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第210章 寶釵的機會
幾家歡喜幾家愁,胤禛高興了,兄弟幾個卻是各有各的鬱悶。
胤礽是最憋屈的,如果沒出意外的話,這會兒他也該是受人羨慕的對象。然而經過了那天的事之後,他就變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了。劉氏也因此被胤礽厭棄,連孩子都保不住,還讓他大失臉面,這樣的女人要來何用?
但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胤礽是不會放過的:「郭絡羅氏不是想要獨寵嗎,孤偏偏就不讓她如意!」
於是,關於八福晉的傳言就鋪天蓋地的在京里散播開來。有說八福晉囂張跋扈,將太子侍妾毆打以至於流產的。有說八福晉心狠手辣,對待下人動輒打罵的。有說八福晉善妒,不許八爺的侍妾薛姑娘侍寢的。
一時之間,郭絡羅氏成為人人唾棄的對象。事實上,很多人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對於大多數男人來說,三妻四妾是他們的追求,而子嗣傳承是他們最看重的。郭絡羅氏剛大婚,就將八爺府所有的侍妾通房全部打發了,之後胤禩一直沒有再納新人進門,而郭絡羅氏大婚多年也未曾生下一男半女,直到今年才迫於壓力抬了個侍妾進門。如今聽說就連這個侍妾,郭絡羅氏也不許她侍寢,男人們對她就極為不滿了。
你要專寵,也要有那個能耐啊!不說多了,哪怕你能生一個兒子,讓八阿哥這一支的血脈不至於斷絕,大家還稍微能夠理解一點。但如今八阿哥別說兒子了,連個女兒都沒有,你自己不能生,還不許別的女人侍寢,這就不對了。
對於大多數女人來說,八福晉的肆意是她們想做卻不敢做的,八福晉的專寵是她們想要而要不到的,她們對她早就由羨慕變成嫉恨了。如今八福晉倒霉,她們自然是樂得推波助瀾。
謠言太盛,以至於宮裡都被驚動了。
太后是最恨專寵的,當年順治爺獨寵董鄂氏,她可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受了不少的委屈。郭絡羅氏大婚近十年,府里一個侍妾都沒有,太后對她早就心生不喜了。原本這回見她抬了個侍妾進門,大選的時候也就睜隻眼閉隻眼,沒有往八阿哥府上指人。沒想到抬進門的那個侍妾也只是個幌子,連爺們兒的身也不得近。
太后這回是真的怒了,在有一回晨昏定省的時候,太后當著眾妃嬪的面對康熙說:「皇帝,哀家覺得老八府上人丁太單薄了,今年大選不是還有一些秀女留了牌子沒有指婚嗎,先挑兩個好的給老八吧,哪有堂堂皇阿哥只有一個女人的道理。」
京里最近的傳言後宮妃嬪也有所耳聞,惠妃早就想往胤禩身邊插人了,太后話音剛落就急忙道:「太后說的是,尋常百姓還有一兩個姨娘呢,老八身為皇子,就守著一個女人,像什麼話?再說,咱們皇家最看重的就是開枝散葉,給老八挑兩個好生養的,也省得他府里連個孩子都沒有。」
因為同姓郭絡羅氏的緣故,八福晉有意親近宜妃,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宜妃雖然有些看不上胤禩的出身,奈何自己的兒子不爭氣,相較於太子,她還是更偏向於胤禩一些。如此一來,她當然不希望八爺府有惠妃的人。
宜妃笑道:「惠妃姐姐說的是,老八府上也該添幾個人了,正好良妃妹妹也在,太后何不將今年留牌子未指婚的秀女名冊給一份給良妃妹妹,讓她挑兩個可心的媳婦?」良妃肯定會聽老八的話,不至於選惠妃的人。
惠妃挑眉:「良妃妹妹的性子軟和,挑的人也和她似地,之前那個薛氏不就是還沒同房嗎?」
宜妃回道:「薛氏不過是個沒名分的侍妾,如何能同大選指婚的秀女相提並論?惠妃姐姐擔心太過了。」
惠妃葫蘆里裝的什麼葯康熙自然清楚,他淡淡道:「先讓良妃挑好人選,朕過目之後再指婚。」
宜妃笑道:「皇上英明……」
惠妃擰了擰手帕,將一口氣憋了下去。
胤禩很快就得知了寧壽宮的事,他知道這回汗阿瑪是發了狠,絕不容許他再推脫了。
郭絡羅氏抿著唇,眼眶微紅:「爺,汗阿瑪讓你挑兩個人,你就挑兩個吧。我自己肚子不爭氣,也不能連累爺沒了香火。」
