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皇後佯瞪道:“對郎婿是賢惠了,就是孝名還不顯!”
少商不明所以:“我……哪裏不孝順了,我阿父阿母來跟你告狀啦……?”
“是說我與陛下,你的孝心呢!”皇後板起麵孔來。
少商明白了——不就是‘見一麵分一半’嘛,道上規矩,大家都懂的,照著來吧。
之前為了行事謹慎,所有器皿少商都歸置的仔仔細細,食材分量精確到淩不疑能一氣吃完,隻三四分飽腹即可,如今卻要變動了。
皇後不比淩不疑,口味偏甜糯。少商隻好鑽研起甜湯甜食來,可恨此時沒有高純度的白砂糖或冰糖,她曾用麥芽糖入湯,可惜口味既不純,甜度也不夠。
周圍州郡倒有零星種植甘蔗的,榨出來‘柘漿’供人飲用,坊間也販賣西域傳過來的‘石蜜’,不過前者無法入菜肴,後者少商認為價格既昂貴,雜味又重。這是個沒有高端酸劑的年代,於是她隻能自行購置柘漿或甘蔗,然後一道一道熬煮提純出糖份顆粒來。有化學知識打底,操作過程中自然避免了許多錯處,就是太費柴薪也太磨人了。
直到零錢箱快見底,程府內的柴煙氣才緩了緩,少商獲得了足夠甜度的糖蜜,既可以製果糖乳糖之類的零食(程小築&程小謳星星眼),又可以涼拌果蔬(程母也看她順眼了),還能做各色甜味湯羹。
不過這種糖蜜不易保存,少商索性趁著夏天放開了做,一會兒雙皮奶,一會兒蜜奶凍,再一會兒是白糖糕(其實並不白,少商攤手),甚至還在長秋宮後廚烤了一回烘焙點心,那甜蜜溫柔至可以融化靈魂的奶香味一氣傳出好幾裏,差點把當時在尚書台議事的幾位臣官都勾了去。
皇後原本有些夏咳,被這麽一通的滋補調理,不但咳嗽好了,臉色都紅潤許多,看的翟媼歡喜的不行,便待少商愈發親厚,有些連駱濟通都不曾交代的貼身事卻願意吩咐少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於是便有好事之人在駱濟通身邊咬耳朵:“阿姊您是自小在長秋宮服侍娘娘的,她才來了幾天,這就越到您頭上去啦。”
駱濟通卻笑眯眯的捧著紅豆粟米甜湯:“入冬之前我就要啟程去西北嫁人啦,可於她而言,宮廷卻是她半個婆家,如今不過是提前孝敬一下宮裏的舅姑,我和她是不同的。”
後來,這事傳到少商耳裏,她不由得歎道:“濟通阿姊可真是心明眼亮啊。”得了,連下麵小姑娘都鬥不起來,這座宮廷果然歲月安然,無風無浪。
皇後笑道:“她若是這麽容易就被挑撥,哪能在宮裏待這麽久。”
“那些挑撥之人,娘娘不打算計較嗎?”少商皺眉。
皇後搖搖頭:“水清無魚,宮廷寂寥,總不能連話都不讓她們說吧。”
少商暗自搖頭。
有些事少商能搖頭過去,但有些事她就不免要多一句嘴了。
從她頭回孝敬皇後飲食起,皇後哪怕不留皇帝那份的,也要送去越妃殿中。少商心中擔憂,自來飲食最易生出陰私鬼祟之事,將來若有個萬一可怎辦。
皇後淡然道:“她不會的。她也知道我不會。”
少商凝視皇後篤定的神情,不再言語了。
到了夏末時分,少商用最後一份糖蜜給皇帝做了盅口感綿密的碎堅果糯米羹,吃的皇帝連連點頭,隨即又歎道:“少商啊,你這樣心靈手巧,可惜這製糖之法不宜舉國效仿,還是不要流傳出去了。美味之物人人都喜愛,可天下就這麽些人力物力,若是這類甜食廣受豪族追捧,那家家戶戶就都去種甘蔗而不種糧食了,可外麵還不乏餓殍饑餒呢。”
少商自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她恭敬道:“陛下,妾知道您的意思。國力就這麽些,總要用到該用之處。”
