塞萊斯王國的霍奇蘭王子殿下。
那個時候,他在馬車裏麵,透過車窗看到我被三個小妖精挾持著,一定就有他所說的感覺了。
“三個月來,我天天訓練你,你一定想知道為什麽。好吧,我就告訴你,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他望著我的眼睛,而我看到,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我想讓你做我的替身。”他略微停頓一下,繼續說,“如果可以的話,就永遠當下去!”
聽到他這樣說,我大吃一驚,禁不住身體抖動起來。
“那玩不好,是要掉腦袋的!”我很清楚這是一件玩命的勾當。
“為什麽要選中我,隻因為我長得像嗎?天呐,你不想做的事情,為什麽非要讓我做!”這話我憋在心裏沒有說出口,卻有種想逃的感覺。
他看到我表情驚恐,態度猶豫,就一把握住我的肩膀,很用力的握住,然後說,“你不能違抗我的命令,否則我會處死你!”
他的表情有些凶惡。我抖得更厲害了。
“你之前的表現很好,你有馬術的天分,讓我感到欣喜。可是,現在,你簡直就是一個廢物!”他說,“拿出勇氣來!我隻是讓你當個替身。想想先前,你是個死囚犯,穿著髒兮兮的衣服,沒有飯吃。而我讓你做了侍從官,未來可以享受生活,應有盡有,難道不好嗎?”
隨著我不再抖動,他的態度變得和緩。
“隻是替身嗎?不會讓人認出,然後……”我說到半截,被他打斷,他說,“我做出了精心的安排,你隻要聽我的話,照做就可以了,不要害怕,像一隻哆哆嗦嗦的老鼠一樣。”
我站直了身體,緊繃著臉。
他看了我一眼,哈哈大笑。
笑完之後,他說,“明天,格魯普神學院的波魯曼教授要來這裏。我希望你代替我去見他。不要緊張,他是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就是偶爾有些小古怪。”
這天早上,我穿戴一新,在多名侍衛的護送下,來到了詩拉維克聖殿堂,麵見那個來自於格魯普神學院的著名教授。
在大門口,有聖殿堂的大執事迎接。
他向我躬身行禮致意,我還以撫額禮。
在他的引導下,我走進一排十一座大銅門最中間的那個。
隻有身份最尊貴的人物,才被允許從最中間的大門進入。
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過高大的穹頂建築,這本身就是一件能夠激發強烈自豪感的事情。
我感覺自己的價值在成倍增長。
我,也許可以成為一個響當當的人物!
就是這個念頭,使得我在此之後,變得越來越不像先前的我自己了,不知道這是一件值得高興,還是值得悲傷的事情。
走過長長的走廊,兩邊林立著諸位神聖先哲的塑像,我感到氣氛是莊嚴肅穆的。
在走廊的盡頭,有位披著藍色和紫色條紋長衣的老者笑容滿麵的迎接著。
他手裏麵拄著一根長長的拐杖,拐杖的頂端形狀猶如向日葵。
我以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波魯曼,可是,來人先開口了,說,“尊敬的王子殿下,來自於加亞達的桑德琳,向您請安問候。”
“多虧沒有先開口,否則糗大了!”我心裏想,“以後還是少說話,多觀察才好。”
桑德琳是波魯曼的從行使者,就是他的副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