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被問到的正是梁邱飛,他看見自家少主公也在看自己,結巴道:“……車裂?”


  少商似是很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十分氣派的站起身,往前兩步。那幾個正要把五名匪首往外拖的侍衛看見淩不疑的眼色,十分麻利的將人再推回屋內,壓住跪好。


  少商問道:“昨夜裏,你們捉去我家幾名婢女,她們現在去哪兒了?”


  五名匪首麵麵相覷,趕緊抵賴,說並非他們作為,是別的已經死翹的頭領幹的。


  少商指著那個‘一隻耳’,冷笑道:“別裝了,那夜越過拒馬柵欄的人中就有你!我記得很清楚,你逃回時也抓了一名婢女吧?”


  那個‘一隻耳’見無可抵賴,連連求饒,還道自己沒有虧待那些婢女。


  少商眼中隱隱透出血色,一字一句道:“我派家將已查清楚了,被擄去了八個,現在隻剩下兩個了。”幸虧那兩個女子生的豐腴窈窕,匪徒想留著繼續淫辱才沒殺掉。雖然慘不忍睹,但好歹活了下來,將來她要給她們周全安排才是。


  那五名匪首一聽這話,就知道完了,若是全殺光了沒留下活口還能抵賴,如今留了兩個活口,還有什麽問不清楚的?!

  “我也不敢叫你們做什麽正人君子,奸淫淩辱也就算了,你們還將遲遲無法攻破程家防衛的怒氣發泄在這些無辜弱女子身上,徹夜淩虐毆打,甚至今晨還將數女烹而食之!”少商毫不避諱,全盤抖出。


  李太公是見過這種慘事的,當下心頭大震,渾身冰涼,李五郎已被嚇傻了。


  屋內眾侍衛並不知此事,聞言俱是憤慨難言。


  少商一字一句道:“你們虐殺婢女,奸殺後烹之也是逼不得已?林中難道沒有獵物嗎?你們難道沒有攜帶幹糧嗎?不過是獸性發作,分食人肉取樂,你們也配為人?!你們既然不想做人,要做禽獸牲口,那我就當你們是牲口,想怎麽宰殺就怎麽宰殺?!”


  那‘一隻耳’自知難逃一死,悍勇之下竟然向前衝過幾步,咆哮道:“你敢?!我們兄弟化作厲鬼,也要徹夜撕咬你——!”話未說完就被侍衛堵住了嘴,但他還在齜牙咧嘴低低咆哮,目光如野獸般凶蠻,李五郎見了也不禁心生懼意。


  少商被嚇的退後一步,但想起那兩個女孩支離破碎的慘狀,若非家將死活攔著,不讓她去看分食現場,想來她還會看見被啃食的屍骨和頭顱。


  她怒不可遏,又上前兩步,冷笑道:“別給我來這套!你們做了鬼,隻會被閻羅地府審判做下多少冤孽!下十八層地獄去受刑!還有功夫來找我?!哼哼,你們本事高強,就可以魚肉弱者。現在落在我手裏,我也可以魚肉你們。眼下我想把你們撕成幾塊就幾塊!我已叫生還的女子去指認了,那些吃過人肉的,下手殺害的,一起車裂罷!”


  剩下四名匪首還想怒罵掙紮,淩不疑一個手勢,幾名侍衛一齊用力將人拖了出去。


  少商忍住腿軟後怕,決心一鼓作氣把事了解了,便對李家父子和淩不疑拱手道:“我這就去主刑,暫且告退……哎呦……”


  淩不疑不知何時已站過來,輕輕將她按回馬紮,溫言道:“你別去了,車裂也太麻煩了,五馬分屍吧。我去主刑。”


  少商不肯,再度站起:“不用,我去主刑!”


  “你別去了。”淩不疑看著一臉倔強的女孩,“你沒見過那場麵,會做噩夢的。”


  “我不會做噩夢的。”少商昂著頭,“我從不做噩夢!你不叫我主刑,我也要去親眼看著這些牲口怎麽死的!”