“那何處是該用之處呀?”皇帝故意逗小姑娘,惹來皇後一個瞪眼。
少商朗聲道:“自然是糧食,馬匹,鐵器。”她忍不住嘟嘴,“陛下,娘娘已經教妾讀過《鹽鐵論》,還有賈誼大夫的那什麽……呃,妾好像忘記那卷典籍的名字了但妾切切是讀過的……”
皇帝不以為忤,反而撫須哈哈大笑。
少商臉上雖裝著不悅,但心裏卻十分敬重這對帝後。他們作為帝國至尊,難道想吃什麽會吃不到嗎,不過是以身作則,以節儉來約束倡導眾豪族世家而已。
其實後世有一個以富庶聞名的朝代,能做出精美絕倫的雨過天青色瓷器,合香薰製之道冠絕諸朝,蹴鞠等遊藝之道應有盡有——可惜,那個朝代的君臣辜負了多才勤勉的人民,辜負勇敢熱血的將卒,沒有將國力用到鹽鐵糧馬勵精圖治上。
依她淺薄之見,那個朝代的國政基調就是行賄,用財帛和尊榮上下裏外的行賄,行賄外敵,行賄臣子,前者可以讓朝廷獲得暫時的安寧,後者能換取文臣集團對君主和彼朝的吹捧。
到了兵臨城下的要緊關頭,這幫君臣索性行了一把大賄,擄掠無辜民眾的女兒,用她們的血淚和皮肉去賄賂茹毛飲血的蠻敵。黑色幽默的是,這幫人的妻女最後也殊途同歸了。
不知誰說的,努力和汗水是不會說謊的。
少商這樣盡心竭力,動腦兼動手,不但美名漸漸蓋過了當初的頑劣粗鄙之名,皇帝看在眼裏也是滿意,便一揮手賞賜了她了五萬枚新鑄的五銖錢做零花,還明旨褒獎女孩‘敏捷孝愉,應接得體’——順手又賜了淩不疑兩百戶食邑。
少商不高興了,忍過大半日,晚膳後與皇後同坐廊下順便等淩不疑時,她終於忍不住嘟囔了出來:“誇我就誇我,關淩大人什麽事呀。”
皇後失笑,柔聲細語道:“他的不就是你的麽。你呀,這也要計較。說不定,這兩百戶是陛下給你熬糖花費的呢。”
少商噗嗤笑了出來,隨即又悵然道:“唉,以前吧,不論是褒獎還是闖禍受責,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可現在吧,我說的好做的好,那是淩大人的光彩,我若行止不得體了,那是給淩大人丟臉。那我自己呢,我自己在哪裏呢。”小小女孩一臉大人模樣,口氣唏噓。
皇後斂容,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才道:“你這是鑽牛角尖了。若照你說,陛下麾下的那些將士謀臣就都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謀劃好了,打勝仗了,是為陛下開疆辟土,與他們不相幹;若是謀錯兵敗,那就都是陛下的不是了?可是,自古以來,這漫天的星空下,那些縱橫捭闔俾睨天下的名將謀士,他們的姓名一樣在皎皎銀河中熠熠生輝啊。”
少商慢慢抬起了頭,睜大眼睛望向屋簷外。
“你以前是太獨了,總想著自生自滅,自榮自辱,可這是不成的,你要學著轉圜,學著此山不開就開他山。你以後不能照以前的打算,隨那位樓家公子遠走山河,可難道在這座洛河上城,天下之中的都城裏,你就不能做你自己了嗎?”
少商仿佛被打開了一扇明亮的窗戶,漸漸暗沉的靛藍色天空隱約冒出了幾顆星子,雖然很淺很淡,但它們畢竟是存在的。
“娘娘,您說的真好。”她回頭嫣然一笑,仿佛清風吹拂山崗。
皇後看了這笑容,都心境舒暢起來。
少商仰望天際,心想,嘀嘀咕咕憤憤不平的怨婦行徑是多麽可笑啊,說到底,她隻不過是換了個專業,然而,哪怕在上輩子,難道就能保證自己將來就業一定能對口專業嗎?
