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板磚下去，那人卻嚇得急忙往旁邊一躲，嘴裏還喊著：“哎呦，小哥，你拿磚頭砸我幹什麽。”
我聽這聲音熟悉得很，就放下了手，在仔細一看，黑夜中這碩大的身軀，除了張胖子還有誰。
敢情之前都是他在跟著我們，結果差點把我的魂都給嚇飛了，我有些生氣地小聲斥責他：“你好好地幹嘛跟著我們，難道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
“我……”張胖子剛說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他偷偷看了看我身後的沈秀萱，表情十分委屈。
我有些無奈，就拉著胖子走到一邊，到了沈秀萱看不到的地方，才對他說：“好了，現在你有什麽事，就跟我說吧。”
胖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我這不是放心不下你們，才偷偷跟在你們的後麵，想著要是出了什麽事我也能保護你們。”
“什麽你們，我看你想的隻有沈秀萱一個人吧，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對她有什麽想法。”
我冷笑一聲，這胖子的心思倒是藏得深得很，前兩天還口口聲聲把沈秀萱說成是我的相好，結果他這滾圓的肚子裏才滿是壞水。
胖子好像是被我說中了心事，居然變得有些扭捏了，我見他這副害羞的樣子就有些受不了，忙給他澆了一盆冷水：“她你就別想了，人家已經有未婚夫了，年輕帥氣還是警察，甩你十八條長城。”
果然胖子聽我這麽一說，臉上的表情頓時就全都僵硬了，仿佛是受到了什麽偌大的刺激。
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才過去把沈秀萱叫了過來，胖子既然是一片好意要保護我們，我也隻能客套著請他去我家喝杯茶，不過三個人這麽走著，一句話都不說話，氣氛著實尷尬了不少。
今天外麵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竟然一個人也沒有，路燈雖然是照得敞亮，但總歸是有些陰森。
忽然掛起一陣風來，地上“簌簌簌簌”吹來幾張紙，吹到了我的腳邊，我低頭一看，竟然是幾張紙錢。
這大晚上的可真不吉利，我急忙大步一跨，從紙錢上跨了過去，但是胖子卻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咦”了一聲，就伸手把地上的紙錢撿了起來。
“胖子，你什麽時候窮到連紙錢都要撿了。”我回頭看了他一眼，隻當他真是窮瘋了。
但胖子卻是一臉認真地在紙錢上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又把它遞到我麵前說：“你自己看，上麵有字。”
我湊過去看了看，果然見這紙錢上還真的寫了字，不過我再仔細看看，這哪裏是字，說是塗鴉還差不多，就是一堆奇怪的符號。
“這是啥字？甲骨文還是楔形文字？”我問他。
沈秀萱聽我這麽說，也起了興趣，雖然她跟胖子在鬧矛盾，還是湊過來看了一眼。不過她看完之後一句話也沒說，估計也沒看出來這是什麽字。
胖子連忙擺手，說：“小哥，你說的那些我不知道，但是這個字我知道，我以前見師父寫過，叫殄文，是寫給死人的。”
聽了胖子的話，我沒來由地就是心裏一涼，但是再仔細一想，紙錢上寫上殄文，也算是寫給亡者的家書了，就問他：“那你看出來上麵寫的是什麽了嗎？”
胖子的頭搖得就跟撥浪鼓似的，我有些無奈，就叫他把紙錢扔了就走，不過胖子似乎是有些什麽想法，竟然把手裏的紙錢揣進了屁股口袋裏。
我也沒有多說什麽，走了沒多遠，就看到路旁邊擺著一個火盆，旁邊還有幾張散落的紙錢，看上去和胖子撿的沒什麽兩樣。
火盆裏的火還在燒著，我看到火盆的旁邊還坐著一個人，隻是低著頭看不清長相，不過看她長發垂在胸前，應該是個女人。
我奇怪地問胖子：“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會有人在這裏燒紙錢？”
胖子隨口回答了一句：“就一普通日子，說不定是似的祭日什麽的，燒紙錢也不奇怪。”
因為路上也沒什麽別的人，所以我就多看了幾眼，隻見她慢慢地把火盆旁邊被風吹掉的幾張紙錢一一撿了回來，然後放進了火盆裏，似乎是一張都不想漏掉。
我不由對她起了些同情，她祭拜的那個人應該對她很重要，每張紙錢上都寫滿了想對他說的話，所以才不想漏掉吧。
我想起來胖子還撿了一張，就從胖子的口袋裏直接掏了出來，胖子被我嚇了一跳，急忙問：“小哥，你做什麽呢？”
我說：“我去把這張紙錢還給她。”
胖子有些吃驚地看著我，似乎是想不通為什麽一張紙錢都要還回去，我並沒有向他解釋，正要轉身過去，胖子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等一下，這兩個字我好像認識。”胖子盯著我手裏的紙錢，“這好像是報仇的意思。”
“管它是什麽意思，還給她就好了。”我拜托了胖子抓我的手，向那個女人走去。
她還在專心盯著火盆，即便是在我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她也沒有抬頭看我一眼，似乎是根本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這個是你的吧。”我把紙錢遞到了她的麵前，這時候她才算是抬起了頭來。
她年紀不算太大，也就三十的樣子，但是臉色卻十分滄桑，甚至在她的臉上，除了悲痛我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有些木訥地接過了我手裏的紙錢，然後丟進了火盆了，燃起的火焰映紅了她蒼白的臉。
氣氛有些尷尬，我隻好說：“你是在吊唁對你很重要的人吧，這些殄文都是寫給他的信嗎？”
女人依舊沒有說話，看來是不打算理我了，我有些泄氣，正打算離開的時候，那女人卻忽然開口說：“是我的兒子。”
“你的兒子？”我有些吃驚，這女人的年歲也不大，她的兒子自然也大不到哪裏去，小小年紀夭折真是可惜。
“不好意思，讓你提起傷心事了。”我有些愧疚地對她說，這世界上最悲傷的事情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那女人聽了我的話，忽然緩緩地抬起了頭，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