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江山陪嫁(1)
可轉眼一想到明日便是年三十,眼前這個風姿卓越的男子生命正在一點點無可挽留的流逝,眼神不由得一暗。儘管她與他站在對立的兩房,他們也應該算得上是敵人,可是他們之間總是縈繞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讓她對他莫名的依賴於心疼。
梁玉熙抬頭正好看見楚淡墨楚淡墨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聰明如他,又怎麼會看不出楚淡墨的心意,唇角柔和的揚起:「墨兒,你可知今兒是什麼日子?」
楚淡墨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略略的思索了一番后搖頭,她確實不知道今日是什麼特殊的日子。
「二十五年的今日,便是我降生的日子。」梁玉熙伸手抓住蒼松的一枝,微微的抬起頭,將有些空茫的目光投向灰濛濛的蒼穹,目光深遠的好似穿過了雲層,穿過了歷史的歲月,看到那一個自己呱呱墜地的雪夜,那個他厄運開始的夜晚。
「你不是……」
「也是我與生父生母終身分離的日子。」楚淡墨正待疑惑他的生辰,梁玉熙後面的一句話便給了她解釋。
又是一段宮闈秘史!
楚淡墨心底悠悠的一嘆。其實從梁玉熙對梁后出手的那一刻起,楚淡墨就隱隱的猜到了,只是她不是一個喜歡窺探別人秘密的人,所有她沒有想去探查其中緣由的慾望。但是如果他願意傾訴,她卻是願意認真的傾聽。
「我甚至不是大梁之人。」梁玉熙看到楚淡墨細心聆聽的模樣,會心一笑,悠悠的嘆了這一句話后便不再多言。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誰也沒有說話,矗立在院子內。不知道何時起,點點細小的飛雪又開始飄揚。
透過細碎的雪花,楚淡墨看著她輕淺的呼吸,噴出淡淡的薄煙,低頭拿起擱在走廊下的油紙傘,撐開傘,踩著柔軟的雪花,一步步的走近他:「飛雪了,回屋子去吧,你的身子受不得寒。」
當泛著淺黃色的油紙傘覆蓋過頭頂,梁玉熙回頭,伸出白皙得透明的手握住楚淡墨執傘的手:「墨兒,我想騎馬雪中踏青。」
「不行!」楚淡墨斷然拒絕,「你的腿才剛剛能行走,不能太操之過急,否則只會適得其反,你若當真想騎馬,等過些時日,筋骨更活絡了再去。」
「過些日子……」梁玉苦澀一笑,「墨兒認為我還能等到那一日?」
楚淡墨聞言心口一窒,張了張口,聲音卻淹沒在風中,看著他殷切又渴望的目光,楚淡墨靜默了片刻頷首:「好,我們去騎馬。」
雪,細碎的彈跳飛舞著,茫茫的山原與浩浩的草坪覆蓋著一層厚厚得雪被,一眼望去,整個世界都是白茫茫的,天地似乎連成了一色,而所有的聲音似乎都被那一層厚雪所壓蓋一般沉靜。故而,那猝然響起的馬蹄聲,格外的響了,幾乎成了草原上唯一的聲音。馬背上一青一白兩抹身影十分的鮮明與奪目。
「可高興了?」楚淡墨勒住韁繩,迎著點點碎雪轉過頭看著她身後,與她共騎的梁玉熙。
「墨兒,再往前行。」梁玉熙看到近在咫尺的容顏,目光有些的恍然。
他聽聶嘯提及過,他的妹妹與她的娘親有著五分的容似,八分的神似。曾經見過娘親的他,已經模糊了她的容顏,印象深刻卻是娘親那素潔淡雅的微笑。
「今日已是極限,你不能再經風霜,我們得回去。」恰好飛雪竄入楚淡墨的眼帘,在那一眨眼之下,她沒有看到梁玉熙那一瞬間的恍然,睜開眼睛后,她語氣強硬的說道。
梁玉熙看著板著臉的楚淡墨,唇角一彎,大手抬起,趁著楚淡墨不備狠狠的打在馬臀上,惹得馬兒一聲長嘶,吃痛后狠命的朝著前方躍起。
「你!」楚淡墨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身子一歪,好在梁玉熙眼疾手快的扶住她,順便從她手中搶過韁繩。揮著馬鞭踏著飛雪,迎著寒風疾馳而去。
「墨兒,讓最後我放縱一次可好?」帶著懇求的語氣在寒風中消散。
不知道賓士了多久,不知道翻過了幾座小山,不知道楚淡墨出聲呵斥了幾次。也許是終於累了,梁玉熙勒住韁繩,停下來。
「你瘋了!」馬一停下,楚淡墨就忍不住回頭呵斥。可是嬌小的肩膀一重,梁玉熙沒有反駁,而是疲憊的粗喘著氣,努力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洋溢著一抹無比滿足的笑容看著楚淡墨,楚淡墨見此心頭一驚,立刻反手執起梁玉熙的手,扣上他的脈門,確定他只是因為過於疲憊而心脈紊亂后,才鬆了一口氣。
「墨兒,我們在這兒休息一日可好?」不等楚淡墨再開口責備,終於順過氣的梁玉熙先一步開口。
楚淡墨看著額間已經滲出密密細汗的梁玉熙,看到他握著韁繩的手微微的顫抖,臉色浮現一股不正常的潮紅,知道若再不避寒,他必然要染上風寒。回頭看著他們正好停在一戶農戶屋前,楚淡墨也就沒有在數落他,於是翻身下馬,伸手給他。
梁玉熙搭著楚淡墨的手有些吃力的下馬,剛一下馬,腿一軟,若不是楚淡墨攙扶著,幾乎踉蹌摔倒,故而他低頭看著自己有些虛弱無力的雙腿,苦澀的搖頭道:「果然是常年沒有用過,如今已經不聽使喚了。」
「我們進去吧。」楚淡墨盡量將身子貼近梁玉熙,讓他把自己身上的重力全部放在她的身上。
「還是我來吧。」清潤的聲音衝破風霜,在楚淡墨的耳邊響起,隨後身上一輕,梁玉熙已經不再依靠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