  淩不疑閉了閉眼,過了片刻,淡淡道:“你愛看橋麽。我府內也有許多座拱橋,不乏以公輸班的技藝所造的。”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滿屋隻有一人能聽懂。


  少商一陣頭暈眼黑,果然,他還是猜到了。


  她一下坐倒在馬紮上,全身無力仍強作鎮定:“既然淩大人盛情難卻,我就卻之不恭了。”該認慫時就認慫,識時務者為俊傑;以後盡量少見這人為妙!


  淩不疑無奈的搖搖頭,起身往門外走去,臨到門口時他忽然回頭,對著少商道:“那些婢女被擄走不是你的過錯,你小小年紀,這番作為已經很了不起了。還有……”他頓了頓,“今夜睡前喝一碗安神的湯藥,記住了?”


  少商怔怔點頭,似懂非懂。


  她心想,這人還是好人,就是控製欲強了些。


  看著淩不疑一行人走出門外,李五郎大出了一口氣,過去扶著老父:阿父啊,我仍舊認為他們是在打情罵俏。


  李太公:……不行,我要去告訴桑夫人和小程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此時此刻,淩不疑&袁慎21歲,女主14歲,程大哥18歲,程二哥&樓垚16歲,程少宮和女主一樣大。


  第43章


  就像來時那樣,去時黑甲白羽的軍隊也如潮水般有序。


  與此同時,程府眾人忙著給自家屍首身下堆柴澆油,要集中火化然後分別裝回去,那些賊匪的屍首則隨意扔下山澗等著被鴉獸啃食。少商列於眾人之首,吹笛相送這些將入黃泉的無辜生靈。


  悠揚的笛聲傳至剛剛開拔的黑甲軍中,原本歡快的‘竹枝調’被女孩降調並拉緩節奏,宛如風穿過冬日冷陽下的竹林,清冷而憂傷。


  淩不疑微笑著側耳傾聽,但不知想到了什麽,神情忽變的十分冷漠自厭,像陰影下俊美高傲的岩雕。然後他高高揚起馬鞭,策馬率軍飛馳而去。


  吹完一曲,少商放下橫笛,已是淚流滿麵。昨日還歡聲笑語的許多兒郎和女孩,他們的親人朋友再也盼不回他們了。事到臨頭,她才發覺自己還有很多無能為力的事。


  幸存的兩名婢女從俘虜中總共指認出十一名對她們下過毒手的賊匪,少商坐在屋裏聽著外麵沸反盈天的吃瓜群眾觀看五馬分屍,然後當夜的晚膳也毫不意外的剩下很多,尤其那些常年安居內宅的仆婦婢女,被血腥場麵惡心的幾乎什麽都吃不下。


  處刑完畢後淩不疑立刻領軍開拔去捉拿匪首,留下兩百名黑甲軍護送程家車隊趕往滑縣,領隊的就是那位臂膀貫穿箭傷的年長侍衛。


  少商這才知道他姓張名擅,已領有數百石的官秩,為淩不疑帳下裨將,而那位看起來很和氣的刀疤侍衛名叫梁邱起,與那愛插嘴的少年梁邱飛是親兄弟。


  次日清晨,少商再度穿上男裝,騎上心愛的奶牛斑小花馬。


  程府眾人,從包紮著傷處的家將護衛到扶車而行的婢女仆婦,順著晨曦微光都仰頭望著,等待這位年幼嬌弱的女公子下令啟程。少商用力揮下右臂,空中甩動鞭,眾車輪轂緩緩滾動——她騎在馬上回望,終於可以活著離開這座殺戮流血的山穀了。


  車隊一路東行,這回沿途再無襲擾之事。少商覺得哪怕有小蟊賊想來打秋風,看見車隊旁騎行著這麽一支沉默肅穆的黑甲軍也被嚇回去了。


  桑氏飲過湯藥後退了燒,漸漸清醒起來,她歉意的看著來探望的少商:“本想帶著你散散心,四處玩耍,沒想反叫你受了這樣大的罪,還不如留在都城呢……”


  少商連忙叫她打住:“叔母可千萬別這麽說!就我這惹禍的性子,處處不消停,留在都城還不被阿母捏死呀!要我說,叔母這回領我出來是對了,見了那麽多了不起的名士,走過那麽多奇趣的地方,如今連賊匪作亂都見識了。以後回都城再赴宴時,還不得由著我吹呀!我要說我神箭無敵,例不虛發,一箭能射穿倆,眾賊簡直望風披靡……”她又對著車中仆婦婢女假作威脅狀,“你們可不許拆穿我!”


