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8、離別

  新學期就要開學了，暑假裡的興趣班也要結束了，為了感謝張嘆，小朋友們合起伙來請他吃大餐。


  她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在小紅馬學園的沙坑裡做了一頓豐富多彩的大餐，有小白擅長的魚擺擺盛宴和鬚鬚兒飯，嘟嘟在一個盤子里擺了三塊石頭一朵野菊花和菜梗若干，說是好吃的，執意要張嘆嘗一嘗。


  張嘆不敢嘗，嘗了她的要不要嘗小白的？嘗了小白的要不要嘗喜娃娃的？喜娃娃的是幾片桑葉蓋在一盤摻了水的沙子上，說是燈影牛肉！她從姐姐那裡學的！


  以為張嘆是傻子，不知道燈影牛肉是什麼樣的嗎？！！


  張嘆沒敢吃，跑了，小朋友們就跟過去，堵在他家門口，總是敲門，請他出來嘗一嘗嘛。


  好在譚錦兒來了，她解救了張嘆，同時送來了做的真正的燈影牛肉。


  她給張嘆帶來了晚餐，特別感謝張嘆照顧喜兒這些娃娃。暑期班可沒收一分錢的。


  「謝謝。」張嘆說，「做的真好吃。」


  他不說還好，一說其他小朋友都端著自己做的各種「美味佳肴」對他虎視眈眈！

  張嘆借口要透透氣，到陽台逃避，在陽台上他看到江濱，招呼他上來坐一坐。


  沒一會兒江濱來了敲門，小白開的門，熱情地邀請他快進來。


  江濱站在門口，沒有急著進來，而是說道：「張老闆~~我就不進去了吧。」


  「吃飯了嗎你？」張嘆起身過來，「進來坐坐，我們聊聊，別怕，喜兒她們都在，喜兒的姐姐也在。」


  說曹操，曹操就到，喜兒hiahiahia冒了出來，盛情邀請江濱快進來。


  江濱換了鞋，小心翼翼地來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來了小紅馬這麼久了，他還沒來過張嘆家，若不是張嘆邀請，他是不會主動來的。


  「我吃過飯了，謝謝張老闆。」江濱說道，忽然瞥見眼前多了個小朋友，微微抬頭看了看，笑道：「嘟嘟~~」


  「嘻~~~」嘟嘟咧嘴朝他傻笑，她搬來小凳子，特地坐在了江濱的跟前。


  江濱是小紅馬學園裡年紀最大的孩子，小白她們和他關係都很好，他很會照顧人，光救榴榴就不知道救了多少回，是榴榴的救命恩人。


  江濱要離開小紅馬了，已經辦好了離園手續，明天是開學的第一天，他明天就不會再來。


  他今年已經9歲了，這麼大的孩子已經不需要呆在小紅馬被人照顧。


  其實一直以來，江濱都和周圍顯得格格不入，儘管他溫柔細心，很會照顧人，對誰都彬彬有禮，但是他和誰都保持一定的距離，和誰都很難聊到一起。


  畢竟他的年齡比其他的小朋友大好幾歲，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一兩歲就是一個代溝，何況好幾歲呢。


