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認主
九陵學宮，乃是十三年前秦淳罡親自督辦建造，師資力量雄厚，為九陵城培養了諸多俊傑，而招生的準則是無視地位尊卑貴賤，有天賦且年齡不可超過十歲便可免費入學。
秦明踏著晨曦離開城主府，獨自一人往東而行，前往九陵學宮。
學宮屬九陵城重地，故而專門有一隊護衛把守，手持長槍，身著鎧甲，目的就是為了排查身份不明者擅入。
當然了，秦明除外，他乃城主之子，在城內擁有崇高地位！
“拜少主！”恰逢時，秦明緩步臨近，就見那些護衛紛紛拱手施禮。
“少主……”入口處，人來人往，而大多數的學員皆對秦明很恭敬。
秦明點頭回禮，他很清楚，這些學員之所以如此這般，除卻他沒擺過少城主的臭架子外，更多因為歸於他父親是九陵城城主！
“嗬嗬，這不是周身穴竅不顯，走不通‘修士’路子的廢柴少城主嗎？聽說你最近將心思放在了鍛煉‘念力’上，怎麽著，還想奢求成為念力師啊？”而就在秦明跨入九陵學宮來到演武場時，突兀的，一道陰陽怪調的刺耳嘲諷聲傳來。
他微撩雙眉，麵沉似水的臉龐抬起，隻見得不遠處有數道人影晃晃蕩蕩走了過來，而那為首的少年正愣是著他，麵相乖張，似鷹如狼，一看就是個桀驁不馴的主兒。
喧鬧的演武場，就因為這麽一句話，刹時寂靜無聲。
一臉桀驁的少年名為羅藝，其父乃九陵城主-秦淳罡近衛，昔年曾替主擋了一刀而陣亡，而羅藝還處於繈褓中便喪了父，所以對秦家心懷怨恨……
秦明瞥了眼他，眉輕皺，眸光深邃，旋即便移開目光自歎道：“這個家夥如此的口無遮攔針對我，必定是給那王家遞投名狀，隻可惜他報仇心切卻找錯了該複仇的對象。”
心生此念，秦明一時間思緒萬千，他知曉羅藝之父與現如今的王副城主同屬他父親-秦淳罡近衛心腹，而昔年亂戰，原本該替主擋刀的王副城主怯懦了，貪生懼死，這才有了羅藝之父主動替主擋刀的一幕。
戰後，羅藝之父因軍功卓著被追封將軍，而現如今的王副城主是因軍功顯赫才被任命副城主一職！
但，就在王青軒之父坐穩副城主之位時，秦淳罡卻發現，原來這王副城主真正的主子是趙氏皇朝……
此乃絕密，九陵城之中除了當事人外無人知曉，而若非秦淳罡巧合下在王家發現了與趙皇之間互通有無的書信，恐怕直到此時還會被蒙在鼓裏呢！
近年來，王家在趙皇授意下，在九陵城暗中興風作浪，恨不得將秦家的城主之位取而代之。
若非因為忌憚趙氏皇朝，一不小心怕留下什麽口舌借口，秦淳罡怎可能對王家這般容忍。
出於這種情況，同樣在九陵學宮內修行的王副城主之子與秦明，彼此間，怎可能和睦相處？
那羅藝冷笑，眼見秦明選擇了沉默，嘴角上翹，而剛欲開口，旋即就被一道清脆‘咳’音打斷。
刹時，羅藝抬頭，然後便瞧見，在演武場西北角的樹蔭下，一名少女正莞爾笑看著他。
少女身著素衣，一看就知是出自貧寒家庭，不過肌膚白嫩，模樣清秀，長得不驚豔，卻屬於那種越看就會越覺得有味道的類型。
她不經常笑，但紅唇微翹時，嘴角有酒窩，特漂亮，以至於此時靜靜站在那就吸引了演武場上諸多少年的注視。
秦明也抬頭看向了那如領家女孩般的少女，旋即臉上不自禁掛著了一抹意味深長的苦笑，道：“是曉青啊！”
少女姓範，名曉青。
與羅藝對視了一眼，就見那名為範曉青的少女勾唇柔笑，然後將秋水般的眸子轉開投向秦明，隨即淡笑著的臉頰瞬變冷淡，“我不喜歡你們吵嚷的喧鬧聲！”
秦明聳了聳肩，笑而不語，羅藝則縮了縮脖子灰溜溜退走。
此女初入九陵學宮便享有著天才的盛名，天賦奇高，性格卻溫柔，似乎對誰都會笑，但唯獨不給秦明好臉色。
