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火的葬禮
基斯里夫冬日的白天是短暫的，那靜靜的照耀著荒原的太陽已經沉入天際，藍黑色的夜空如同低沉的絲綢帷幕覆蓋著大地。寒冷的風呼嘯著卷過那屍骨縱橫的戰場，撥動著那一座座熊熊燃燒的火葬堆，將硫磺與焦糊的氣味四處散落，帶著悲傷的呼嘯聲。
「願霍爾特馮尼古拉斯將軍閣下的高貴靈魂永遠的安息，願神聖的神皇西格瑪陛下與他同在，願偉大荒野與森林的至高主宰者塔爾引導他高潔的靈魂！」
隨著海德莊重的聲音，米爾米迪雅的聖印紋章從他的背後輝煌的升起，與那面前的巨大火堆交相輝映。熊熊的烈火將他年輕的臉映的通紅，在那遍布痕與破口的鎧甲上投下起伏的影子，彷彿在與他的禱詞進行回應一般。
「願神聖的神皇西格瑪陛下與他同在，願偉大荒野與森林的至高主宰者塔爾引導他高潔的靈魂！」
幾十個聲音一起沉重的應和著，火焰與聖印在他們久經戰火的盔甲上折射出溫暖的光。這些人是這支北上帝國聯軍殘餘的軍官與騎士，在海德的帶領下，正在為陣亡的幾名高級軍官舉行簡單的哀悼儀式。事實上，身為第三大隊大隊長，臨時聯隊長的海德目前是這支軍隊僅剩的最高指揮者，所以葬禮的儀式必須由他來執行。
這場戰役的戰果是驚人的，擁有四千精騎的混沌庫甘軍隊幾乎全軍覆滅，三千多人或被當場擊斃，或在潰逃中被趕上擊殺，包括十餘頭巨魔與數十名混沌騎士在內。但代價也是慘烈的，因為帝國聯軍的聯隊長將軍陣亡，聯隊副長菲舍爾重傷，四個作戰大隊的隊長兩死一重傷，部隊全部死者超過二千，輜重馬車損失了三分之一。在某種意義上，將這場惡戰稱為同歸於盡的搏鬥，是毫不誇張的。
改變一切的不速之客是那米登蘭的大軍，這支強大的騎兵聯隊雖然到達戰場很遲，但卻幾乎是在一瞬間徹底毀滅了混沌庫甘人的抵抗，如同九天降落的雷霆。整場惡戰之中，他們殲敵數量接近總戰果的一半，上千名庫甘人死在他們摧枯拉朽的衝鋒之下，而自己的損失不過是死傷三四十人。兩個戰士搏鬥到傷疲交加之時，哪怕一個兒童的背後突襲都是致命的，更何況那突襲者是另一個更強大的戰士呢？
由於那米登蘭高階戰法師，莎爾雅神眷者莉莎的出現，許多聯軍的傷員獲救了，其中包括聯隊副長菲舍爾在內。這莫爾的神眷者被阿納萊爾的一擊打斷了五根肋骨，折斷了一條腿，內臟多處重傷，但依然幸運的保住了生命。雖然他法在短期內恢復，但帝國總算沒有在一天內失去兩名神眷者，這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按照帝國軍法典第二十六章第五節的規定，我將這北上聯隊的指揮權移交給勇敢的第三敢死大隊大隊長海德閣下，他符合神聖軍法典所要求的一切資格。」[
這是清醒后的菲舍爾的第一句話，這冷漠的渡鴉騎士依舊保持著他冷靜的風格，即使是身受重傷，躺在馬車上法移動時也一樣。莫爾的神眷者從來將死傷看得很淡，因為黑色的渡鴉羽翼旁永遠是死亡的紫玫瑰，他們本就是死神的侍奉者。
於是海德成為了這支聯隊的臨時最高指揮官，這是一件麻煩的事。因為統計損失，布置防禦，派出信使，編組殘兵，主持葬禮這等等一系列的工作立刻像大山一樣壓在這青年的肩膀上，各種報告搞得他有點措手不及，簡直像要迎接再一場大戰那樣緊張了。
不過在關鍵的時刻莉莎伸出了援手，她與老洛倫幫助海德整理了很多問題。馬歇爾也參與進來，於是事情大致有了眉目，海德的心也暫時平靜下來，準備迎接下一步的考驗，不管是混沌大軍還是別的什麼。但首先，作為新任聯隊長必須出席戰友的葬禮，這是必不可少的儀式。
