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厚的嗓音自窗外傳來,宋茗微驚地想要將允祀推開,卻聽得允祀冷冷的聲音。
“你不想讓你師父看到我們現在的樣子吧?你看看那床。”
宋茗微被他禁錮,整個身子被他環繞著,她艱難地撇開頭,看了眼那床榻上的薄紗和淩亂的床單。
“茗微?”
宋茗微怕允稷直接開門,紅唇微啟,聲音輕顫。
“師父,我還沒起。麻煩師父幫我把東珠叫來,我需要衣服。”
此刻,她隻能找這麽一個借口。
“唔……”宋茗微詫異地抬頭,雙腿更是難以站直,她酡紅著臉,嗚嗚地承受著這令人驚心動魄的吻。
師父,還沒走。
“宋茗微,你就這麽在乎他?”
宋茗微迷亂地搖頭,她半眯的眸子裏倒映著允祀的模樣,那是一張盛怒的臉,那漆黑的眸子中紅光閃爍,仿佛跳動著兩團火焰,想要將她燃成灰燼!
“你……你的眼睛?”
宋茗微還未說完,舌尖就被咬了一口,一絲絲血腥甜膩地湧入喉頭。
允祀的手在她的後背摩挲著,宋茗微害怕了起來,她整個人幾乎被他擠地毫無縫隙,險些喘不過氣來。
而門上,突然傳來了咚地一聲。
宋茗微的心都提了起來。
不知為何,她渾身直顫,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希望這樣就能擋住師父的視線,她不想讓師父看到這樣的自己。
宋茗微聽到了腳步聲從門外進來,那人走到了桌子邊似乎放下了什麽東西。
然後,他的呼吸微微一亂,緊接著,那人就走了出去,腳步聲越來越遠,遠地宋茗微的呼吸都淩亂了起來。
她驟然推開允祀,一下衝了出來。
桌子上放著一碟小菜,一碗清粥,一本法訣,還有一疊幹透的符紙,符紙上有著還未散透的血腥之氣。
師父,他看見了……
她臉色微白,心緊緊地揪成一團,她拿起那疊符紙,拔腿欲追。
“你要做什麽?”她的手被允祀一扯。
允祀眼眶通紅,冷冷地盯著她。
她想要去做什麽?跟允稷解釋,允稷是她的師父,又不是她的丈夫,有什麽好解釋,憑什麽要解釋!
允祀眼中的她,此時神情慌亂,臉色煞白,擔心憂慮,焦急地恨不得生了翅膀朝她那師父飛去。
這樣的她,很刺眼,很鑽心!
宋茗微回頭,她焦急地道:“你放開我,放開!”她幾番掙紮不脫,身上又起了密密麻麻的酥麻之感。
這一次,她沒有妥協,她開始厭惡這樣莫名的情熱。
“我不放,你休想。”
允祀以為,她終究是逃不出的。隻是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他才驚覺,她為了允稷,竟張嘴咬他?
皮肉撕裂,那樣活生生的痛他並不在意,然而,有一種鈍痛驟然侵襲心胸,讓他無從防備。
他那冷酷的俊臉再沒有絲毫表情,他隻是凝視著她,看她能狠心到哪一步?
她的嘴邊沾染了鮮血,他不放手,她亦不鬆口。
血水讓她狠狠地閉上了眼,她的心劇烈震顫。
允祀,你到底是為什麽?