胤禩輕嘆一聲將她攬進懷裡,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背,輕聲道:「你放心,爺會讓額娘挑兩個性子和軟、家世普通的。在我心裡,你才是最重要的。」
郭絡羅氏手緊緊的抓著胤禩的衣裳,眼眶裡的淚珠將他肩上的藍色暈染得更深。
懷中女子的顫抖讓胤禩的心也酸疼起來,他不停的撫慰著她,良久,感覺到她平靜了下來,胤禩才輕輕的將她推開,將她臉上的淚痕拭去,「我先進宮和額娘通個氣,很快就回來,你不要胡思亂想知道嗎?」
郭絡羅氏咬著唇輕輕的點了點頭。
胤禩進宮去后,郭絡羅氏一掃柔弱的模樣,煩躁的砸了一屋子的東西,高嬤嬤擔憂的道:「福晉何苦為了那些玩意兒傷了自己的身子?八爺和福晉的情分又豈是那些女人能比的?」
郭絡羅氏忿恨的道:「情分再深又有何用?總不及有個兒子來得牢靠。爺如今對我是很好,可是等將來別的女人為爺生了兒子,我就不再是最重要的了。」她氣喘吁吁的道:「來人,去把薛氏給我帶來。」
寶釵在宮裡摸爬滾打了許久,終於在今年如願以償的進入了八爺府。然而進府之後,她並沒有被安排侍寢,她就知道自己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不過寶釵很沉得住氣,她知道,她無論是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比不上郭絡羅氏,所以,她將自己放得很低。寶釵向來善於籠絡人心,從她在賈府之中得到上下人等一致稱讚就可見一斑。到了八爺府,她小心謹慎的經營,也算是有了些自己的人脈。
在得知京城盛傳的流言之後,寶釵就知道自己安樂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回了,不過,這對於她來說又未嘗不是一個機遇。
「薛姑娘,福晉有請。」采芹是郭絡羅氏身邊的大丫頭,平常這樣的事是用不著她走一趟的,不過今天郭絡羅氏心情不好,她擔心底下的小丫頭不知輕重,要是惹得福晉更加生氣就不好了,所以她親自走了一趟。
「采芹姑娘,不知福晉換奴婢所為何事?」寶釵含笑將一個荷包遞了過去。
采芹面不改色的接過荷包,手指輕輕一捻,便知道裡面是一張金葉子,臉色就變得緩和了一些,她輕聲道:「奴婢恭喜薛姑娘,福晉想是要抬舉薛姑娘了。」
寶釵心裡重重一跳,幸福突然降臨,她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寶釵失神的模樣讓采芹眼裡很快的閃過一絲鄙夷。
采芹眼中的鄙夷被寶釵看了個正著,她抿了抿嘴,不好意思的笑道:「方才有些失態,讓采芹姑娘見笑了。咱們這就走吧,不要讓福晉久等了。」
采芹還不知道寶釵已經在心裡將她重重的記了一筆,她領著寶釵去了福晉的正院。屋子裡已經有人收拾過了,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采芹上前恭敬的道:「稟福晉,薛姑娘帶到。」
寶釵上前行禮道:「奴婢薛氏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寶釵眼睛餘光一掃,就發現郭絡羅氏屋子裡的擺設都重新換了一批,寶釵心裡微緊,看來今天是福是禍還不一定。
郭絡羅氏從未仔細打量過寶釵,此時卻不由得把這個即將和她分享丈夫的女人上上下下仔細的審視。無可否認,薛氏有一種溫和大方之美,體若楊妃,貌如秋月,同她的艷麗相比又是另一種味道,這副模樣應該很討男人喜歡吧。
只要想到有朝一日,胤禩會壓在她身上,和她做最親密的事,郭絡羅氏心裡就一陣陣的揪疼。她深深的吸氣,再緩緩的吐出,她告訴自己,薛氏不過是商戶之女,不足為懼。如是幾次,郭絡羅氏的心情總算是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薛氏,你進府也有差不多半年的時間了,我沒有安排你侍寢,你可有怨我?」