  直到小紅馬後來來了小英子，小英子比他小一歲，兩人可以聊到一起。


  是江濱自己向爸爸提出不再來小紅馬的。


  他很喜歡這裡，這裡有很多可愛的弟弟妹妹，小白、喜兒、小英子、榴榴、羅子康……都很可愛，他都很喜歡。


  這裡很自由。在這裡，他不用總是學習，他可以光明正大的看電視，看動畫片，還可以偷偷的看幼稚而有趣的繪本，可以看小朋友們玩傻傻的遊戲傻笑一晚上……


  這裡很好，有很多留下來的理由，但，他真的該離開了，他已經9歲了。


  他已經9歲了，本來就是早熟的孩子，現在懂的事情更多。他心疼他的爸爸，他覺得自己是個男子漢了，他可以給爸爸幫助，不至於他連一件新衣服都捨不得買。


  他離開的消息，除了大人們，只有小英子知道，他還沒有和大家告別。


  當張嘆和他說起離開的事情，小白只是詫異了一下，沒有多想，但是聽著聽著，發現了不對，一問，才知道江濱以後不來了，這下不得了，她當即就哭了。


  其他的小朋友，榴榴、喜兒、嘟嘟、小米都圍了過來，把江濱圍在中間，小手抓著他的衣服，深怕他真的要走似的。


  不僅是她們，羅子康也哭的稀里嘩啦。


  羅子康只在三個場合哭過，一個是和小白打架輸了，難過的；一個是有一次他爺爺沒來接他回家，難過的；一次就是現在，江濱要走了，難過的。


  江濱一邊和小朋友們告別，一邊叮囑那些不放心的事。


  他叮囑小白和榴榴，以後不要和羅子康打架了，還希望小白以後照顧好小閨蜜們，她們還小，不要讓她們受了欺負。


  他叮囑嘟嘟，不要單獨跟別人進小樹林了，不然臉蛋會一直紅紅的消不掉。


  他叮囑小米，要多笑笑，同時祝福她未來心想事成，成為一名光榮的警察。


  他還有叮囑程程的話，但是程程不在，所以告訴了小白，請小白轉達。


  他還叮囑羅子康，不要一直怪他的爸爸，他的爸爸肯定也是愛他的。


  叮囑最多的，是對小英子。


  晚上九點，江濱的爸爸提前來了，和張嘆，和黃姨，和小老師們告了別。


  離開時，張嘆特別跟他說，望子成龍是每一個父母的心愿，這本沒有錯，但是在關注孩子學習的時候，要多與孩子交流，不能過分注重孩子學習成績，忽視孩子個性發展。江濱是個大孩子了，很多事情你跟不跟他說，他都懂。他比誰都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大男子漢，為你分憂。只是，他才9歲，他覺得自己大，但再大也是個孩子，這個年齡段的別的孩子都在幹嘛？所以，別給他太大的壓力，讓他按照自己的性子自由的成長吧。


  這些話張嘆早就想對江津說，只是太過私人，有交淺言深的嫌疑，所以他一直留在心裡，如果江濱要走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江津對江濱很好，但是他對江濱看得太嚴了，尤其是在學習上，考試如果不是滿分，都會被他嚴厲指責。


  江津對張嘆的話表示感謝，扛著江濱的被子枕頭，接走了江濱。


  身後一片哭聲，小朋友們紛紛出來送行。


  小英子謝英站在一群小不點的身後，眼淚汪汪地朝離開的江濱揮手，哭著微笑，身形落寞。


  以後要常來看我們啊，小英子小聲說道，不像是說給江濱聽的，倒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江濱的家還是在附近，沒有變動，他只是不寄宿在小紅馬了，如果有時間，是可以來小紅馬看望大家的，小紅馬學園永遠歡迎他。


  忽然一聲震天響的哭聲響起，榴榴衝破了阻攔，追了上去，一把抱住江濱的大腿，躺在地上不讓他走。


  江濱要做個男子漢，這個晚上他一直忍著沒有哭，但是這一刻，他的眼淚不聽話了，就像榴榴不聽話從人群中跑了出來。


  他把榴榴抱在懷裡，也跟著哭了。


  江津沒有催促，只是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在浦江這座處處是名利場的大都市裡，能有這麼多真摯的好朋友，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至少，他不敢說自己在這裡交到了一個可以抱頭痛哭的朋友。


  ……


  江濱還是走了，只是晚走了十分鐘而已。


  小孩子哪能自己做主呢，他們都是蒲公英，風一吹就飄散在四方，身不由己。


  他們能做的，就是不要隨著歲月的變遷而忘了這些曾經的真摯的朋友。


  這一晚，小白哼哼唧唧心緒難平，迫不及待地和程程通了電話，一是告訴程程江濱哥哥走了，轉達了江濱的叮囑，兩人在電話里又哭了一陣；二是問程程，她什麼時候回來，她不會也像江濱哥哥那樣不來了吧。


  小白今晚特別的多愁善感，給程程打了電話后，立刻給舅媽馬蘭花打了電話，除了表達思念之外，還和她拌了嘴，以至於這通電話黏糊糊地開始，氣呼呼地結束。


  充滿離別愁緒的一晚終於過去了，第二天又是美好的燦爛的一天。


  幼兒園開學了，張嘆早早的等在家裡，在晨光中迎接白建平和小白從安靜的小巷子里走來。


  小白被交到了他的手裡，張嘆人生第一次要去參加小朋友的家長會，以家長的身份。