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74章 :暗涌(1)
蕭弘玥對這位謀士似乎格外看重,處在盛怒之中依然關注著他的神情變化,一見他皺眉,立刻便謙遜地問道:「先生面色有異,可是發現了什麼不妥之處?」
中年文士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並不像其他謀士一般戰戰兢兢,聽到蕭弘玥的詢問,依然面不改色,隨口道:「在下只是忽然感覺身體有些不適罷了。」
「先生既然身體不適,今日的議事變到此為止吧,先生好生休息。」蕭弘玥誠懇地道:「吾之霸業還要多仰仗先生。」
中年文士隨意地對蕭弘玥拱了拱手道:「殿下言重了,在下愧不敢當。只是身體著實不適,這便告退了。」
說完,也不待蕭弘玥回復,便自顧自起身,施施然地走出了大廳。
他一出門,本來默默無語的謀士們頓時嗡嗡得議論了起來。
「這姓周的實在是太囂張了,竟然對殿下如此無禮。」
「恃才傲物,目中無人,殿下合該好好懲治這人一番,讓他明白什麼叫做尊卑有別才是。」 ……
這些人能成為二皇子府的謀士,本身也都是有幾分本事的。所謂文人相輕,這些人聚在一起,基本上是誰都看不起誰。
但這中年文士實在是太過清高孤傲,竟使得這麼多人沒有一個看他順眼的,眾人抓住時機,便有志一同地聯合起來一致對外了。
蕭弘玥嘴邊掛著一抹嘲諷的笑意,冷冷地掃了一眼好似義憤填膺的眾人,嗤笑道:「若是你們有周先生一半的本事,本殿下也不介意將你們奉為上賓。若有時間,不若多想想怎麼輔佐本殿下,省得如長舌婦一般只知背後說人長短。」
話音落,眾謀士頓時各個面色鐵青。蕭弘玥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門外,中年文士的身影方才緩緩消失在拐角處。
眾人議論的時候,他並沒有走遠,眾人的話全都被他聽進了耳里,他卻並不擔心。果然,蕭弘玥出言維護了他,狠狠斥責了這些嫉賢妒能的小人。
不被人妒是庸才,他並不介意被人嫉妒。不過,更讓他滿意的還是蕭弘玥對他的全心信任。
中年文士輕輕地嘆了口氣,嘴角卻自始至終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可惜,二皇子卻不是他的明主。
只是,事情明明進行的十分順利,他的心卻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慌亂。只有即將面對可能威脅到自己姓名的危機時,他才會有這種感覺。數十年來,從未出錯,他也藉此躲過了不知多少場致命的危機。
可,這一次,他卻想不出這危機從何而來。剛才他似乎是在二皇子提起四皇子和大將軍府的大小姐時忽然心生感應的?難道這危機就應在這兩人身上?
四皇子突然強勢上位確實出人意料,可一個剛剛冒出頭的皇子,真的有能力和經營了這麼多年的主上相提並論嗎?
中年文士的眉宇間也忍不住染上了一抹凝重之色。
蕭弘瑾回到紫衣衛駐地,立刻召集了是個精銳情報人員。
「盯緊了二皇子府,目標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文士。」蕭弘瑾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懷裡的畫像掏了出來,「這是畫像,但目標任務極有可能和畫像有所出入,所以一定要盯緊了每一個可疑人物,務必把周元盛這個人挖出來。」
蕭弘瑾看著手裡的畫像,想起薛梓彤對這副畫像的評價,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抽。以前他並沒有覺得這些通緝畫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現在才發現,這確實有夠抽象的。
嗯,抽象是個新詞,不過這個詞形容的真是十分簡練又貼切啊。
但是,以前大家既然能用畫像抓住犯人,那麼現在應該也是可以的吧?他應該相信紫衣衛的職業素養。
唔,職業素養也是個新詞。這些新詞好像都是從薛梓彤那裡學來的,她那個腦袋瓜到底是怎麼長的呢,怎麼就有那麼多千奇百怪的想法呢?
眾紫衣衛們面面相覷。統領笑得好蕩漾啊,可是對著這麼一副老頭子的畫像笑得這麼蕩漾真的沒問題嗎?還是說大人物的癖好總是有那麼些與眾不同?
