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麵見言官
從言官禦史說到各地藩王,又從各地藩王說到變法始末。一通下來兩個多時辰,中午沒吃飯的李天,肚子早就餓的肚子咕咕直叫。
眼下議事告一段落,得知楊士奇幾人也沒吃飯,李天隨即吩咐王福趕忙傳膳。
皇上要在內閣與四位大學士同席而食的消息傳到禦膳監,禦膳監登時忙成一片,不一會兒,八冷八熱十六道色香味的佳肴便新鮮出爐。
內閣處後閣。
瓊州黃花梨製成的八仙桌上,十六道可口珍饈整齊擺放,環桌的高椅卻是空無一人。
視線朝外看去,隻見李天正領著四位大學士站在後閣院內,冷眼看著一眾言官禦史叩首請罪。
禮科科長周取直一臉懊悔,哐哐磕了兩個頭:
“陛下,微臣等不明真相,被胡義謙誆騙隨行,特來向陛下請罪。”
李天沒作聲,楊士奇四人也不敢出聲。
一直到都察院新任左都禦史呂震和刑部尚書金有德姍姍來遲,李天才臭著臉出聲諷刺道:
“六科第一次是在承天門外跪諫,第二次是在太廟門前死諫,敢問周科長,下次是要去正陽大街菜市口還是朕的奉天殿?”
李天這話一般是說給周取直聽的,一半是說給呂震和金有德聽的。
周取直聞言,心中更覺惶恐,腦瓜子磕的跟點讀機似的恭聲道:
“微臣的職權所在是上奏,不是裹挾君上,微臣先前純粹是鬼迷心竅,還請陛下治罪。”
“治罪?”李天瞥了眼金有德,哼笑出了聲:
“胡義謙胡大人說對言官降罪乃是昏君行徑,朕豈敢做昏君呐。”
察覺皇上的眼神,金有德有些訕然,皇上果然還記著他在刑部衙門哭喪一事。
李天一連諷刺了周取直兩次都未鬆口,著實把周取直給嚇的夠嗆,趕忙向一旁的呂震遞去求救的眼神,繼續用腦袋搗蒜道:
“六科深受皇恩,卻做出如此行徑,實在是不應該。微臣已明白戶改局和天工院對我大明之重要,還請陛下饒微臣一命,微臣以後再也不敢了。”
看著周取直撇清關係急於脫身的模樣,李天有些失望。
這就是朱元璋寄予厚望的六科嗎?
要知道區區隻有七品的六科衙門,職權可是比二品的都察院衙門還大。
都察院監察百官,彈劾朝堂的職權已經夠牛的了,六科比都察院卻是還要牛上一大波。
六科除了監察百官,彈劾朝堂這兩項職權,還有抄寫聖旨駁封之權,查閱六部文卷更正之權。這兩項職權隨便哪項拿出來,那都是讓人嗷嗷叫的權力。
故自朱元璋創立六科以來,都是隻讓三十歲以下的正直良臣擔此重任,在朱元璋看來,年輕人前不怕狼後不怕虎,肯定是比都察院的禦史們敢說敢言。
搖了搖頭,歎氣出聲,李天擺手道:
“行了,六科還是六科,都起來吧,朕懶得搭理你們,但駁封聖旨的事情,六科就不要做了。”
聽到皇上要奪去六科駁封聖旨之權,周取直身子一僵,臉色好似打翻了五味瓶般精彩。
駁封聖旨的權力六科雖然沒有行使過,但這可代表著六科超然的地位,沒了駁封聖旨之權,七品的六科衙門以後還怎麽敢跟都察院叫板。
不過周取直今天領著六科言官是來請罪的,也不敢再與李天爭辯,隻得垂頭喪氣,拱手應下。
呂震在一旁看的心中暗喜,不給周取直迂回的機會,急忙躬身作揖告罪:
“陛下,臣初任都察院禦下不嚴,讓一些禦史跟六科摻和到了一起,還請陛下恕罪。”
呂震一張嘴,金有德也不敢在站在一旁看戲,緊跟著拱禮道:
“臣也有罪,臣不該在刑部正堂為私事驚擾陛下,還請陛下降罪。”
金有德和楊榮是同年中的進士,和楊士奇都是江西的老鄉。
倆人見金有德此番作態,皆是暗暗搖頭,堂堂二品的朝堂重臣,竟真以為自己是來請罪的,當真是一點政治嗅覺都沒有。
呂震和金有德是二品大員,李天自然不能含沙射影的諷刺,揮手示意二人起身,笑顏道:
“六科一事跟你們無關,兩位愛卿就不必跟著瞎摻和了。退安,朕聽說你前些日子在刑部衙門和楊弘平吵起來了,可有此事啊?”
退安是金有德的字,金有德明白皇上肯定知道他為李敏哭喪一事,隻不過是讓他主動開口,當即壓了壓身子,姿態擺得很低道:
“陛下恕罪,實在是李敏和臣私交甚好,臣一時不能接受他殞命,才出了洋相,後來臣也知道李敏做了何等欺天之事,心中早已後悔那日之舉。”
“一怒衝冠為友人,看不出來你金退安原來也是個性情中人。”
李天哼哼笑著,金有德以為皇上並未在意,也附和著輕笑出了聲。
寬闊的內閣後院中,附和李天笑聲的隻有金有德一人,金有德慢慢也察覺出了不對勁,趕忙閉上嘴巴。
不冷不淡的哼了一聲,李天微眯著雙眼掃視著呂震和金有德二人,不鹹不淡道:
“朕生平最佩服性情之人,既然退安你這麽有性情,就去都察院跟呂禦史搭個伴吧。”
刑部尚書轉任都察院右都禦史,雖然品階未變,但其實已經屬於貶職,在刑部金有德是說一不二的老大,到了都察院,可還有個同級的呂震。
金有德聞言老臉不住的抽搐,怎麽也想不明白,皇上為何要將他調任都察院。
見金有德投來問詢的眼神,李天會然一笑,他自然有他的考量,但他沒有跟金有德解釋的義務,轉而看向呂震淡笑道:
“呂禦史,退安可是堂堂一部尚書,朕把退安調到都察院和你搭夥,你以後可不能再跟朕說禦下不嚴了。”
“那是那是。”呂震後背沒由來的冒出一折冷汗,趕忙哈腰腆笑著做出保證:
陛下放心,臣一定和金尚書通力合作,管好下屬。”
“退安,你在刑部任職也有七八年了,有什麽禦下之法在都察院大膽的用,朕可還指望你重振都察院的威風。”
李天滿眼都是殷切之意,金有德卻是看的一肚子問號,怎麽看怎麽覺得不舒服,不過還是趕忙拱手道:
“臣絕不辜負陛下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