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少商反思昨夜自己說的話,發覺簡直槽多無口,果然激動時不宜多開口。她當時就該一口咬定對樓垚簡直情深似海海闊天空空穴來風風韻猶存,程老爹和蕭主任還能給她安個測謊儀呀?!

  “……萋萋阿姊,那你呢。將來伯父伯母若是叫你招贅,你怎麽辦?”


  萬萋萋自信道:“我不管,我是一定要嫁自己心愛之人的!倘若阿父阿母阻撓我,我就告訴大母去!”


  少商默然。心想,這才是真正十幾歲少女該有的想法。


  其實程老爹已是難得的好爹了,若是按照現實的想法,樓家這麽好的門第,前來提親就該迫不及待的答應,可是他還是讓女兒自己拿主意。可她是怎麽回報程老爹的?

  蕭主任和桑氏下嫁程家兩兄弟,是因為家族或本身遇到了巨大困境,幾乎山窮水盡,要找個救命索或逃生通道。可她如今無論怎麽看,都是韶光正好,闔家美滿,該當意氣風發才是,結果她在擇偶心態上居然和走投無路之人無甚差別,程老爹和蕭主任可不得抑鬱了嗎?

  小姊妹倆久別重逢,本有說不完的話,誰知還沒說得兩句,萬萋萋忽想起了什麽,狀似不在意的表示,她新得了一捆上好的鹿筋,要送給程頌做弓弦。


  少商想笑,臉上裝出懷疑之色:“你今日不會是特意來給次兄送東西的,然後順便來和我聊天的?”


  萬萋萋立刻一臉剛烈的矢口否認,還拽文什麽‘夏治筋則不煩,此時入夏不遠了,正要提早準備起來’,甚至要拉著少商一起去找程頌,以示清白。


  少商連忙表示自己伺候湯藥多半日,此時累的很了,請萬家女公子費力自行前去,她絕不敢再行懷疑了。萬萋萋這才搖頭擺尾的踏出廊外。


  少商在後麵大搖其頭,笑著道:拉倒,當她是瞎的不成,看不出你個粉紅繡花豬想拱她家二白菜呀!不過嘛,二白菜本人也哭著喊著樂意被你拱就是了。


  憑幾假寐約莫半個時辰,萬萋萋就回來,不但自己回來了,還挽著一名衣飾華貴的端莊少女。少商定睛一看,竟是尹姁娥。


  萬萋萋扯著嘴角,皮笑肉不笑:“我坐下沒多久,姁娥阿姊就來了。嗯,是來找長兄的,說是送馬鬃給長兄製琴弦的……”她深深覺得自己的創意被尹姁娥剽竊了,她送弓弦,尹姁娥就送琴弦,就不能送把九環大砍刀嗎?!


  尹姁娥神色扭捏的扯著袖子,斯文道:“……家母與程家叔母相交甚厚,若得知叔母病了,必然要來探望的。”


  少商:……


  她就算原本沒多想,但看尹姁娥這幅臉紅扭捏的樣子,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好極好極,這下大白菜也差不多可以賣出去了。就是不知道三白菜還能留多久。


  心上人就在外麵,尹萬二女如何肯讓少商繼續躲在屋裏,當下難得齊心合力的將人拖了出去,一室少年少女齊聚在三兄弟居處的外堂。沒過多久,新鮮上任的程家未來郎婿也顛顛的趕來了,知道蕭夫人生病後樓垚呆了半晌,又急匆匆的一頭撞出門去,足足等到午膳時分才急急趕來,還帶來了半車藥材補品和樓家的府醫。


  萬氏夫婦得知此事,拍著手掌又笑又歎。萬鬆柏險些將義弟的肩都拍下來了,大聲嚷嚷著‘我十幾個郎婿都沒一個這麽殷勤的’!萬夫人挨著蕭夫人輕聲取笑‘妹妹就是命好,兒女孝順,如今這郎婿也孝順’。程氏夫婦能說什麽,隻能苦笑搖頭。


  蕭夫人又吩咐程姎,讓她置辦一份妥帖的席麵,讓他們少年人自行用膳,不用來長輩跟前服侍。席間程家兄妹四人不免被客人吆喝著再度合奏。尹姁娥瞥了程詠一眼,笑著讓侍婢們去自家馬車上扛來一張鑲玉裹錦的五十弦瑟,一道加入合奏。萬萋萋不肯落於人後,當下起身取劍,隨著程頌的歌聲舞劍助興。


  此時天色明亮,年少熱血,眾人盡興。少商側頭去看樓垚,隻見他被居心叵測的三個大舅子灌了不少酒漿,此時麵紅耳赤,神色迷離,隻知道衝著未婚妻呆笑。


  少商定定的看了他許久,隻見初見崢嶸的英武少年,此時笑的好像一顆呆頭呆腦的大倭瓜,她忽的莞爾一笑,轉頭吩咐僮兒服侍他歇到程少宮屋裏。


  ——這樣很好,在未來的許多許多年,他們還會無數次的像今日這樣齊聚暢飲,手足親厚,摯友相伴,琴瑟笛塤合奏,隨以吟唱舞劍。還有比這更好的青春年華嗎?