現在,她隻不過是從理工科研領域轉去了家政營養係而已,勞動不分貴賤,行業沒有高低,哪裏需要就往哪處努力,她就是她,難道換了個專業,她就不是她了嗎?那也太可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1、年後單位忙的要死,腦細胞好像被兩邊爭奪,有時哪怕坐下來,腦子裏還是單位的事,一個字也寫不出,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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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關於宋朝,很遺憾,我很小的時候就看過柏楊先生《中國人史綱》,我讚成裏麵的一句,北宋初期其實國力是很強盛的,人口和財帛都欣欣向榮往好的方向發展,幾乎有文景之治後的景象了,如果有一個李世民之類雄才偉略的皇帝,什麽燕雲十六州的,未嚐不能光複,要知道野豬初期,河套平原也不在漢朝手裏啊。
柏楊先生說,可惜,當時的中國遇上的不是李世民這樣的,而是趙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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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其實兩宋也有幾個很不錯的皇帝,勤勉節儉,廣開言路,然而整個國政調子就定錯了。不過,可能兩宋的教訓對漫長的曆史也是好事。宋朝的慘烈結局徹底告訴國人,光富庶是沒用的,會被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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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不是要吹捧世家豪族,我絕對讚成曆史的演進應該是從貴族政治到平民政治,但我反對因為孫子窩囊就罵爺爺也是混蛋。就算世家豪族在後期成為了曆史流向的對立麵,也不能否認他們在曆史中曾經起過的積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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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順便多句嘴,同樣是文官集團執政,但我認為明代的文官集團還是好於宋朝的文官集團。
北宋的滅亡不是因為不可逆轉的土地兼並,或不可抵擋的農民起義,而是那群據說很了不起的文官們,他們願意計較公主的言行舉止,孜孜追究一個可憐女子的無奈殺夫案,但在異族大軍麵前卻隻知城頭跳大繩,甚至有自開城門之舉。
隻要有一個於謙,北宋很可能就不會在那年滅亡了,以那樣悲慘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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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難說,說不定就是北宋的悲慘教訓給了明朝文臣一個經驗教訓,打死都不投降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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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多必失,我多嘴了。純屬個人之見,請勿深究。
第85章
皇後近侍官的首領是一名和藹麵瘦的宦者,名叫曹成,管理宮中事宜,宣達皇後旨意,行奉引詹事之職,乃官秩高達兩千石的大長秋是也,其下除宮婢之外還掌理許多黃門令小黃門以及中黃門。不過皇後素性清淨端肅,既不愛插手朝政也不喜頻繁宣召命婦入宮八卦,所以曹大長秋的工作十分清閑,除了龐大宮廷的日常運作,就是每年為皇後張羅幾回盛大隆重的筵席。
皇後雖對曹成並無不滿,但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情,內殿中的瑣碎事宜往往就近了結,不過如今翟媼漸老,精力不足,而駱濟通婚期在即,留在宮中的時間是越來越少,加上皇後有意讓少商學著斷事用人,於是天時地利人和之下,少商就順勢頂了上去。
起初少商在宮裏忐忑不安,是因為人生地不熟兼男女大佬社會地位太高。在大姐頭那裏犯了錯頂多被K一頓或逐出台球室,在老師處犯了錯不過訓斥一頓寫份檢查頂天了全校通報,可帝後卻是天下至尊公母,真惹急了可是管殺不管埋的那種。
如今既獲得了他們對自己努力的肯定,戒慎恐懼之心漸去,少商自然而然開始流露本性了,她雖非有意為之,但日常相處難免露出痕跡,天長日久,長秋宮眾人俱知這位看似嬌小柔弱的程娘子實實在在是個既促狹又腹黑之人。
有兩個宮婢打架,都說對方先動的手,少商二話不說讓她們再打一架給她看看,兩人都想示弱,於是一個比一個伸拳的慢落手的輕,仿佛電影慢動作回放,又像情意綿綿刀與幹柴烈火掌在喂招,直笑的殿內一眾宮婢和小黃門笑的腹痛。
打完假拳,少商問她們還要不要告狀,兩人還說要請少商給她們主持公道,少商笑眯眯的就把她們送去給了曹成手下掌管刑責的黃門令——別逗了,她隻是沒經驗,又不傻好嗎?皇後再溫和也不是能登鼻上臉的,宮闈這種地方,宮婢私底下有了爭執不但不遮掩還搶著鬧出來,當她沒混過道嗎!
又有兩名外庭種植花卉的宮婢爭執一隻漂亮幼小的狸花貓,一個說從宮牆角撿到後如何細心撫養,一個說省下口糧喂養如何辛苦,兩人都聲嘶力竭。少商道:“這個好辦,你們倆說的都很有道理,這樣吧,將這隻狸花貓對半切開,你們一人一半怎馬樣。”
說著,就叫宦者去拎刀來,兩個宮婢先是齊齊一愣,其中一名當即哭著跪下了,連聲道那狸花貓不是自己的,的確是另一人。而另一名宮婢始終遲疑不能言。
少商便學著包老爺開庭的模樣,莊嚴的宣布不論原主是誰,那隻狸花貓應該歸更疼愛它的主人,本庭不受理再度上訴。
皇後在旁冷眼看著,忍不住哼哼道:“你倒有幾分急智。”
少商:不敢不敢,她隻是站在了少兒讀物的肩膀上。
又有十五六個宮婢因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在底下暗暗慪氣,分成兩邊陣營對壘,連日冷言酸語,言語紛爭不斷。這種事很討厭,既沒升級為具體矛盾,但又影響宮內氣氛。
少商便叫人去尋了條自己小腕粗細的麻繩,足足有十來丈長,然後將這兩個陣營之人對半打散再組隊,然後讓她們拔河。
第一注,少商押勝隊每人可得五枚錢。
女孩們如何肯跟鬧了幾日別扭的‘仇敵’們合力,別別扭扭使了些力氣,最後讓碰巧合力更大些那隊贏了去。
第二注,少商押勝隊每人可得十枚錢。
眼看適才贏了的人領了叮了哐啷的錢幣在手上,另一隊女孩眼珠都瞪大了,少商再將她們打亂組隊——依舊是當初兩陣營之人各半,這次不論是哪一隊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第三注,少商加注到勝隊每人可得二十枚錢。
女孩們眼睛都紅了,哪怕在宮裏這也是不小的一筆錢財了,這次分在同組的女孩再顧不得舊日恩怨,紛紛同心同德,肩挨肩腳抵腳,齊心協力使力氣。
這時稍微出了些意外,少商雖剛得了一筆橫財,但並未隨身攜帶,便向翟媼借了錢做彩頭,可押到第三注時翟媼的錢袋已空,少商隻得叫人回家去取。誰知不過片刻之後,一名小黃門滿臉堆笑的捧來一口半臂寬的沉甸甸匣子,裏麵竟是近三百枚五銖錢。
“……淩大人都知曉這裏的事了,他說您空口許諾未免掃興,便給您送些錢來,若是不夠他叫人快馬再去取。”
少商捧著錢匣,發起愣來,所以說,她終於也過上了花用男票錢財的日子咯?