對於這麽個惹人喜愛、人緣很好的少女，羅藝自然不會輕易去招惹她，而以羅伊為首的學員們見狀也作鳥獸散。
望著冷臉凝視自己的少女，秦明相當糾結，但還是硬著頭皮走過去打招呼，“你……”
不過，話到嘴邊，他卻不知該說啥了！
範曉青淡抿唇瓣，輕輕對上秦明的眸子，聲如蚊呐般喃問道：“你答應麽？”
“額，曉青，你怎麽，還沒忘記這茬……”秦明尬笑。
聽到秦明那不答反問的回答，以及臉龐上還浮現出來的糾結模樣，範曉青微蹩柳眉，貝齒輕咬紅唇，旋即扭頭就走，而那臉龐上的冰冷則更甚了幾分。
一抹記憶浮現心頭，秦明記得，八個月前初見時的場景。
那一日，她傷心欲絕，哭的梨花帶雨，卻也是人生轉折的起始點！
她自幼喪母，從小與父親相依為命，但不幸父親身染重病而亡。
那時，她手無縛雞之力，衣衫襤褸，跟無一文錢，不得已賣身葬父卻被路人欺淩，幸好秦明偶遇，心生惻隱贈銀……
人生跌落穀底的她，近乎麻木，心生絕望，但終究迎來了希望。
也就從那一日起，她在心中暗暗發誓，認主秦明，為奴為婢皆可，不過秦明一笑了之，並未準允。
後來，秦明見她無牽無掛，無依無靠，於是便動用少城主的權利暗中將她送入九陵學宮，意思是她學些自保護的手段，殊不知，她天賦異稟，也從此名傳學宮。
初入學宮十天，她便破開了自身的二十九處穴竅，成功刷新了九陵學宮自成立以來破穴竅最快的記錄。
一時間，範曉青這個名字傳遍學宮，其天才之名一時無二。
也就在她春風得意時，無意間，從導師口中得知自己為何天賦未顯時會那般幸運的被九陵學宮破格錄取！
而原因，就是因為秦明的惻隱之心……
再後來，她曾將秦明‘逼’到了角落，舊事重提，倔強的再次要認其為主，“我父親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花了錢，還幫我葬了父親，改變了我的命運，我必須報答你。”
秦明無奈，打不過她，暗中向保護自己的暗衛求救，但隨叫隨到的暗衛竟然自始至終都未曾出現，不得已他隻能拉開話匣子勸導，但似乎並沒起到什麽有效的效果，以至於那最終的結局是‘從長計議’……
正因如此，再以後的日子裏，當範曉青見到秦明時總會冷著臉，詢問著曾經問過了無數遍卻不覺得煩的同一個問題。
“你……”秦明尷尬撓了撓頭問了句，“你現在破開多少穴竅了啊？”
輕移腳步的範曉青駐足，微怔了怔，旋即扭頭看向秦明，“七十九！”
她秀眉輕皺，知曉秦明不能踏入‘修士’一途，穴竅不顯，所以才有了想到認其為主報恩的念頭。
“好快的速度，如此算來，恐怕再有七八個月，你就能成功衝入超凡境了。”秦明由衷感慨了句，暗讚範曉青的天賦卓絕，一日修行怕是足以抵擋上尋常人一月的苦修。
俗話說，勤能補拙，但範曉青有天賦，更勤奮，方才使得她在八個月的時間有此成就。
範曉青朱唇輕啟，嗬氣如蘭，瞧見秦明再無話語就漫不經心問了句，“還有事兒麽？”
秦明眉心微低，欲言又止，旋即搖了搖頭，不再多言，目送其離去。
就在範曉青的嬌軀逐漸消失在樹蔭深處時，秦明眸光變得深邃，先前他就隱約感知有一股微弱氣息始終鎖定在範曉青的身上，若隱若現，似虛似實，以至於讓得他無法確定自己的判斷。
但此時，他確信判斷無誤，而緊隨範曉青其後的神秘人影矯健的接連幾個閃身掠去。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與其提醒那妮子小心，倒不如幫她解決潛在的麻煩……”在確認了自己的判斷之後，秦明伸了一個懶腰，微撩雙眉，旋即略微沉吟了下便快速跟了過去。
有了決定，他一招手掌，還不忘不動聲色給保護自己的暗衛打了個招呼。