在蕭弘瑾還不知道的時候,他的頭上已經被自己的屬下們安上了怪癖的稱號,等同於變態。
臨近年關,薛梓彤也越發忙碌了起來。蕭弘瑾那邊的事,她出完主意就給扔到了腦後,反正具體實施她也插不上手。
關鍵是她自己手上的事也多得忙不過來。
錢莊並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但她開的錢莊運作和管理模式都是按照現代銀行來的,這些土生土長的古人一時半會兒還適應不了。年關資金流動尤其多,許多事情都要她親自處理。
另一邊的形象設計館,生意更是火爆。年節上正是走親戚串門的時候,一個亮眼的妝容無疑能給人加上不少的印象分。
薛梓彤倒是收了些學徒,可這些人滿打滿算學了也還不到一個月,水平跟她絕對是沒法比。那些官家小姐太太們手頭都不缺錢,好的就是那個面子,寧可多花幾倍的價錢也要薛梓彤親自出手。
薛梓彤實在忙不過來,只好立了個規矩,每日只接待三個人,價高者得。不到十天的時間裡,她賺了個盆滿缽豐,心裡狠狠讚揚了一番那些夫人小姐們的慷慨。
房和暖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價聲,笑嘻嘻地湊上前拽住薛梓彤的袖子道:「你現在可是我們之中最富有的了,一定要請客啊。」
凌碧疏附和地點頭道:「梓彤現在可是皇上親封的郡主了,等同一品銜,請客一定要去知味軒,上四層才符合身份嘛。」
「對對對,哎呀,我都沒去過四層呢。」房和暖眯著大眼睛,一臉嚮往的模樣。
薛梓彤佯裝惱怒地瞪著兩個人道:「我就賺了這麼點子家當,你們兩個好意思合起伙來算計嗎?」
她兩個月前才和兩人相識,當時加上她一共有五個人,都覺得頗為投緣,便答應了免費幫她們設計妝容,卻不想第二天府里就爆發了天花疫症,她在府里關了一個月。本以為過了這麼長時間,她們該將自己忘記了,卻不想還有兩個人記得自己。
一來二去,她們倒是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不過,薛梓彤覺得用損友來形容面前這兩個傢伙更合適一些。
聽著薛梓彤的話,房和暖不以為意地道:「你好意思在我們兩個人面前哭窮嗎?不說你手頭上的鋪子各個日進斗金,就是皇上賜給你的食邑,也夠你一輩子吃喝不愁了吧?可憐我們兩個就那麼點緊巴巴的嫁妝,還得等出嫁了才能到自個兒手裡。」
薛梓彤壞笑著道:「怎麼著,咱們和暖這是恨嫁了?要不然我幫你跟侯爺夫人說一說,讓她催一催你的夫家,趕緊把你娶回去啊。」
房和暖臉色登時爆紅,狠狠一跺腳就朝薛梓彤撲了過去,「你這個壞丫頭,就知道調侃我,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
「哎呀,你別跑。碧疏,快幫我抓住她。」
「我來了。」凌碧疏大笑著站起來加入戰局。
薛梓彤不怕死地對兩人挑釁,「來啊來啊,怕你們不成。就算你們兩個聯手,也不是我的對手。」
這一刻,薛梓彤感覺自己似乎真的回到了十四歲一般,隱藏在心底的跳脫一下子衝破了束縛。她肆無忌憚地笑著鬧著,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自在。
房和暖和凌碧疏雖然都是真真正正的十四歲女孩,但她們自幼生長在大家族,每日里被條條框框的規矩束縛著,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規矩,也就在薛梓彤這裡,可以讓她們盡情釋放真正的自我。
三個被壓抑狠了的女孩子,瘋了一般在房間里嬉笑打鬧著。
「小姐,今日的三位客人已經選出來了。」房間外突然傳來侍女的聲音,房間里打鬧著的三人像是被突然按了暫停鍵一般,戛然而止。
三人各自壓抑地咳嗽了一聲,一齊擁到一面大鏡子前,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髮型,轉瞬間又變成了矜持高貴的大家小姐,誰也看不出剛才瘋鬧的模樣。
三人對視一眼,各自露出一個假惺惺的笑容,打開門走了出去。
房和暖裝模作樣地道:「梓彤既然有事,咱們就先告辭了,改天再來拜訪。」
薛梓彤不露聲色地道:「你們的妝容我再斟酌一番,最晚三天後就成了,不會耽誤事的。」
凌碧疏湊近了她,小聲道:「知味軒請客,你可不能忘了。」
這個吃貨,薛梓彤暗自笑了笑,回了她一個「忘不了」的口型。
她現在的身家,別說去知味軒吃一頓飯,就算天天在那裡吃也是沒問題的。只是想到自己手裡的銀子要送到夏洺瀾那個傢伙的手裡,還是忍不住略微感覺有些不爽啊。
那個傢伙真是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她好歹也是個美女,這傢伙做生意的時候竟然分毫不讓,簡直就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與此同時,正窩在書房裡看賬本的夏洺瀾毫無預兆地打了個噴嚏。他抬起頭,揉了揉鼻子,淡淡一笑,自語道:「肯定又是薛梓彤那個貪財的小丫頭又在背後說我的壞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