三回拔河過後,女孩們精疲力竭,既無力再賭氣又多少得了錢財,個個心中高興,便是那最倒黴的四個始終沒能贏錢的女孩,少商也一人賞了五枚。隨後,她又板起麵孔,舉事實講道理,說了好些冠冕堂皇要團結友愛互助互敬的話,直把大多數宮婢說出了眼淚——幾乎趕上當年鮭魚團支書的演講了。
施恩完畢,該使威了。
少商又點出兩個陣營中素日領頭的幾個宮婢,責罰她們一人十板,以儆效尤。
起初,少商隻是照計劃行事,誰知隨著拔河情緒熾烈,周圍的小黃門和宮婢都圍攏過來笑看,還有為交好的女孩揮拳加油的,連皇後都忍不住站到廊下含笑觀賽,看到精彩處不免歡笑出聲,待到看少商恩威並施解決了問題,她便低頭對翟媼道:“放心吧,十一郎的府邸,以後亂不了。”
轉身回內殿時,皇後看見少商猶自捧著那口空了一半的錢匣,靜靜佇立廊下,神色清冷。皇後不由得微微一愣,一時間竟好像有些不認識她了。
其實,這個女孩理事時並非一直這樣明快果決計策百出的。
前幾日有個小宮婢生思念過世的家人,夜裏啼哭不止,少商製止了要杖責她的宦者,耐心的問她原籍何處,然後畫了一副州郡簡圖,指著小宮婢的原籍告訴她那裏兵禍已漸消,可能還有些饑餒,不過以後隻要好好耕種,再不會有無父無母的孩童流離失所,被轉折販賣了。
——事情自然不會如此,皇後自幼失父,也經曆過兵禍戰亂,深知世情,世上哪會沒有人牙子呢。不過在這寂寞的深宮中,些許虛妄而美好的言語就足夠給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宮婢好好活下去的勇氣了。
皇後再去看少商。她有兩道柔婉的眉毛,不濃不淡的劃在雪白的皮膚上,宛如迷茫茫的煙雨留痕,雙目清澈秀美,看人時仿佛眸中有水波流動,才過了短短一夏,小小女孩容色更盛。再配上這樣矛盾複雜的性情,難怪迷住了養子。
……
午睡起身後,少商奉命去尚書台外殿取兩筒竹簡,恭敬的拜別看管藏書殿的黃門侍郎後,少商施施然的往回走,卻不想在宮巷裏遇上了多日未見的袁慎。
其實自從她入宮‘進修’後,算上這次,已有三回在宮巷中遇上袁慎了。
頭一回是她和淩不疑一後一前慢慢走著,袁慎側身避過,然後冷冷的看了他們幾眼,不發一言;第二回 是她被淩不疑牢牢的抓著手並排而走,袁慎當路對上,看著他們握著的手發出數聲短促的冷笑,結果淩不疑凝視回去的目光比這笑聲更冷。少商扭頭不想看他倆。
這回遇上袁慎時,少商剛被身後追來的梁邱飛喊住,少年侍衛跑的額頭冒汗,把手中一個扁扁的蒼枝盤紋漆木盒遞給她。少商一接過手來,就險些就把盒子砸在腳麵上,打開一看竟是整整齊齊碼放的五十個金錠,散發著誘人光澤的足金,每一枚都鑄成拇指粗細的馬蹄金,小巧玲瓏,金光閃閃。她不由得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