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風起雲湧
如此狠厲的作風，讓葉子音馬上想到了那個在國內的男人。黑衣人輕鬆收拾了廖易溫後，禮貌地衝她點了下頭，一把拽起地上的廖易溫就往外拖。
他司徒一鳴居然派人跟著自己？是保護還是監視？雖然現在救了她，但是想讓她多麽感激涕零是不可能的。抬手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低沉男聲。
葉子音的聲音很冷：“把人撤走，我不需要你管。”簡短的一句話，也不等對方回應，就嗒地掛斷了。
攥著手機，走出房門，門外走廊空無一人，她乘坐電梯下樓去前台退了房，走上街頭。據葉子音之前的調查，當時的車禍地點在第八區的蒙田大街，她索性抬手攔了輛計程車。
下車後在街口一家酒店開了房，將行李放進去後走上大街。這是巴黎最繁華的街道之一，兩邊商鋪林立，街上走的全是優雅大方、衣著光鮮的男女。她沒有心情看景，隻慢慢沿路往事發地點走去。
“……音音？”
背後傳來一個疑惑的聲音，讓她背脊一僵。
居然是父親！她偷偷來到巴黎，就是因為現在還在蜜月期，她本該在蜜月遊，要怎麽解釋突然一個人出現在這裏？她的心砰砰直跳，卻要故作欣喜——
“父親？你也在這兒？”驚喜地歡叫出聲。父親西裝革履，身邊還站了一個同樣裝束的法國人，看來是生意夥伴。
“音音，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來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一鳴呢？怎麽沒陪著你？”葉大成果然微微蹙起了眉。怎麽能讓女兒一個人在國外陌生的街上走，萬一遇上不法之徒怎麽辦？
“他……在酒店裏呢，我聽說蒙田大街很漂亮，想自己先過來轉轉，就沒讓他跟著。”
“你們住哪個酒店呀？玩得還開心嗎？”葉大成點著頭，竟準備掏手機給司徒一鳴打電話。葉子音的心猛地激烈跳動起來。
“父親，這位是誰？你還沒向我介紹呢。”她挽起一個微笑，試圖轉移注意力。
“這位是查爾斯，法國人，早年在中國做過生意，現在回到法國發展了，中文說的不錯。”父親笑笑說。
法國男人紳士地牽過她的手，禮貌地在手背上印下一個吻，用一雙深邃的眼睛看著她：“美麗的小姐，很榮幸認識你。”張嘴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你好。”
她點著頭，用餘光瞥見父親已撥通了電話將手機貼在耳邊，隻能勉強地對著男人一笑。
“喂？一鳴？”電話似乎接通了，讓葉子音的心一顫。
“……恩，哈哈好的好的。”似乎是司徒一鳴說了什麽，葉大成樂嗬嗬應著，然後說：
“你們兩個來巴黎玩也不打個電話給我，要不是剛好在這裏碰上音音，我還不知道你們也來法國了，一會晚上一起吃個飯吧，你們住哪個酒店？”來了！葉子音的呼吸都揪了起來，腦子已經開始飛快轉動怎麽向父親解釋她在撒謊，然而——
“……巴黎裏茲酒店？行，那你們一會兒晚上過來跟我一塊吃吧，我住在四季酒店，這餐廳的法式大餐非常地道……”裏茲酒店？葉子音愣愣聽著。
“……好的，晚上見。”
葉大成掛了電話，葉子音還如墮夢中，他居然成功地幫自己圓了謊？
因為生意也談得差不多了，葉大成就帶著兩人一起就近在街角的咖啡廳喝起了下午茶，還和查爾斯說起了自己的女婿。
“哦，真是遺憾，小姐已經結婚了嗎？”查爾斯故作可惜狀，“是哪位男士如此幸運能夠擁有迷人的你？”
葉子音用紙巾輕輕在嘴角壓了壓，笑著反問道：“查爾斯結婚了嗎？”