  眾女都被逗笑的不行,桑氏病中蒼白的麵色都浮起了一層紅暈。


  少商並未在車內多停留,始終在車隊前後來回馳行,既要照管傷者是否有發燒潰爛,又要詢問時時前路狀況,還要顧著程娓和雙胞胎男孩……才大半日就累的渾身僵硬酸痛,好在張擅由李家父子陪著閑聊,不用她費心招待。


  行至離滑縣僅有半日路程時,就看見分別數日的豬蹄叔父領著老長一隊兵卒從斜裏瘋狂打馬過來,走近見了是少商一行,程止就好像一隻踩到指壓板的豪豬一樣,嗷的一聲撲了過來,著急忙慌的喊著‘你叔母呢你叔母夫人呢夫人呢……’


  少商冷笑連連,本想當場擠兌一番,卻見他胡須拉茬衣衫落拓麵黃肌瘦,連發髻都紮的歪歪斜斜,素來衣袂風流如玉人般的小程大人才兩日不見就成了個孔乙己。


  不等少商張嘴,身旁的家將已經指明了桑氏所在馬車,程止連滾帶爬的就撲了過去,隨即從車廂裏傳來叔父的嚎啕大哭和桑氏的喜極而泣。


  少商頓時覺得自己很多餘。


  問了程止隨行護衛才知道,原來那日程止一進清縣縣城就覺得甚奇,因為縣城除了人煙冷清些其餘一切都好,進了縣衙卻發覺縣令師兄不在,縣丞一問三不知,隻說公孫縣令自三日前率兵匆忙離縣,日前才使人來報這日下午定回。


  鈍鈍的小程大人坐了一個多時辰總算等到師兄回來,一問之下險些嚇破苦膽。即使腦袋不大靈光,他也立刻意識到現在反而是盤桓在外的妻子和侄女一行比較危險。


  為避免給四散的賊匪鑽了空子,皇帝已下令各地官吏都須鎮守城池不得隨意外出,公孫師兄隻好借兵給笨師弟去找人,然而此時程府一行人已逃往獵屋避難去了。


  程止帶著大隊人馬跟沒頭蒼蠅似的繞了幾圈,天色漸黑了才想到直接去李太公鄉裏找人,結果趕到鄉裏時孝子李五郎已領上鄉勇連夜摸去救父了。


  程止心急如焚,隻知道妻子一行的確遇上了賊匪,鄉裏其他人又說不清自家太公究竟躲在哪裏,他便連一刻也等不住要去找人,漆黑慌亂中大隊人馬一頭栽進一處山穀,反倒弄傷了三成的護衛兵卒,到次日天亮才整頓好人馬。程止這回聰明了,找了個當地人做向導,一處處可能建有獵屋之處摸過去,到今日清晨終於找對了地方。


  結果到獵屋時,少商一行人已啟程而去,隻留下一堆酣戰殺戮過後的零碎肢體和滿地血漬,外加一大堆已然熄滅的火化現場。程止自行腦補後直接昏死過去,被侍衛潑水弄醒後勸他興許程府眾人已得救援走了,於是又一路追了上來……


  聽完這雞零狗碎一大段,少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年頭越是腦子不好越是運氣好,最令人牙根發癢的,這豬蹄叔父漫山遍野亂跑了幾天幾夜,愣是一個賊匪都沒遇上!