寶釵平靜的道:「奴婢對福晉不曾有絲毫的怨懟之心。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奴婢父親在世時,奴婢也是當做當家主母來教養的。奴婢身份低微,能夠府伺候爺和福晉已經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奴婢說句誅心的話,奴婢能夠進入貝勒府,可以讓家兄的生意平順一些,讓家母的生活安穩一些,已經是別無所求了。」
忽然間聽到這麼直白的話,郭絡羅氏頓時來了興緻:「怎麼,薛家不是皇商嗎?還要發愁生意之事?」
寶釵苦笑道:「家父在世時還算是經營有道,薛家在江寧也算是大戶人家。可惜家父不幸早早的就離開了人世,剩下孤兒寡母三人。家母是個沒成算的,於生意之道一竅不通;家兄是個渾人,花錢倒是一流,賺錢就不要指望了。奴婢但凡是個男子,也不能讓祖輩辛苦打拚下的家業付諸流水,可惜奴婢是女兒身……」
郭絡羅氏意味深長的笑道:「人的****永遠都是在增長的,所謂得隴望蜀,你現在所求並不如何的高,焉知你將來不會再有別的更好的欲求呢?」
寶釵沉默片刻,才道:「福晉說的是,奴婢這會兒要是指天發誓,反倒是虛偽了。人心確實是最難琢磨的,就是奴婢自己也不能知道自己將來會是什麼樣的心態。」寶釵略微停頓一下,低嘆一聲:「奴婢的出身已經註定了奴婢不可能走得太高。」
「說起出身……」郭絡羅氏冷笑一聲,卻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出身低微又如何?爺的生母不也出身卑賤么,爺還不是一樣有大志向?焉知薛氏將來有了兒子不會生出不該有的念頭?
端起一旁的茶盞喝了一口,郭絡羅氏道:「這半年的時間你已經通過了我的考驗,相信你是個懂事的,能夠伺候好爺。等我讓人挑個好日子,再讓你正式開臉。只要你一直保持這樣的心態,本福晉也不會虧待了你,侍寢之後也無須用藥,希望你能早日為爺開枝散葉。」
寶釵瞳孔微縮,強抑制住心裡的激動,聲音平穩的道:「奴婢謝福晉恩典。」
寶釵離開正院,一路上精神不敢有絲毫的放鬆,直到回了屋關上門,這才興奮得紅了臉。她終於邁出了第一步,只要能夠服侍爺,她相信自己能夠在爺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寶釵撫摸著小腹的位置,心裡有著滿滿的期許。林妹妹都能在大婚一個月就懷上孩子,她的身子向來比林妹妹健康,必定也能很快懷上爺的孩子的。有了孩子,總有一天她也能成為人上人的!
胤禩進宮之後,到良妃那裡去看了留牌子未指婚的秀女名冊,仔細斟酌之後,選中了張之碧之女張氏和毛二格之女毛氏。
良妃蒼白的指尖在那兩人的名字上滑過,輕聲說道:「張氏和毛氏若是給你做格格有些抬舉她們了。」
胤禩道:「兒子選她們做個侍妾就行了。」
良妃蹙著眉頭,柔聲道:「到底是參加大選的秀女呢,給宗室做個格格還是可以的,若是要來做侍妾,是不是有些糟踐她們了?況且皇上那裡的意思給你挑的兩個都是去做格格的。」
胤禩沉默片刻,堅定的說:「福晉她比較排斥,一下子就抬進兩個格格,我怕她受不住。汗阿瑪那裡兒子親自去說吧,先進府做侍妾,等有了生養之後再給她們提位份。」
良妃張了張嘴,眼底滿是擔憂。
胤禩笑道:「額娘放心吧,兒子不會做沒把握的事的。」
良妃到底還是沒有勸住胤禩,他在乾清宮裡待了兩個時辰才出宮,隨著他出宮的是兩道聖旨,將張之碧之女張氏和毛二格之女毛氏指給八阿哥做侍妾的聖旨。
胤禩是被人用軟轎抬著進府的,郭絡羅氏得到消息著急的迎了出來,撲過去扶著他的胳膊,焦急的問:「爺這是怎麼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胤禩拍拍她的手,不在乎的笑了笑:「沒事的,就是膝蓋有些不舒服。」
郭絡羅氏頓時失聲,眼淚簌簌的往下流,「爺是不是給汗阿瑪下跪了?跪了多久?這大冷的天……快,快去打熱水過來……還有鹽,拿一個滾燙的鹽包過來……」
胤禩艱難的走進屋內,直到做到軟榻上才嘶嘶的吸著氣,郭絡羅氏將他的褲腿捲起,看到那青紫色的,腫得老高的膝蓋,手指顫抖的觸摸上去,哽咽道:「爺何必為了我受這份苦……」
胤禩將手放在她頭上輕撫,柔聲說:「咱們是夫妻,我不對你好,又對誰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