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身世
我聽老爹這話裏的意思,竟然是有些刻意求死的意味,一時間就讓我有些不解。
我正要開口問,老爹又接著說:“小霖,其實有一件事,我早就想要告訴你了,現在不說的話,以後可能就沒機會說了。”
我急忙說:“老爹你別這麽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老爹勉強笑了笑:“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接下來對你說的話,你都好好聽著,因為這和你的身世有關。”
我含著淚點了點頭,聽著老爹講起了這個年代久遠的故事。
我的爺爺林老根是個老兵,當年是開著坦克進過朝鮮的,到了五十年代的時候,他們作為最後一批誌願軍回了國,我爺爺也是那個時候退了伍,回到了老家裏。
老爹作為退伍軍人,在十裏八鄉的也很受尊重,後來娶妻生子,日子倒也過得其樂融融。
但好景不長久,後來我老爹長大了,因為他實在是太老實了,不怎麽受姑娘的喜歡,直到三十歲的時候才娶到媳婦。
這個人也是我名義上的老娘,她後來懷了孕,卻沒想到生產的時候,難產死了。
那時候老爹悲痛欲絕,幾乎是哭掉了半條命,爺爺也是愁容滿麵,但他們還沒來得及手勢屍身,村子裏麵就來了一個人,那是爺爺在當兵時候的同僚。
但是爺爺隸屬於一支獨立小隊,來的這個人就正是那個小隊的隊長,這位隊長是當時部隊裏的傳奇人物。
爺爺跟著他打了好幾年的仗,從來沒有輸過,他非常擅長掌握天時地利的條件,運用地形的條件優勢戰勝敵人。
當時這位隊長過來找爺爺,懷裏麵還抱著一個剛剛足月的孩子。
爺爺當時有些吃驚,就問隊長這是怎麽回事,隊長就說他希望把懷裏帶來的這個孩子托付給爺爺。
爺爺就問他這個孩子的來曆,但是隊長支支吾吾說了很久,也沒有說明白這個孩子究竟是什麽來曆。
這位隊長的年紀比爺爺大幾歲,當時在部隊裏對爺爺一直非常照顧,所以隻要是他有所托付,爺爺也並沒有問太多,直接就把這個孩子收了下來。
當時老爹的親生孩子正好死了,他就把這孩子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來照顧,知道他慢慢長大,現在已經有二十五年了。
老爹說完之後,就很是虛弱地閉上了眼睛,好像是把全身的力氣都給用光了,整個人都顯得非常疲累。
我的眼淚早就已經不可遏製地滾落下來,我知道老爹所說的這個故事裏,被那個老隊長所帶來的孩子,就是我。
我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嗚咽著對老爹說:“不管怎麽樣,我都是你的親生兒子。”
老爹慘笑了一聲,但是這笑容卻永遠地在他的臉上凝固了下來,床邊的機器傳來“滴滴滴”的聲音,心率圖已經變成了一條直線。
“醫生,醫生快來啊!”我哭著打開門大喊起來,很快就有幾個醫生護士跑了過來。
我被他們擋在了病房的外麵,看著他們把門關上,已經開始搶救我老爹了。
我捂著頭坐在了長廊的板凳上,老爹這一輩子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生活平平淡淡,沒有什麽大風大浪,也沒有什麽大災大病的,卻不知道這一次他能不能夠挨過去。
我咬著牙坐在板凳上,感覺每一秒都像是一種煎熬,透過房門上的毛玻璃片,我隻看到幾個人走來走去的人影,卻不知道裏麵的情況究竟怎麽樣了。
我拚命地攥著自己的手,還記得小時候又一次我得了重病,老爹守在我的病床旁邊,一夜都沒有合眼。
老爹就是這樣,他雖然從來不會表達出自己的內心的感情,但他卻一直都是那個用情最深的人。
過了半個小時之後,我渾身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濕了,病房的門終於被打開了,我急忙站了起來。
醫生摘下了他臉上的口罩,表情有些陰翳,對我說:“我們已經盡力了。”
我的身體頓時就僵住了,我拚命的用手抓住他的衣領,激動地說:“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盡力了?”
他身後的幾個醫生護士急忙過來拉開了我,醫生整理了一下衣服,對我說:“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希望你能夠節哀順變。”
我感覺腦子裏麵一片空白,兩個耳蝸裏都在嗡嗡作響,無力地跌坐在了板凳上,就連他們是什麽時候走的也不知道。
過了很久之後,我才算是回過了神來,默默地走進了醫院裏麵,老爹還躺在病床上。
他的臉上還帶著死之前最後的那一抹笑容,卻讓我覺得有些心涼。
這時候我才發現,雖然我跟老爹相處了這麽多年,但是我卻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麽。
我把老爹的骨灰送去火化之後,就捧著他的骨灰壇回了鄉,雖然老家信奉土葬,但我還是堅持把老爹給火化了。
既然老爹走得那麽無牽無掛,那麽也不需要留下這麽一具肉體了。
我把老爹下葬之後,就在家裏做了好幾天,每天早上起來,我就扛起老爹的鋤頭,去田埂上麵除除草,鬆鬆土,竟覺得生活無比愜意。
我穿著家裏的粗布衣服,往鏡子前麵一站,恍惚之間竟有一種錯覺,好像我從來沒有都沒有離開過林家村。
到現在為止,我還隻是林家村裏的一個普普通通的村民,不是什麽暢銷作家,也沒有那半年的詭異經曆。
我開始覺得有些疲倦了,這麽多年以來我忙忙碌碌,別人以為我是所謂的成功人士,但到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我什麽也沒有得到。
這半年來我費盡全力,非但什麽東西都沒有得到,還失去了我最親近的家人,我想不通我做這麽多事的意義究竟在哪裏。
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局,我寧願什麽也不要,寧願我還隻是那一個普普通通的林霖,一切的一切,什麽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