“你別看人家年輕，”葉大成笑眯眯接口，“他二女兒都兩歲了，夫妻和美感情特別好。”查爾斯聽了葉大成的話，笑得有些靦腆。
葉子音笑著道了句：“恭喜。”
葉大成看了女兒一眼，目光掃了一眼她纖細的腰，打趣道：“哎，我也想早點抱孫子呢。”葉子音狀似害羞地嗔道：“討厭。”
垂下眼瞼將頭埋進杯子裏，鼻尖傳來咖啡獨有的香氣，她嘬了一口，任淡淡的苦澀在味蕾上化開。
和父親告別回到酒店，她重新沐浴換衣。晚上要出門和父親吃飯，她還得想辦法，如果她一個人赴宴，怎麽解釋司徒一鳴沒來的理由。說他臨時公司有事回國了？生病了？似乎都不好……
眼看天漸漸黑了，離約定的飯點越來越近，打理妥當後的葉子音猶豫再三，還是起身準備出門。
“哢嚓”，剛一拉開門，就見門口立著一個高大筆挺的身影，他剛毅的五官半邊隱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
“你怎麽會在這裏？”葉子音不禁驚訝出聲。父親打電話給他時已經是下午，而從國內乘坐飛機來巴黎，直達也要十多個小時，除非——
“我早上上的飛機。”猜到她在問什麽，他簡潔道。
“收拾行李，我們去裏茲酒店。”
就這樣，葉子音在一天之內換了三次酒店。
兩人在裏茲酒店落腳後，直奔葉大成所在的四季，傍晚十分，裏茲酒店燈火輝煌，門童站在門口為進出的貴族服務。
葉子音無奈的挽著司徒一鳴的手臂，優雅地踏進酒店。乘坐觀光電梯來到頂樓，果然看見葉大成微笑著坐在靠大片落地窗的桌旁等著他們。
落座後一陣寒暄，葉大成竟問起了蜜月行程，來法國度蜜月本事隨口胡謅的幌子，哪裏還真的有行程安排，葉子音頓時愣在原地。司徒一鳴卻在這時愛憐地看了眼葉子音，溫柔地將盤子裏的黑鬆露夾到她麵前，自然道：
“子音喜歡歐洲，我們在法國就遊完塞納河畔、普羅萬城、聖撒萬教堂後，就北上去德國、英國、波蘭轉轉，她喜歡哪個地方，我們就多留兩天。”
葉大成微笑著點頭，顯然對女婿的用心很滿意。
飯後，司徒一鳴攜著葉子音回到裏茲酒店，兩人一路沉默，在大街上還不覺，一關上房間門處在一個空間裏，葉子音便覺得悶得慌。她早已對他死心，有的隻是薄恨，早就奢望他會對她真心實意了。
而司徒一鳴也沒多說什麽，進了門就徑直向浴室去了。他出來她進去，床上兩人各睡一邊，一夜相安無話。
為了讓葉大成對兩人的蜜月行不起疑，第二天司徒一鳴帶著葉子音與他吃了個早飯就告別了巴黎，開始沿著預定的軌跡上路。兩人一路遊過德國，經過英格蘭，路過愛爾蘭，途中太多的美景讓葉子音沉醉，愛爾蘭高遠的天空和廣袤的綠野漸漸撫慰了她的心靈，因此即使身邊的人是冰冷的緘默，她也能習以為常地自己感受生活。
夜涼如水，司徒一鳴冷淡地看了眼身側熟睡的人，掀了身上的薄被抓起床頭的煙盒火機，推開落地窗來到空曠的陽台。他“啪”地一聲點燃嘴角的香煙，藍灰色的煙霧頓時彌散開來，迷蒙的霧氣籠罩著男人看不清表情的臉。葉子音沒有問他當時怎麽那麽自然流利地報出一個個行程地，但是他知道，這條行程正是當年他帶著許楠走過的路，每一站都留了她的歡笑。
“阿鳴，以後等我們老了，就在這裏養老吧。”
他聽見許楠在他耳邊喟歎，仿佛在他麵前展開一個個回憶裏仍鮮活到心痛的場景。
“阿鳴，如果一會兒我走丟了，我就站在這個大本鍾下麵等你來找我。”
“阿鳴，我愛你……如果你不放開我，我就一輩子纏著你。”
“阿鳴……”
“阿鳴……”
這樣一個夜色深沉的晚上，回憶的潮水洶湧而至，露台上倚著一個頎長人影，手中夾著一根香煙，抽完一根又燃起下一根，那一點星火之光直到淩晨才漸漸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