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征途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春雷終於到家了,看見我的樣子問道:“咱爸到底怎麽了?”
“沒怎麽呀?”
“你別騙我了,咱爸要是好好的你能哭成這樣?”
我想了一下緩緩的說:“咱爸做了個手術…”
春雷著急的問道:“到底是什麽手術?”
“現在已經沒事了,昨天不是還跟你打電話呢嘛。”
“哎呀,你快說到底是什麽手術呀?”
我緊盯著他說:“你有點心理準備啊….”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快說吧。”
“咱爸心肌梗塞,不過現在已經搶救回來了。”
春雷看著我眨了兩下眼睛,不可置信的說:“你剛才說咱爸怎麽著來著?”
“你放鬆點,是心肌梗塞。”
春雷點了點頭,“….心肌梗塞….我記得咱大舅就是心肌梗塞吧?”
我把他拉到沙發那坐下,拉住他的手,他手心裏汗津津的,無意識的抓緊了我的手,我安撫道:“不過已經搶救回來了。”
他怔怔的說:“咱媽怎麽樣了?”
我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是啊,我剛聽到這個消息時簡直就跟天塌了一樣,我媽眼睜睜看我爸進手術室,生死未卜,那情形……
我像是安慰他也像是安慰我自己似得說:“現在他們都好好的….”
“我們什麽時候走?”
“晚上六點,我已經跟司機打好招呼了,如果發車時間要是提前或是推後的話,他會打電話通知我的。現在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你那麽著急趕回來,休息一下,我現在準備做晚飯,一會五點我們吃了飯就走。”
他無意識的點了點頭,我擔心的看著他說:“要不你去床上躺一會吧?”
他說:“不用,我在這靠一會就行,你去做飯吧。”
我不放心的說:“真沒事嗎?”
“沒事,你趕緊做飯去吧,我們還得趕車呢。”
我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見春雷把臉埋在手心裏,肩膀偶爾抖動一下,我想了想又回廚房去了,我媽去給我大舅奔喪那回他也是這樣,表麵上看著好好的,可是有天晚上我看到他把臉埋在我媽的衣服裏嗚嗚的哭,那年我九歲,他六歲。
妞妞晚上回來看到他很是驚喜,纏著他問東問西的,一張嘴都沒停下來過,春雷耐心的回答她一個個問題,我姨回到家之後已經是五點半,我們都已經吃過飯了。
小姨看見我收拾的東西問道:“你們真的要去呀?”
春雷重重的點了點頭說:“下午的時候給我媽打電話也說過了。”
小姨無奈的說:“那既然你們決定了那就去吧,在車上的時候要注意安全,這趟去廣州的車上肯定人少,你們倆可得多個心眼,晚上睡覺可別睡死了,手機、錢包什麽的可要貼身放著。”
又交代了幾句小姨上裏屋了一趟,出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遝錢,交給我說:“這是兩千塊錢,你拿著路上用。”
我推拒道:“小姨我身上有錢,而且還有卡呢。再說你剛才不是說了要在車上小心嘛,我拿著這麽多錢出門你放心啊?”
她想了想抽出來幾張說:“那少拿點,窮家富路,在車上那麽長時間,拿著買吃的。”
春雷指著那兩大包吃的說:“我姐已經買了這麽多了,我們倆吃兩天都沒問題了,小姨你就把錢收著吧。”
小姨堅持道:“不行,按理說我應該過去看看的,可是你姨夫不在家,家裏有妞妞和牛牛我也走不開,拿上這點錢也算是我的心意了。”
我推脫道:“可是我身上已經裝了有兩千塊錢了,真不缺。”
小姨不由分說的把錢塞進我的貼身背包裏說:“你的錢是你的,這是我的心意,你就不用再說了。走吧,我把你們送上車。”
說完掂起一個包就開門下樓了,我和春雷無奈的對視一眼也跟在後頭出了門,妞妞也有模似樣的非要給我分擔包裹,我就把那兜方便麵讓她拿著了。
路上妞妞說:“姐,你們是要去找我姨媽嗎?”
“是啊。”
妞妞歎口氣說:“我好長時間都沒見我姨媽了,還怪想她的。”
春雷逗她說:“要不一會你跟我們一起上車去找你姨媽好不好?”
她認真想了一下說:“不行,我假期裏還有補習班呢。”
這邊小姨囑咐我說:“到那了問你媽錢夠不夠,要是不夠的話給我打電話,我這邊一二十萬還是能供應上的。”
“恩,我知道了。”
“到那了別總是哭,你媽這陣子不知道怎麽過的呢,你去了可不能讓她操心了,多安慰安慰她,可別讓她再傷心了。”
我流著淚點了點頭,小姨訓我說:“剛說了不哭你怎麽又哭了?”
