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小二媽的回憶
“你們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幫我們家孩子？之前也有人來過，治了一半就跑掉了，結果弄得小二更加瘋癲！”
陸鬱謙對她說：“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負責小二的所有醫療費的，直到醫生說他可以出院為止。”
“那，那進來吧。”小二的媽媽雖然還是半信半疑，不過葉子音和陸鬱謙兩個人看起來都很舒服養眼，很有修養禮貌的樣子，加上他們說話也客氣，所以才放鬆了警惕。
進去之後，葉子音發現家裏還是收拾得很整潔幹淨的，隻是有一間房子被鎖上了。
難道那是陳小二的房間？他現在在不在家裏？
“請坐，我去給你們端茶。”陳小二的媽媽應該是專門在家裏照顧他，所以沒有出去做事。
其實她的年紀還不大，隻是由於生活的艱辛弄得她看起來有些蒼老。
之前寧願說漁村的居民還是很富裕的，不過家裏要是有一個一直需要吃藥和照顧的病人，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不用客氣了，我們就是先來看看小二，他在哪裏？”陸鬱謙對陳小二的媽媽說。
“唉，這兩天病情加重了，被我給關起來了。”陳小二的媽媽指了指那扇門。
葉子音和陸鬱謙都聽到了裏麵有些輕微的響動。
“小二在裏麵嗎？”葉子音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也不好意思冒冒失失的就要求進去看。
“在，他一直在擺弄著他小時候的那些圖書，嘰嘰咕咕的不知道一個人在說些什麽。”
陳小二的媽媽歎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兒子給她帶來的壓力非常大。
“你們家就一個孩子嗎？”葉子音心想，要是獨生子這樣病著，父母心裏肯定會更痛。
“恩，就他一個。”
看著陳小二媽媽臉上的悲戚之色，葉子音決定不管陳小二對她找尋許楠的線索有沒有幫助都得盡力給這個家庭帶來希望和光明。
“實在是太可憐了！小二就這樣被封鎖在了他自己的世界裏！”葉子音搖著頭。
“誰說不是呢！其實也是我們對不起兒子，小時候就沒有怎麽陪著他，總是駕著船出海，留下他一個人在家裏。”陳媽媽很自責。
葉子音看她這樣子，心裏也不好受，就讓她坐下來慢慢講到底發生了什麽。
也許是葉子音天生親和力就高，也許是陳媽媽心裏很壓抑，所以就幹脆說了個痛快。
“小二出事那一天，我和他爸爸照舊在夜裏出去捕魚，這孩子睡醒了之後見不到我們，就一個人跑去海邊想要看看我們的船什麽時候回來。”
陳媽媽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眼睛裏充盈著淚水。
“要是那天我們早點回來就好了，小二也就不會出事了，都怪我們貪心，想要跟蹤那批黃花魚。”
葉子音不懂漁民的生活和生產，她隻是安靜的聽著陳媽媽的話。
陸鬱謙雖然一直都沒有怎麽開口，但是他的心情跟葉子音是一樣的，很同情陳小二的遭遇。
“小二跑去海邊是什麽時候？”葉子音問道。
“大概是夜裏三點過吧，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也經常去海邊玩，所以根本就不怕夜裏的海，拿著手電筒就離開了家。”
“那麽早？”葉子音很吃驚。
陳媽媽點點頭：“是啊，小二來到海邊等我們的船回來，他希望我們回來的時候一眼就可以看到他。”
“這孩子還真是有心。”葉子音感歎道。
陳媽媽想到兒子以前的那種乖巧懂事，又想到現在他瘋瘋癲癲的樣子，不禁悲從中來。
陸鬱謙默默的遞了一張紙巾給陳媽媽，她拿過去擤了一把鼻涕，哽咽著說：“本來我們四點鍾就可以回來了，就因為那批黃花魚耽擱了好幾個小時。”
“幾個小時？那小二就一個人在海邊孤孤單單的守到了天亮嗎？”葉子音隻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陳小二那時候不過是十二三歲，半大的孩子而已。
“要是他真的守著我們倒還好，那說明他沒有出什麽事，隻是有點無聊。”
陳媽媽看了一眼葉子音。
“那麽，他是等不了所以先回家了嗎？”
“是，他確實是那樣做的，等我們等不到，就一個人先回家去了，當我回去的時候看到他正躺在床上發呆。”陳媽媽仿佛看到了當時的情景，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驚慌。
這麽多年了，一想到兒子那個樣子，陳媽媽還是忍不住會心疼會害怕會恐懼。
“發呆？”葉子音覺得陳媽媽的表情後麵一定是有戲的，否則隻是一個發呆怎麽就能引起她這麽大的反應。
“光是發呆也就算了，他把手放在眼睛上，一下一下的摳著，好像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來一樣。”