  要說,三叔父程止真是從娘胎裏就一路走運至今的典範人物。


  生下來就玉雪可愛,酷似一代美男程太公,兄弟姊妹全部顏值加起來都比不過他一半,程母愛他愛的要死,哪怕家計再艱難都沒叫他吃一點苦。然後不到十歲長兄就起勢了,鄉裏人人捧著程小公子頂呱呱棒棒噠,又沒幾年長袖善舞的蕭夫人搭上幾個名士世家,順勢就把程止送上了白鹿山留學鍍金。


  本來學問底子薄家世又差的程止絕難避免山上同窗的冷眼譏誚,誰知遇上顏控師兄憐惜他年少俊秀又天真爛漫,一路罩他到自己畢業出仕(少商終於發現這是個嚴重看臉的年代)。外麵亂世,烽火連天,程止卻歡歡樂樂在與世無爭的山中讀書進學。


  臨出山前還得了山主之女下嫁,從此疼愛桑氏的老丈人和妻兄也把他嗬護的風雨不透官場順遂,省下程老爹許多力氣。


  少商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一直的看自家叔父莫名不順眼了,作為一個自小運氣就差的孩子看見程止這樣的,能不妒火中燒嗎?!


  和桑氏絮叨了半個時辰,程止才出來對張擅和李家父子千恩萬謝,張擅也就罷了,言道‘吾等隻是奉命行事’,於是程止就將滿腔驚恐慌亂化作謝意全部傾瀉到李家父子身上,當場就要結兒女親家。


  程止表示:老丈人那邊對他的長女程娓已有主張,不過雙胞胎兒子還光棍著呢!皮相不錯,筋骨強壯,您看看挑一個?

  李太公想程家雖是新起的家門,但眼見有興旺之勢,便十分爽快的答應了。為表誠意,李太公把家底都亮清楚了,表示:雖然我現在隻有孫子沒有孫女,剛有孕的兩個新婦看懷相又是男胎,但看見我家五郎了嗎,他最近和世交家的小女娘偷著拉小手親小嘴我都當做不知道呢,回頭我就去提親,這兩年讓他們使使勁很快就有了!

  李五郎:阿父……請表醬……


  程止還十分貼心的想到李家人也在擔憂,便熱情勸父子倆盡早快馬回鄉,反正現在程府家將加上師兄借來的護衛兵卒,自保到滑縣足以。父子欣然同意。


  不過勸退黑甲軍時程止踢到了鐵板,張擅表示‘軍令不可違’,非要親眼看見他們進滑縣才算完成任務。


  於是,接下來半日,程止就沒出過桑氏的馬車,連阿苧等人都被趕出來了,什麽端茶喂飯換藥包紮全都一手包了。


  少商板著臉瞪著眼,一言不發,心裏怒罵一百遍MMP,看在豬蹄叔父雖然腦子不好但對桑氏確是真愛的份上,她也老老實實的繼續暫代家主統領車隊。


  臨到滑縣城門前,張擅一板一眼的上前拱手告辭,並且堅決的辭謝了少商從叔父箱籠裏搜出來的兩盒金錠,還道:“女公子若要恩謝,不妨來日親自謝過我家少主公。”


  少商僵硬著臉頰微笑:“正是,正是……”這裏有兩個問題。第一,捧著兩盒金子去打賞淩不疑,這麽驚悚的行為她想都不敢想。第二,她好希望不要再見淩不疑了。


  程止在滑縣駐守多年,看守城門的兵卒一眼認出相熟的程府護衛和仆婦,當即開門迎接。


  隨著城門緩緩洞開,撲眼而來的就是漫天白皤,路上行人也多披麻戴孝,一旁開啟城門的小卒猶自抹淚,垂頭喃喃著:“小程大人,您終於回來啦……”


  少商再遲鈍也察覺出不對了,連忙將車裏還在你儂我儂的叔父揪了出來。


  程止站在城門口,愣愣的看向滿街的身著孝衣的百姓,甚至臨街還有打造棺木的。他茫然了片刻,醒過神來吩咐妻子慢慢走,自己趕緊翻身上馬往縣衙奔去,少商連忙策馬跟上。


  拐過兩道街口,高大素淨的四進縣衙大院就佇立在叔侄二人眼前,新鋪的青石台階整潔如昔,然而門前屋頂上也掛著許多白色招魂幡,隨風飄動如大雪紛飛。


  叔姪倆都傻了。


  程止想:壞了,因來出來找人匆忙,根本沒向師兄詢問滑縣如何了。


  少商想:淩不疑不是說滑縣無恙嗎,難道他也是個騙紙?!