  ……


  第二日,少商繼續服侍蕭夫人飲藥梳洗。母女倆似乎形成了一種奇特的默契,每當兩人爭執過後,便仿佛雙雙忘記前事,絕口不再提起。默默的收拾完畢,母女倆也無甚話要說,少商便照例端坐到廊下,看守藥爐。


  誰知不過多久,隻見程姎引著樓垚和一名中年華服婦人款款行來。少商瞥見這婦人左邊眉首處有顆圓鼓鼓的痣,立刻知道這是樓垚的母親,河東樓氏主支的二夫人。


  樓二夫人錯眼一看,隻見廊下端坐的少女膚色如雪,身著半舊的翠色曲裾寬襖,既不張揚也不頹萎,猶帶著稚氣的麵龐上神情溫柔靜妍。麵前一尊紅泥小爐中火光閃動,湯煲中散著氤氳水汽,映著女孩愈發如煙如霧,容色姝麗。


  人皆愛美,她一見之下先喜歡了三四分,又轉頭白了兒子一眼:在家裏吹未婚妻吹了三百八十回,什麽性子好脾氣好活潑開朗,卻偏偏沒說人家小女娘生的這樣好看。


  樓二夫人自是來探望蕭夫人的。少商不敢大意,趕緊拿出桑氏數月的培訓,娥首低垂,麻利的服侍蕭夫人從床榻上半坐起。樓二夫人看她舉止恭順安靜,便又喜歡了三四分。


  “誒唷唷,你起來做什麽,我是惦記你才來的,要是累著你了我還不如不來呢!”樓二夫人年紀比蕭夫人大了好幾歲,但皮膚白嫩,神情開朗,言行間居然還帶著幾分孩子氣。


  蕭夫人靠在隱囊上,氣息猶自不足:“原本我們也該商議兩個孩兒的大事了,可看我這身子,真是病的不巧了……”自從雙雙收到丈夫定下親事的家書,她與樓二夫人便已接洽過幾次了,算得上相交甚悅。


  “你慢慢養著。”樓二夫人笑盈盈道,“你別急,我也不急。”又調皮的轉向自己兒子,“我兒可急?”


  樓垚恨不能捂住親娘的嘴:“阿母!”


  “我也不急的。”少商連忙笑著撇清。


  “少商!”樓垚頓覺四麵楚歌。


  樓二夫人見兒子滿臉窘迫,當下朗聲而笑。蕭夫人有些勉強的也跟著笑。


  “……聽聞程大人此回招安的差事辦的十分圓滿,陛下已下令程大人升任衛尉左丞了?”樓二夫人笑道,“今日我一來探病,二來恭賀。”


  此等交際場麵蕭夫人應付的圓熟,當下也調侃道:“探病就罷了,昨日我已收了阿垚許多東西。恭賀的話,難道你空著手來的?”


  樓二夫人立刻將坐在自己身旁的兒子往前一推,正色道:“誰說我空手的,這不將這豎子雙手奉上了麽?!你說,你要是不要!”


  蕭夫人指著手指,無奈搖頭,屋內眾人一齊大笑。


  少商也在笑。程老爹升至官秩千石了,真是大大的好事;更好的是,她今日所見,這樓二夫人果然如樓垚所言,天真爽直。


  樓二夫人可謂亂世中少有幸運女子。出身殷實的地方世族,自小父母疼愛,既不曾遭遇蕭夫人那樣的兵亂匪禍,也不如桑氏那樣有過一場幾乎傾盡心血的情殤。到了花信之期,由家中安排著嫁了門當戶對的樓氏主支次子,長兄長嫂都是精明能幹之人,她嫁過去後凡事不管,除了生兒育女,她每日隻需調花弄酒,安享尊榮即可。


  “不過,我家姒婦說,這兩日我們避避也好,外頭不知多少人頭落地了呢。”樓二夫人忽憂道。


  蕭夫人神色不動,微笑道:“都是那幾個不長眼的東西,誤了這大好春光。竟敢誣告太子殿下與此次兗州樊逆謀反之事有牽涉,欲趁禦駕東巡之際弑君,好提早登基繼位。虧得陛下聖明,我看很快就會好了。”


  “這都幾日了,城門還在戒嚴呢!此時春光這樣好,往年每到這時候,我們都要去城外踏青遊玩的!”樓二夫人心性單純,哪懂什麽朝堂大事。


  “每年都去踏青,城外就那麽幾處地方,你也不嫌膩。”蕭夫人笑道,“我聽說弘農郡內有座小縣,每年春末夏初都要大祭百傀靈,待這陣風頭過了,我領衛隊護著你去玩耍兩天。”


