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48章 :為君之道
接掌紫衣衛之後,蕭弘瑾就不需要再等著皇帝宣召才能進宮了。而且皇帝專門為紫衣衛設立了一個通道,直通寢宮的外圍,保密性十分好。
蕭弘瑾在紫衣衛的衛所換了衣裳,估摸著快下朝了,便從密道進了宮。
行禮畢,景延帝叫了起,便有些急不可耐地開口問道:「私鹽案查得怎麼樣了?」
要說景延帝最討厭什麼,自然莫過於有人覬覦他的皇位了。這排在第二位的便是走私鹽鐵,鹽鐵貿易都是直接掌握在朝廷手裡的,是國庫每年收入的大頭。這些人走私鹽鐵,就相當於從景延帝的口袋裡往外掏錢,景延帝怎麼會願意呢?
「回父皇,此事已經基本查清了。所有參與的商人、官員已全部被記錄在案,只等父皇下旨抓捕。只是這首惡隱藏太深,目前只找到一些模糊的線索,具體是哪個卻是不能肯定。而且若是線索不錯,此事牽扯著實有些大,兒臣無法做主,只能請父皇示下。」蕭弘瑾垂著頭不緊不慢地說道。
景延帝微微皺眉,對他的回答略有些不滿,「朕將紫衣衛交給你,便給了你調查除朕以外所有人的權力,不管牽扯到什麼人,你儘管去查就是。有朕在背後給你撐腰,何須如此畏首畏尾。」
蕭弘瑾臉上微微現出一抹難色,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回父皇的話,據兒臣調查,最後的線索直指皇城,這……兒臣覺得自己還是避嫌比較好。」
景延帝臉色瞬間一變,線索直指皇城,也就是說這幕後之人不是他的兒子,就是他的枕邊人了。這樣的結果,景延帝著實有些無法接受。他一直認為身邊的人盡在掌握之中,可如今身邊人做下了這樣一樁大案他竟然一無所知。
「朕信得過你,查,給朕狠狠地查。查出這幕後之人,朕倒要看看是誰有如此通天手段。」景延帝說的咬牙切齒。
「是。」景延帝的話正和蕭弘瑾的意,他沒有猶豫多久就答應了,「父皇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兒臣就先告退了。」
景延帝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等到蕭弘瑾出了殿門,景延帝才抬起頭,目視著空無一人的前方,淡淡地道:「梁義,你覺得老四說的是實話嗎?」
景延帝雖然生氣,但並沒有氣得完全失去理智。他始終不可能完全相信別人。
梁義臉色微微有些發苦,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他就是個奴才,做到現在這個位置已經頂了天了。就算再立下從龍之功,也不可能再進一步,他有沒有子孫後代,根本沒有必要摻和進皇子們的爭鬥里。
所以,平日里他總是盡量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偏頗任何一個皇子。如今乍然被皇上問起這樣一個敏感的問題,他實在有些為難。
但卻又不敢不答,只能小心地斟酌著用詞道:「依奴才看,四皇子殿下性子耿直,且對陛下頗有孝心,想來是不會欺騙皇上的。況且,四殿下身邊還跟著那麼些紫衣衛,四殿下也不敢期滿皇上。」
景延帝想想,覺得梁義說的也對。紫衣衛一直是專屬於他的一支力量,忠心的對象也只有他一個人。當初把老四扔到紫衣衛里,一是擔心紫衣衛脫離了皇家的掌控,失去控制。另一個原因卻是想借著紫衣衛監視蕭弘瑾的行動。
想來老四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在一個月內將幾十個紫衣衛都收服。
只是這樣一來,老四說的就都是真的了。景延帝對這個消息卻是更加不高興了,這麼些年,竟是養出了一群白眼狼。
出了宮,蕭弘瑾忍不住露出一抹志得意滿的笑意。只是他向來自制力極佳,那抹笑意不過轉瞬便消失無蹤了。
他從江南回來,齊了半個多月的馬,現在實在是不想騎馬了,便牽著馬,慢悠悠地走著回去。走到半路卻驚覺肚子有些餓了,想著皇子府里的吃食向來都是精雕細作的,等一餐實在要耗費不少的時間,便乾脆繞道到了街市上,打算隨便找個攤子填填肚子。
街市上賣小食的攤子不少,蕭弘瑾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個賣餛飩的小攤,遠遠地就聞到一股香味兒,勾得他不住地吞口水。當下便毫不猶豫地牽著馬走了過去,不想才走了幾步,便被一個從高處扔下來的小東西砸到了腦袋。
蕭弘瑾抬頭,正看到薛梓彤從窗口探出頭來,笑眯眯地看著他。
乍然見到薛梓彤他著實是有些驚喜的,旁邊餛飩攤子發出的香味兒已經不能吸引他了。
「一月未見,梓彤可還好?」蕭弘瑾敲開包廂的門,笑眯眯地道。
薛梓彤斜了他一眼,回以一個同樣弧度的笑容道:「自然是不如四殿下的,一月未見,四殿下真真是水漲船高,梓彤都不得不佩服殿下的手段了。」