  待到衙吏出來看見程止,當即一個撲身跪倒痛哭流涕,反反複複也是那句話:“小程大人您終於來了,來了……”再加上一句,“老程大人過世了……!”


  程止眼前發黑,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暈倒,少商連忙去扶住這不大靠譜的叔父。誰知程止不肯被她扶,伏縣衙台階上不肯起來,失聲痛哭。


  滑縣縣令也姓程,不過與少商家不同的是,人家是河南豪族出身。程縣令年近六十,為人溫文爾雅,與其說是一名官僚,更像是不舍得責罰學生的和藹夫子。


  同僚數年,老程大人素日待程止這個自己同姓的下屬有如親兒,日常公務更是手把手的教導。其實老程縣令身體一直不好,若非亂世中程家子弟折損太多,如今家族在官場上青黃不接,他也不必一把年紀還受召出仕。


  老人家酒後常愛叨叨:再兩年我就致仕啦,總算可以回家品酒讀書,消遣風雅了……


  這時程止就會在旁笑道:這話您說了有十八遍了,好歹再多擔待幾年,回頭來個厲害的縣令,我可吃不消!


  三日前,叛賊驟然發難,皇帝駐蹕之處自是早有準備,未受波及,但未料窮寇散兵非但沒有死心投降,還在有心人的煽動下四散劫掠而去。其中一支異常凶猛的賊匪就撲向了鄰近且富庶的滑縣。


  數年太平歲月,民眾多已放下警惕,總算老程縣令反應快,趕忙緊閉城門,令兵卒和城中壯丁大戶前來助戰守城。滑縣雖守兵不多,但好在這幾年修繕城防十分穩固,賊匪一時攻之不破。城中民眾有厚重的城牆護著,可城外鄉野的百姓卻沒有,猝不及防之下,縣城周圍兩處鄉裏死傷慘重。


  於是,古代戰史上最常見也最悲慘的一幕以縮小N倍的形式出現了。


  賊匪驅趕著從鄉裏捉來的老弱婦孺到城門下,要挾老程縣令開城門,否則就開殺,說著就挑了個猶自啼哭嬰兒在槍尖上給城門上眾人看看。


  城內是老程大人治下百姓,城外幾處鄉野也是,平日收稅分攤徭役時沒忘了了他們,此時怎能舍棄他們。老程縣令當下便訣別老妻和幼孫(兒子早亡),率領家將和一半兵卒,另加城中自願的壯丁,出城迎戰。


  離開前,白發蒼蒼的老人家厲聲下命,要城門小吏在他們離開後將門栓放下,以銅汁焊死,不全殲匪賊不得開城!

  其實,眾人都知道敵我懸殊,這點人馬哪裏殺得過悍匪,老縣令也知道,他不過是想著殺亂匪軍,好叫那些被擄來的民眾逃跑。殺鬥半日,被挾持的民眾果然四散逃跑,然城中出戰的隊伍也死傷過半,眼看要全軍覆沒,救兵來了。


  皇帝麾下的虎賁就分成數隊盡出剿匪,其中兩支聞訊趕來滑縣,將這支悍匪擊殺大半後,餘下賊人四散而逃。城門上眾人見狀,哭著砸開焊死的城門門栓,也怎麽找不到老縣令的身影,隨後檢點戰場,才發現老人缺了一邊臂膀的屍首。


  桑氏聞訊,不顧腿傷蹣跚著趕來縣衙,跪到老程大人靈前痛哭不止;程止已換上了素衣,淚水被寒風結在臉上,執意要為這位待親長般的老人守靈。少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很自覺的去外麵找了條白布纏在腰上,也一同跪到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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