  這番話簡直男友力MAX,樓二夫人高興的不住點頭,愈發覺得未來的親家母坦率熱忱,是可交之人,愛屋及烏,看少商也愈發順眼。


  見樓垚的母親被哄的心花怒放,少商臉上作著乖巧狀,心裏卻清楚這是蕭夫人在刻意交好籠絡,好讓未來君姑多喜愛自己一些。


  以後,就得靠自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很多人說,女主和明蘭很像,都將婚姻當成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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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不是,明蘭屬於體製問題,她是倒黴的到了個封建閉塞的環境中,不得不逼迫自己改變來適應環境,隻要讓她回到現代,她分分鍾熱情自由尋找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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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本文中的女主屬於PSTD問題,純粹自小的畸形家庭導致的心裏障礙,不論古今中外,她到哪裏都會做出這種功利的選擇的。


  所以,從本質上來將,本文女主其實很糟糕,希望大家不要嫌棄。


  第54章


  四五日後,蕭夫人終於病愈,徹底恢複康健,便按邀約攜女上樓家做客,順便讓樓家眾女眷也看看少商,尤其是樓氏目前的宗婦,樓大夫人——總不能樓垚一天往程家跑三回,酒也灌醉過,食藥府醫都送過,樓家人卻還不知少商長的是圓是扁。


  樓府占地與程府差不多大,可位置卻離宮城僅一巷之隔,府內人丁繁盛程度與尹家有的一拚。然而,樓大夫人治家之嚴遠甚於尹姁娥的母親。少商一路過來,隻見侍婢仆從來來往往,低頭恭敬,卻聽不見半句言語。等到正式拜見,她原以為會見到一位嚴肅瘦削的厲害主母,見麵後才發覺樓大夫人麵如滿月,慈樂和祥,看著倒像個好脾氣的宿管阿姨。


  樓大夫人拉著少商的手細細端詳了一遍,眼中流露出一股難以言明的情緒,轉頭對樓二夫人笑道:“弟婦,你這新婦挑的真好!”


  樓二夫人得意洋洋:“那是!我也是一見了就喜歡,把我們全家的新婦女兒都比下去了!難得是孝順又和氣,對阿垚有關懷備至,再好也不過了!”


  坐在樓大夫人身邊的樓大少夫人掩袖輕笑,神色恭順,樓大夫人笑道:“你和阿垚都喜歡,我就放心了。”


  樓二夫人喜道:“姒婦,那您是答應了?”


  此言一出,坐在一旁的蕭夫人和少商一齊皺了皺眉頭,互看了一眼。可樓家那對妯娌渾然未覺,樓大夫人笑道:“我若是不答應,阿垚怕是再也不肯理我了。明日我就找巫祝來占卜吉日下定!”


  蕭夫人哪是肯吃虧的角色,也笑道:“這也不著急,慢慢來罷。我家大人和阿垚的父親都是一諾千金之人,月前就互換了信物。我臨離兗州前,聽聞東郡和山陽郡已有不少人向樓程兩家行賀喜之儀了。這下不下定的都是虛禮。”


  聽聞此言,樓大夫人神色微變,樓大少夫人似是不解自家君姑為何臉色有異。


  樓二夫人卻笑的天真:“我知道,阿垚的父親用來下定的那枚玉玨還是我成婚時的陪嫁呢,如今給了少商真是再好不過了!”


  樓大夫人微笑道:“那枚玉玨二弟隨身佩戴多年,如今一朝給了程家做信物,當心我告訴老二新婦,說你厚此薄彼。”


  樓二夫人忙到:“姒婦您別說出去,是我多嘴了……”著急慌忙的樣子,似是十分害怕自己新婦心生不滿。


  樓大夫人笑著撫弟婦的背,寬慰道:“好了,叫你急的。這種挑撥之言,我和老大新婦什麽時候說過。你別急,別急啊。”口吻仿佛在哄一個孩子。


  樓二夫人這才放下心來。


  蕭夫人微微皺眉。


  這種恩威並施之術她自己在外麵籠絡人手時慣用的,沒想到今日在樓家也見了這麽一幕。她既放心樓垚母親的直白好欺,又擔憂樓大夫人不好對付。


  何況,這廳堂裏除了侍婢就隻有她們五人在飲食閑聊,將來樓二公子的新婦若為此事不悅,豈不是要牽連到自己母女頭上了。她心頭不快,可僅為此事就拂袖而去未免小題大做,有心口頭回擊,可這種彎彎繞的內口舌之爭,她素是最不耐的,一時竟默然無語。


  少商忽道:“伯母您別憂心,我跟你打賭,二少夫人定然不會計較那枚玉玨的。”


  樓二夫人呆了一下,不甚相信的說道:“少商,你說真的嗎?”