一路上，他跟在範曉青身後，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那距離剛好讓範曉青感覺不到他的暗中尾隨。
先出九陵學宮，而後去了西城貧民窟，一路上相當順利，但秦明的心中卻沒有感到任何欣喜反倒是眉頭皺的更緊了呢！
“這妮子究竟要去哪？”心中疑惑，他越發警惕，而此時的範曉青已經走到了西城角的死胡同裏。
“咄咄！”
疑問，下一刹，瞬間揭曉。
也虧得他對危機有敏銳感應，千鈞一發之際，硬生生挪動腳步向身後退了一丈有餘。
隻見一道箭矢，似流星般襲來，無巧不巧就射在了先前秦明駐足處。
箭尾插入地下，箭尖炸裂，清楚轟鳴聲還夾雜著顫抖震耳欲聾。
眼見這突來襲殺，秦明眯著眼，神色陰晴不定，似乎暗中布局之人有心設計範曉青，而且還想摟草打兔子順便將他也給做掉！
“唉，活路不走，死路自來投，秦大少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在秦明臉色陰沉不定之際，後方有人冷笑，旋即閃身便掠了出來。
“羅藝？”秦明盯著那人，眸光微怔了下，然後他的目光便投射向了城角的死胡同，“你寓意何為？”
“今天的初始計劃是逼迫範曉青向王小姐臣服，不湊巧，你卻偏偏湊了過來……”羅藝陰翳的盯著秦明冷笑，“也好，父債子償，殺了你，我也算是給我父親報了仇。”
“你怎麽就不長記性呢？你個頭腦簡單的愚蠢家夥，上次斷了你的腿，你還這麽不知輕重？”秦明咧嘴罵了句。
“殺你，為父報仇，即便拚的我死，那也死而無憾。”羅藝猙笑，歪了歪腦袋，伸出一隻手臂，“錯過今日良機，也許我這輩子殺你也無望，哪怕你的戰力突破到了超凡境初期我也要拚死一試。”
“看樣子，你覺得你有暗衛依仗，那我明確告訴你，那暗衛已經被王家派來的暗樁給糾纏住了。”
“此刻，你沒有暗衛保護，我憑借自身能耐，拚的一死殺你，很難，但卻是我唯一的機會。”
秦明擰著俊眉，神色古怪，旋即掃了羅藝一眼，“範曉青現在怎麽樣了？”
幾乎與此同時，就聽城角的死胡同處竟也傳出了一聲怒嗔，“王雨凝，你卑鄙，這就是你框我出來的目的麽？”
“秦少主若死，我必將你王家趕盡殺絕……”
胡同的盡頭，範曉青被王雨凝強行攔路，而當她清楚前因後果後怎能不怒！
她倒不是因為王雨凝針對自己，而是因為秦明被羅藝給糾纏住了，羅藝一直針對秦明，心有怨恨，恨不得將秦明碎屍萬段，但秦明一處穴竅未開，羅藝卻破開了足足六十七處穴竅啊！
“這時間過得真快，試想羅藝此時也該對那裝廢物的廢柴下殺手了啊！”王雨凝美目巧轉，唇角微揚，惋惜道：“與其擔心那他，你倒不如先關心一下你自己的處境，如若沒有那家夥的誤入此局，本姑娘原想循序漸進的招攬你，而非此刻這般對你格殺勿論。”
幾乎同一時間，死胡同拐角處的羅藝仿佛是接到了王雨凝的傳訊，低沉冷喝，“姓秦的，我拚的性命，也要把你撕成十幾段。”
當秦明聽到城角死胡同裏傳出的嬌怒聲，不由鬆了口氣，那顆擔憂範曉青安危的心總算是暫時放下了，隨即他解下腰間的玉質酒葫蘆猛地灌了口酒，把玩著酒壺，而對羅藝的威脅根本就不以為意。
羅藝臉色猙獰，雙目鎖定秦明，緩慢前移道：“我的命，換你的命，我父仇得報，死得其所。”
話雖這麽說，但他卻也心裏發虛，雖說王家贈予了他足以拚死超凡境初期修士的底牌，而他也抱著必死心與秦明同歸於盡，但秦明的鎮定自若中就讓他心裏忐忑，哪怕他已經破開了六十七處穴竅。
殊不知，此時的秦明，穴竅解禁，可惜跨入超凡境初期的修為化為烏有，須得重頭再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