打掃戰場后的火葬儀式是神聖軍法典的律條，這不僅僅是為了哀悼，更是為了避免敵人的詭計，因為戰士的屍體是死靈法師最好的財富。為了避免勇敢戰友的靈魂被敵人褻瀆，遺體被敵人利用，第一時間的聖火洗禮是必不可少的。只要戰局有絲毫的允許，葬禮就必須在當天舉行，因為這樣可以最好的斷絕敵人的陰謀。
戰場上的火葬儀式是簡單的，兩千具戰友的遺體被大致的分為了十個火堆。所有的遺體，只要是戰友的，都不分身份的堆放在一起，只是將少量能辨認身份的中高級軍官放在最上面，澆上油與酒，然後就點燃了熊熊的火。他們曾經一同戰鬥，也要一同歸於塵土，危機四伏的荒原上是沒有時間與精力去細緻的做作的。事實上，這也符合死神莫爾的本意，因為那偉大的死亡之主永遠不會理睬世俗的身份。
「願每一個戰場上英勇逝去的靈魂都得到神聖軍神的護佑，願偉大的白狼之神帶給他們勇士的安息！」
作為友軍代表的克里斯將軍也用尤里克的禱告文向戰死者致意，這一向嘻皮笑臉的強大冠軍戰士在葬禮上突然變得很嚴肅。十名獵豹騎士與白狼騎士整齊的在他身後列開，他們厚重的毛皮斗篷與閃光的刀劍在冬夜的寒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音。因為帝國聯軍傷亡很重的原因，米登蘭的軍隊暫時負責了外圍的偵查與防務，所以他們參加葬禮的人不是很多。
「願勇士的靈魂永遠安息，願帝國與基斯里夫的軍旗永遠勝利！烈士的忠骨將永化祖國的柱石！」
隨著數百人沉重而莊嚴的呼號聲，簡短的儀式就這樣結束了，大部分人回到臨時修建的壕溝與圍牆之內，只留下少數人負責收集戰友的骨灰。事實上，他們也擔任外圍警戒線的任務，帝國軍法典的考慮總是很周到的。禮儀絕不用，力量絕不空費，一切事物都要儘可能有他的額外意義，因為殘酷的戰場上不允許奢侈。
「海德殿下，夜已經深了，您還不回營地去嗎？」
隨著這出乎意料的聲音，芙蕾溫柔的靠到了海德的懷裡。這黑髮的女孩圍著厚厚的毛皮圍巾，一隻手用繃帶吊在胸前，但精神卻很好，纖細的身體里涌動著青春的魅力。
「我在這裡最後悼念我們的戰友，同時警戒一會周圍的動向，現在的人手不足，我必須做點應該做的事。」
海德溫柔的撫摸著芙蕾的臉頰，這年輕的神眷者看起來頗為輕鬆。雖然在白天的惡戰中受了很多皮外傷，體力也一度耗盡，但在莉莎的治癒魔力之下，他恢復的驚人的快，如今完全像一個沒事的人那樣。在某種意義上，這十八歲的金髮青年喜歡戰鬥遠過於喜歡文件與報告，學會字母表沒多久的他害怕麻紙與羊皮紙。
「我是沒問題的，今天的惡戰里我的實力提升的相當大。倒是你，為什麼跑出來了呢？你的傷怎麼樣了？你覺得你有那樣強壯嗎？」
「莉莎小姐……不,莉莎阿姨的莎爾雅魔力已經將我的傷完全治癒了，她的魔力比格林希爾夫人還要強大的多，所以我沒事的。我過來也是莉莎阿姨的意思，她要我請您回去，她知道您的身體需要休息的。」[
芙蕾的臉變的通紅起來，她的手緊緊拉住了海德那強壯的手，修長的手指有些忐忑不安的移動著。
「如果我回去，難道讓洛倫爺爺他站在這裡嗎？你該明白他的性格的。現在我軍中有實力的人損失太大，西塞羅閣下的一隻手斷了，胸骨也被打裂；菲舍爾閣下連動都動不了，弗雷德閣下陣亡了，特南的內傷也很重，現在最有實力的人是我。當然，這是沒有算上米登蘭軍隊的情況下。」
海德輕輕的皺起了眉頭，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那獅牙大劍的劍柄，他低沉的聲音帶上了一層愛意與那淡淡責怪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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