  樓大少夫人訝然的看過來。


  少商裝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阿垚跟我說過,二少夫人是二公子在膠東遊曆時結識的,乃當地宿著的掌上明珠。當時二公子出門在外,雖有樓伯父允婚的手書,卻身無長物,便親手打磨了一麵銀鏡為定,寓意‘此心如明鏡,白首互不疑’。我怕是天底下所有的玉玨加起來,在二少夫人心中,都比不上這麵鏡子的。”


  樓二夫人又驚又喜:“……你說的對,說的對!我都忘了這事了。”


  樓大少夫人麵露幾分羨慕之色,怕被君姑看見,連忙起身招呼侍婢來續果漿和點心。


  少商笑著低下頭去——廢話,跟樓垚朝夕相對數月,難不成都用來風花雪月了,哪有那麽多人生理想星星月亮可以談的,自然要將樓家的人際關係乃至一草一木都盤問清楚了!

  對女兒這番柔和卻堅定的回擊,蕭夫人心中滿意。又暗想:也就是說,樓二夫人所出二子的親事都是越過了這樓氏宗婦,由樓濟親自定下的。


  樓大夫人也微微笑著,似乎沒有半點不悅,隨即吩咐侍婢將外麵的樓垚叫了進來。


  樓垚一直等在廊外庭中,此時樂顛顛的踏進堂內,險些連靴子都忘了脫。


  樓大夫人笑著看侄兒手忙腳亂的整裝跪坐,道:“阿垚,你尋的這新婦可是好生厲害呀,適才……”她話還未說完,少年就一臉花癡道:“是呀,大伯母您真好眼力。少商她可聰明了,又聰明又能幹,什麽都知道!阿父也誇過她好幾遍呢!”


  樓大夫人神色一滯。


  少商故作不悅,輕聲細語道:“阿垚,你怎麽這樣,大夫人還沒說完呢。你再這樣,回頭我告訴我家長兄,讓他也捉你去讀書寫字!大伯母,您接著說,別理阿垚……”說著又轉頭笑道,“伯母,您別怪阿垚,他平日是很有禮數的。他心裏是沒拿大伯母當外人呢!”


  樓二夫人喜笑顏開,道:“你說的是,我們阿垚很懂禮數的,不過自家孩兒對長輩總不如在外麵拘謹嘛。”


  樓垚撓頭傻笑。他覺得未婚妻哪怕在責怪自己時,都顯得溫柔可愛,純是出自關懷之意。


  少商臉上笑的可親,心裏卻對樓大夫人不屑——切,還不如蕭主任呢,人家至少有真刀真槍拚出來的實績,真逼急了還可以一力降十會,眼前這個隻會暗暗上眼藥!


  樓大夫人默然片刻,又笑道:“也沒什麽可說的了。阿垚,你趕緊去將你大伯父尋回來,定親不是小事,許多事還要他來辦呢。”


  樓垚眼睛都亮了,笑嗬嗬的看了未婚妻一眼,然後拱手作揖,迅速退了出去。


  又說過幾句,樓大夫人便讓身邊的長媳帶少商到側堂去,她們妯娌要和蕭夫人開始商量定親事宜了。少商緩緩起身,姿勢柔順優雅(桑氏的緊急培訓),樓二夫人看的滿意,笑的幾乎合不攏嘴。


  隔過半條內廊,移門進入,隻見側堂裏濟濟一堂女眷,有做少婦打扮的,也有閨閣梳妝的,俱是樓家的新婦和未嫁的小女娘們。樓家兩房的子嗣十分平均,俱是四男四女,嫡庶各半,總排行最小的正是二房的樓垚和長房的樓縭。


  少商隨著樓大少夫人的介紹,一一見過眾人,舉止合宜,言語謙和,輪到最後一個樓縭時,她卻瞪了少商半天,氣鼓鼓的扭過頭去,不肯和少商見禮。樓大少夫人尷尬,嗬嗬笑著略過,然後讓少商坐下,眾人說起閑話來。


  在座的眾女言談溫和,哪怕心裏有事也絕不會露出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或打趣或八卦,說的倒十分投機。少商注意到坐在右側上首一名少婦,觀其眉目細長,神色端穆,正是樓家次媳,二房的長媳,適才銀鏡故事的女主角。


  少商甫見她時,還暗覺奇怪。心想這個不苟言笑的少婦才該是樓大夫人的新婦,而這個和顏悅色甚至帶了幾分怯色的長媳反該是樓二夫人房裏的才對。


  樓縭忍了半天,聽到女眷們第18次誇獎少商貌美嫻靜時,終於忍不住酸溜溜道:“我可真想不到呀,程娘子那日在萬家對王姈阿姊那麽凶巴巴的,今日倒扮的一本正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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