我反駁道:“你不是也哭了嗎?”
小姨抹了一下臉說:“我這是心疼我姐,你去了可不能讓你媽哭了啊!”
到了車上空蕩蕩的除了司機和押車的就沒有人了,小姨上去看了看說:“還是硬座啊?”
司機說:“硬座也沒事啊,反正沒人,隨便坐,晚上睡覺的時候怎麽舒服怎麽躺,跟臥鋪一樣。”
小姨不放心的看了又看,然後拿出錢來交給司機說:“這是他倆的車費,這一路上要麻煩你多照應著點了。”
那司機推拒道說:“不用不用,我下午跟阿朝通過電話了,這都是自己人我怎麽好意思再收車費呢。再說你也看了,就算是空車我也得跑,隻是順道帶上他倆而已,這邊收了錢我多對不起阿朝啊。”
最後讓了半天司機半推半就的收了兩百塊錢,都等到開車了我姨才下車走人,剛下車又上來喊道:“到地方了別忘了給我打電話。”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睡在最後一排,把我的貼身小包當枕頭壓在腦袋下麵,春雷睡在前一排,他個子高,頭在這邊座位上,腿橫過中間過道伸到了另一邊座位上,按他的話說想要到我那邊就得踩著他才能過去,我好笑的看著他,什麽時候總在我身後追著的小屁孩已經長成可以保護我的男子漢了?時間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春雷躺在那感歎道:“在這車上好歹也能伸展開,比我們上次坐火車硬座好多了,那一晚上差點沒把我窩憋死。”
“那買票的時候你怎麽不讓咱舅買臥鋪票啊?”
“不是便宜嘛,再說也想感受一下咱爸這麽些年跑來跑去的感覺,終於明白咱爸回回買票的時候為什麽那麽熱衷買臥鋪票了,那一晚上硬座坐下來,就跟受刑似得。哎,我們那時候不懂事,還非要嚷嚷著讓他坐硬座,說不定這次發病就是以前累出來的了。”
“是啊,咱們以前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春雷坐起來說:“你可別又哭了啊,我說這話可不是為了招你哭的。”
我搖了搖手說:“沒事,你不用管我,我是身體裏水分太多了存不住,所以漫出來了。”
他把包裏的衛生紙翻出來說:“你是不是知道你路上要哭啊,但是也不用帶那麽多吧?”
我擤著鼻子說:“不過才裝了四卷而已。”
“可是我們在車上才呆一天哪,你帶了這麽多…”
“那又怎麽了,有備無患唄。”
正說著呢,我那校友過來說:“在這能睡嗎?要不底下有床,你們去那睡吧。”
我說:“不用,這地睡著挺好的,比火車強多了。”
春雷開玩笑說:“你在這跟我們說話,誰來開車啊,難道這車還能遙控嗎?”
校友坐下來說:“我們倆個輪換班,現在輪到我休息,要有遙控的可就好了,我就直接坐在家裏遙控了,還呆在車上幹嘛呀!”
在那隨便聊了幾句,臨走的時候叮囑我們睡覺的時候多搭件衣服,要不睡著了容易著涼,說著話就要把被子給我們拿過來,好說歹說才勸住他。
這車比火車強的地方還在於它有車載電視,不跟火車一樣,隻能無聊的看著車窗外的風景,這一天下來,我們把周星馳的喜劇電影看了個遍,也把我的傷心情緒衝淡了不少。
有一點不如火車的是沒有廁所,害的我都不敢喝水,連方便麵湯我都不敢喝,渴了的時候就喝口事先帶的白開水。雖然吃的準備的挺全的,但是我也不敢怎麽吃,瓜子吃多了容易口渴,口渴的話喝多了水容易上廁所。其他的東西吧,我老怕在車上腸胃不好,隨便吃點什麽萬一我拉肚子的話…..那真真是沒法見人了。
我媽不放心的隔兩個小時打個電話,就差給我們倆身上裝兩個跟蹤器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有我們兩個讓她掛念,她也不會時刻想著我爸了。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才下車,我媽還有我爸的朋友已經等在停車場了,下了車我媽一把就把我和春雷摟在了懷裏,我們三個就在車門口哭成了一團。哭的時候我還在想,還好車上就我們兩個乘客,要是人多的話不造成交通擁堵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