葉子音想了想，確實很滲人。
陳媽媽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我著急了，跑過去問他是不是眼睛不舒服，我們馬上就去醫院做檢查。”
“一定不是，對不對？”葉子音很心痛。
“是啊，小二根本就不理我，嘴裏一直還在念叨著什麽‘我沒看到，我什麽都沒有看到’這樣的話。”
陳媽媽的眼睛也紅了：“當時我和他爸爸都嚇壞了，以為孩子晚上在海邊撞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他的鞋在門口，隻有一隻濕漉漉的粘著沙子，另外一隻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這說明他是去了海邊的。”陸鬱謙說道。
“對啊，我們也就是根據這個得出的結論，因為他什麽都不肯告訴我們，後來眼睛似乎一下就看到了我，抱著我嚎啕大哭，一直發抖很害怕的樣子。”
“我很自責，所以後來我也找到了村裏的神婆，請她跟我們一起去海邊做了一場法事，有什麽仇什麽怨都不要找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我們一定會燒香拜佛替他超度。”
“那樣做了之後，小二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一些，我們這才鬆了一口氣，覺得可能是找對了方向。”
陸鬱謙看了看葉子音，他覺得那隻是個巧合，或者是陳小二回到家之後有了父母的精心嗬護，受到的驚嚇也漸漸平複下來，所以沒有那麽劇烈的反應了。
“這樣子過了一段相對安靜的日子，我們覺得還是應該讓小二回到學校去，免得他跟社會脫節。”
“你們的想法是對的！”葉子音也讚成，要是把陳小二一個人關在家裏對他的心理會造成更大的影響。
陳媽媽搖了搖頭：“唉，事與願違啊！我們把小二送到學校去之後，他確實開朗了許多，跟同學們也能在一起玩了，不過孩子們總是調皮的，有人故意裝作跳大神的樣子戲弄他，說他撞到了海邊的淹死鬼，一來二去，小二又不想去學校了。”
其實這很正常，十多歲的孩子本來就調皮搗蛋，天性使然，可是他們沒想到會讓陳小二退回到之前的狀態。
“那你們就真的不讓他去了嗎？醫院怎麽說？”葉子音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陳媽媽苦澀的笑了笑：“那會兒怎麽會想到送他去精神病院呢？他隻不過是話少了一點，做惡夢多了一點而已。”
“你們就沒有引起重視嗎？”
“因為我們漁村還是跟大城市有差距的，我們真的以為是撞到了什麽東西，加上他一直不說，我們就真的沒想到問題會越來越嚴重。”陳媽媽也很後悔的樣子。
葉子音隻能歎一口氣，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常見的，很多地方的居民有了點什麽小毛病都不會想到去醫院，自己吃點藥就能夠解決。
不過還是因為陳小二不敢說出他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就這樣一直壓抑在心裏，長久之後肯定會受不了。
“不是說，有段時間還是挺好的嗎？”葉子音想到寧願的話。
“是，他經常一個人出去走走，到海邊吹吹風，自己坐一坐就會回來，也很安靜不打擾別人。”
“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麽，導致他搶手機，諸如此類的？”
“不知道，就是有一天回來之後我就覺得他不對勁，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人頭皮發麻。”
葉子音覺得他可能就是再次見到了譚藝方，所以才會把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懼給引發了出來。
“然後就有了暴力傾向了嗎？”葉子音脫口而出。
陳媽媽很不滿的盯著她：“什麽暴力傾向，小二除了搶走別人的手機，又沒有打過人傷過人！”
“哦，對不起，我說錯話了！”葉子音自己也覺得自己剛才嘴太快，趕緊紅著臉道歉。
“小二搶走的手機，我們都賠了錢，隻是這一次，寧導說你自己說不要我們賠的！”陳媽媽不高興的盯著葉子音。
“是，是，我肯定不是來找你賠手機錢，我隻是了解小二的病程而已，如果有什麽地方讓你誤會，我道歉！”葉子音擔心陳媽媽生氣不再講述。
幸好陳媽媽覺得葉子音還是很有誠意的，這才繼續說道：“反正那次之後，小二就有了這個毛病，我們也不敢隨隨便便就讓他出去了！海邊上拍照的人很多，萬一人家以為他是個小偷或者搶劫犯什麽的，一定會狠狠揍他。”
這種擔心不無道理，葉子音和陸鬱謙都覺得他們真的是不容易，現在必須要有一個人留在家裏陪著陳小二。
“那天他是偷跑出去的，我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