嘖,這雙勾人的桃花眼可真是熟悉得很。
「梓彤這是何意?」蕭弘瑾心中一跳,難不成真的被認出來了?心裡禁不住又是忐忑又是高興,卻不知自己在擔心什麼又是在高興什麼,整個腦海都是紛紛亂亂的。
薛梓彤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在我面前還有什麼好遮掩的,我該叫你四殿下,還是紫衣衛統領大人?」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真正聽到薛梓彤揭穿自己的身份,好奇倒是壓下了蕭弘瑾心中的其他念頭。
薛梓彤淡淡一笑道:「你摘下了面具,換了衣裳,可是馬卻沒換啊。」
這麼明顯的破綻自己居然給忘了,蕭弘瑾扶額。
「還有啊。」薛梓彤點了點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長得太漂亮了,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雙來。」
薛梓彤誇讚他的容貌,他是極高興的,可是……
「你要誇我的眼睛,用好看來形容也好啊,幹什麼非得用漂亮,娘們兮兮的。」
「不過是一個形容詞罷了,你這麼斤斤計較,難道就不覺得娘們兮兮的了?」薛梓彤斜睨著他,涼涼地道。
蕭弘瑾頓時被她噎得沒了言語。
「客人,您要的東西到了。」門外響起小二的聲音,薛梓彤喊了人進來。
小二將一盤盤點心小菜放到桌上,問了兩人是否還有其他吩咐,得了話便退了下去。
薛梓彤把東西往蕭弘瑾面前推了推,說道:「得了,我看你剛才奔著那餛飩攤子去的,想是沒用早膳,餓了吧?這家店的早點味道很不錯,這幾樣都是我吃著覺得好的,卻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先嘗嘗看,不喜歡再叫別的。」
這樣難得溫柔體貼的動作讓蕭弘瑾忍不住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加了一個點心吃進嘴裡,也不知道點心原來是什麼味兒的,只覺得一股甘甜從舌尖綻開,一直甜到了心底。
「怎麼樣?」薛梓彤問。
「不錯。」蕭弘瑾回過神來,裝模作樣地點頭道。
薛梓彤看著他的神情覺得他是真心挺高興,看著他的眼神忍不住有些奇怪,沒想到蕭弘瑾一個大男人居然喜歡吃甜食。
「你喜歡就好,我今早看你才進城,這一路奔波想必十分辛苦,多吃點補補才好。」薛梓彤柔聲說著,又給他夾了一個點心。
若說薛梓彤剛開始的溫柔對蕭弘瑾來說是喜的成分多點,這再一次可就是驚的成分比較多了。薛梓彤什麼時候對他這麼客氣溫柔過?
「你在打什麼主意?」蕭弘瑾禁不住警惕起來。
薛梓彤白了他一眼,「你有什麼能讓我算計的?」
蕭弘瑾想了想,發現,好像確實沒有。
「你進門時我說的話可不只是玩笑呢,真是沒想到四殿下這麼能幹,這是獎勵你的。」薛梓彤又給他夾了一個灌湯包。
蕭弘瑾微微皺眉,「掌管紫衣衛又不是什麼好事,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薛梓彤正在喝茶,聽到他這話,氣息一岔,頓時嗆得連連咳嗽,好一會兒才停下來,驚異地瞪著蕭弘瑾道:「誰跟你說這不是好事了?」
「清流文臣向來看不慣紫衣衛的存在,我坐了這個統領的位子,豈不是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這幫子文人可是左右朝政的關鍵呢,失了他們的支持,這難道不是壞的不能再壞的事了嗎?」蕭弘瑾苦澀地說道。
他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父皇讓他掌管紫衣衛,卻又讓他蒙面行事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是還沒有徹底放棄他嗎?
「你簡直……」薛梓彤無語地瞪著他良久,才微微攢起眉頭,問道:「你真的不明白?」
蕭弘瑾茫然地搖頭。
薛梓彤看著他的模樣,皺眉半晌。她很奇怪,蕭弘瑾從來不是笨的,很多事情都能夠舉一反三,為什麼這麼淺顯的事情,他卻居然看不明白?
良久,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道:「你可懂為君之道?」
「為君之道只有太子才有資格學習,我只是普通皇子,怎麼會有人給我講這些。便是私下裡琢磨,被發現了也是大逆不道的事。」蕭弘瑾搖了搖頭。
不過他並不覺得自己現在不懂這些沒什麼,到時候他坐上那個位子,自然而然就懂了。
這就怪不得了,薛梓彤緩緩綻開一個笑容,「今天,我便做一回四殿下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