她的眸子裏滿是淚水,那一滴滴晶瑩的淚珠順著那血水話落在地。
終究,她鬆開了嘴,卻用她那沾了血的嘴,說出了他這一輩子最不想聽到的話。
“允祀,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我再也不想看到自己這樣莫名地拜倒在你的身下,毫無抵抗的能力。
我也再也不想因為你一時的冷和半時的熱而去猜度你的內心。
我隻想跟在師父身邊,在他的羽翼下,好好地生活。
宋茗微以為自己會被他狠狠地甩在床上,她已然感受到他身上暴虐的氣息,她知道,她成功地惹怒了他。
突然,手腕上的桎梏解開。
他的動作很輕,沒有她想象的那一幕。
他隻是回過頭去,將床上的黑色外袍穿上,然後默默地走出了屋門。
這樣的冷漠和陌生,好似方才死死的糾纏不過是一場戲罷了。
戲結束了,人也就走了。
宋茗微怔然。
他走的龍驤虎視,那寬闊的肩膀和挺直的脊梁似乎都在向他宣示著他的尊貴和不凡。
宋茗微苦笑了聲,到底是天潢貴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玩弄地起別人,更是走的何其瀟灑。
宋茗微搖頭將允祀撇出腦海,走出兩步,卻被畫卷絆住了腳,她這才注意到幾張半開未開的畫卷。
她低下頭來,將其中一卷打開。
畫卷裏,竟然是她……
她不敢置信地打開另一卷,再一卷……
所有的,都是她……
宋茗微將畫卷收拾好,放回櫃裏。
宋茗微的心一陣輕顫,她現在什麽都不想,隻想去師父身邊。
她拽緊了手中有些發潮的符紙,飛也似的,衝出了房門。
她沒有看到屋子外的拐角處,一抹黑神身影臉色蒼白,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飛濺而出。
“主子!”阿四驚叫了聲,而這一次,允祀沒有給他任何回答。
他身上陡然起了一層黑氣,在他倒下的那一刻,那黑氣大盛,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了去。
“主子!”
阿四瞪著宋茗微離去的方向,厲聲罵了聲禍害,就抱著允祀去找了住持。
宋茗微何曾知道身後之事,她來到了後院的池塘那,見著了一桶子魚食,還有一個坐在草地上,正誦經念佛之人。
“師父……”
青綠的草地上,他那身赤紅的袈裟格外惹眼。
他的眼睛平視前方,目光中沒有絲毫波瀾。
宋茗微鬆了一口氣,卻莫名地有些失落。
微風拂麵,攜著他身上的清涼寒氣,宋茗微有些詫異地看了師父一眼,在看到他那發皺的手之時,疑惑道:“師父,我昨晚睡了你的廂房,你在哪兒睡呢?”
允稷看了眼這池塘,臉色不變。
“在戒律院師弟那借住了一宿。”
宋茗微見他似乎不想多說,就更是想把話說個清楚。
“師父,早上……那個是誤會,玄親王說是來找你一起去夜探三皇子府的。我們沒什麽的……”至少,以後一定沒什麽。宋茗微堅定地點了點頭。
允稷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剛才,他以為茗微遇到了危險,那裏頭嗚嗚咽咽的聲音,像是被挾持了一樣。
他不由得想起了昨兒夜裏看到的那一幕,這個小徒弟這個月便要及笄了,這樣美好的年華,在哪兒都不是安全的。
他怕惹得歹人懷疑,就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
那黑色的裏衣與她的繡花鞋勾纏,那米色的簾子隻蓋住了二人親密接觸的臉。
任誰見了,都能想到,簾子後麵是怎樣曖昧不清的一幕。
她嗚嗚地輕聲低吟,她整個身軀幾乎都依偎在那黑衣之上。
他不敢多看,仿佛再看一眼,便有可怕的東西要撕裂他的佛心,將他徹底地扯入黑暗。
他隻是像昨晚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念著清心訣,直到大腦像池水一樣清涼透徹。
心卻越發堅定。
佛心不變,他將義無反顧。
“茗微,你不能一直這樣住在寺廟之中。這樣,三皇子的事既與你的簪子有些幹係,我便稟明父皇,讓你協助調查。你,回去吧。”允稷淡淡地說道。
如此,茗微被放到了明麵上,閣老府總不會想在這個時刻要了她的命。
宋茗微瞬間就喜笑顏開。
師父想的真周到,如此曾氏就算想要她的命,祖父祖母都不會答應,如若宋茗微出了事,其他人不都以為她畏罪自殺?
那三皇子的死才是真的與閣老府撇不清關係了。
宋茗微欣喜地跪在了允稷身邊,跟著他念起了佛經,心底是恬淡如水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